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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嚼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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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介,陆哥哥。”张幺妹轻咬下唇,不安道,“夫人今儿亲自来接我,我已经很知足了。若因为我让你们闹不和,我怎么过意得去?”

她掀了睫羽,又楚楚可怜地望向陆松节,伸手去碰他的袖子,撒娇般道:“其实是那个叫春桃的姑娘背着夫人为难我,可能夫人不知情。陆哥哥,求求你,别怨夫人。”

她从前求他,便会轻轻摇他胳膊。但现在,陆松节总会不动声色避开。

他唇角挑起个弧度,状似安抚。

“好吧,你素来心善,此事就听你的。”

张幺妹五指顿在半空,愣怔片刻才回神。她突然看到自己隆起的小腹,才想起来,今时不同往日,她已不是他的未婚妻。

他虽对她礼遇有加,但态度和从前比,早已疏远不少。昨夜来了,没待多久就匆匆离去,即便从客栈那儿上朝,路更近些。

陆松节只当没看到她的失落,复又笑道:“幺妹,大娘,我就不应说让你们自己回去的浑话,上马车,我送你们一程。”

张幺妹迟疑不动。

“怎么?”陆松节垂眸盯她,发现她手里有方帕子。她纠缠着帕子,偶然露出鲜明的绣图,陆松节皱眉,总觉得似曾相识。

张幺妹这才又噙泪道:“陆哥哥,还是先送我到典当行吧。我先时初到盛京,没有盘缠,和你同行那大官便送了我些江浙的特产,我觉着这帕子漂亮,留下用了,谁知今儿夫人见着,却十分不快……许是觉着我乡巴佬,不配用这稀罕物……我不怨夫人,我只是不想惹她不高兴,让陆哥哥为难。”

“她还如此对你?”陆松节凤眸微垂,才缓和的神色又沉下来。

旁边的孙氏见他表情不善,忙添油加醋道:“幺妹说轻了哩,夫人对咱表面客气,背地里却让她身边的丫头笑话幺妹是二嫁妇。二嫁怎么了?幺妹肚子争气,能生养。”

张幺妹不免抽噎,示意孙氏别帮腔,她真的不怪白婉。

陆松节仔细审视了会,忽地攥住张幺妹手中锦帕,猫腰,替她擦了擦泪痕。

他点了泪痣的容颜仿若含情,语气比之前更显宠溺:“不过一方锦帕,想用便用,有我罩着,她以后绝不敢说你。”

他瞬时的温柔让张幺妹恍惚,一别经年,他似乎更光彩照人,对上那双眼眸,她仍忍不住心神荡漾。

“可陆哥哥,你千万别告诉夫人,免得她以为我在背后嚼舌根子,给她穿小鞋呢。”

张幺妹弱弱道。

“好。”陆松节点点头。

转过脸,陆松节眼底又阴恻恻的,藏在阔袖中的拳头攥得指节泛白。

他和白婉做夫妻久了,从前的事也记不分明。若非张幺妹提醒,他几乎忘了,白婉是如此倨傲的人。

盛京与他相熟的,不相熟的,或多或少都知道,他为何会娶白婉。那年他高中探花,正欲回乡报喜,却被白婉榜下捉婿。

她立在临水茶舍上,遍身罗绮,环佩玲珑,见着他便如见到错过十世的恋人,不顾男女大防,指尖轻轻抚过他眼角微红泪痣。

她像是朝他唤了声什么,只是他失神听不清。可他觉得,在那个瞬间,他被她选上了。当夜,他便被白同赫约谈。

白同赫能做出霸虐平民,威逼恐吓的“好事”,白婉怎会如他素日所见,温婉乖顺,宽和大度?

有其父必有其女。

他只是让她照看同乡,她便露出邪恶本性。是他冷落她日久,疏于对她的约束了。

隔着一条街,白婉从裁缝铺出来,恰好见着陆松节扶孙氏上马车,在他之后,张幺妹抚着大肚子,宛若他身怀六甲的小娇妻。

白婉好似被什么刺了下,不得不别开视线。

随后,陆松节与张幺妹一行走远。

“姑爷怎会和那乡野村妇在一处?”芸佩愤愤咬牙。

“兴许是个意外。”白婉语气平淡,其实,只要两人不舞到她面前,她大可睁只眼闭只眼,但方才见着张幺妹的肚皮,联想昨夜与陆松节短暂的缱绻,白婉一时心酸。

她是不讨陆松节喜爱的,张幺妹什么都不必做,已经得到他的全部疼惜。倘若她长久不能怀上他的孩子,以后会不会被他以七出之罪休掉呢?

陆松节料理完私宅之事,回官邸时已是傍晚。

尚未穿过二院垂花门,便听里头传出男人的哭声和凶狠的犬吠。

尚书府中,只有他大哥陆谨身养着条名叫“阿来”的灰蓝色毛的松狮犬,也只有他大哥心智如同六岁小孩,会不顾体面放声大哭。

陆松节加快脚步,才绕过假山行到荷花池畔,就见白婉正抓着阿来往木盆里摁。

她绾着袖口,一手皓腕抓住阿来的前肢,一手捏着它后颈,粉面涨红目露狠光,犹如屠夫般欲夺狗命。

阿来亢奋地吠叫,挣扎得厉害。

“白婉!”陆松节不作他想,上前便打开她。他力道奇大,打到白婉手骨,白婉疼极撤力,阿来顿时溜了,临跑前不忘用爪子划白婉胸骨,华服上赫然一道血印子。

白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若非及时攥住陆松节上衣,便要摔进池子里。

陆松节鲜少如此失态,唤她全名。

他瞪着她,联想今日她瞒着他对张幺妹母女做的种种,愈发生气:“你为什么背着我欺负大哥?阿来又犯了什么错,你何故要杀它?”

“杀?”白婉前胸隐隐作痛,被他的目光震慑,实在不明白他的怒意从何而起。

他有一双多情眼,却生了张凉薄的唇,一字一句,都如在剜她的心。

不等白婉站定,他就扯开她的手,冷道:“婉儿,你不必与我装傻,往日我不在府上,并不知你背地里如此做派。大哥心智不全,你不多帮衬,反倒背着我欺侮他,实在没有规矩。”

白婉稍加思索,才反应过来。

“陆郎……不管你是否相信,我方才是在帮阿来洗澡。”

阿来一跑,陆谨身便不哭了,追着阿来也跑。白婉现下没个帮解释的人,但她觉得陆松节今日举止反常,被他呵斥,她只是昂首立着,不肯向他屈服。

陆松节是个护短的人,尤其对这一母同胞的哥哥。但陆谨身特别爱闹腾,白婉喜静,不常和他来往。

今日她回府恰好碰到陆谨身,见他训斥阿来滚泥坑,才答应帮他给阿来洗澡。

陆谨身哭,也是因为听恶狗吠叫,吓着了。

白婉自己还因为阿来的挣扎被溅了半脸泥点子,不承想差点就能把阿来送到盆里,却被陆松节突然打断,劈头盖脸一顿诘问。

陆松节环顾四周,狼藉的木盆,外溅的热水,很快便反应过来,是自己太冲动。

他先看到徐太安的案卷,再听张幺妹诉苦,对白婉憋了火,情急下才不分青红皂白。

可他觉着,自己是该让她长长教训,杀杀她的锐气。

“真相如何,我姑且不论。我只问你,为什么不仔细挑选送到私宅的下人,让她做出仗主欺客之事?”

陆松节盯住白婉,径直把私宅佣人打发张幺妹母女自己买米的事说了。

白婉苍白的脸露出一丝惶惑。

陆松节忍不住加重语气:“婉儿,我把她们母女交给你,并不是想看你针对她们。那厢用什么仆婢,你不必再管,我另行安排吧。”

白婉被他说得眼前发黑,缓了会,终于道:“我没有。”

她抬眸视他,心底一哂。

原来他一进门就冲她发难,是因为张幺妹。她便说呢,他素日恭顺,对她向来和颜悦色,怎会如此反常。

女人的枕边风吹起来真要命,何况他的小青梅所吹。这才接到外宅不满一天,他对她的态度便已急转直下了。

他会信她的解释吗?

她肤白无瑕,受了委屈,眼眶明显泛红。但她向来倔强,不喜在他面前落泪,只是眼底晶莹晃动。

陆松节张了张唇,不知怎么,也有些难受。

他还没开口,又听白婉梗着颈项道:“春桃心灵手巧,做事爽利,是我精心挑选给张姑娘的。我不知她做了什么,但若真对不住张姑娘,也请陆郎看在她服侍我多年的份上,不要苛待她。”

她竟不承认错误。

陆松节安慰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是张幺妹无意挑事,更多的指摘,他也不想和白婉对峙。他微合眼,语气愈发的淡:“既然不想让我处置,人便交予你,往后别让我在府里看见她。”

视线又停在白婉的前胸,薄袄上的锈红色越来越深,浸透浅黄色的锻料。她是受了伤的,他再说下去,被阿母王氏发现,就不好了。

他便压抑自己的不悦,试图拂去方才胡乱发火的痕迹:“罢了,婉儿,不高兴的事先放一放,你身上沾湿了水,我先陪你回屋处理一下。”

他碰她,白婉却别过脸。

他应是知道自己今日不体面了,又恢复从前那副谦卑的姿态。但白婉已经看清楚,他和张幺妹一样,在这谦卑中,藏了对她的厌恶。

也难怪张幺妹会对付春桃,应是怕自己刻意安排人监视她。

作者有话要说:在微博的瓜田上蹿下跳一整天,吃撑了。

来这里胡言乱语一下⊙▽⊙~

因为作者知识储备有限,上一章刘部堂的内容借鉴了《大明1566》的胡部堂。因为是个非常非常次要的配角,几乎不会再出现,但还是要声明一下~

另外,男主陆松节还有以后的配角的人设会参考一些大家比较熟悉的历史名人的史料,但情节故事是作者自己原创的哦~

如果用到什么史料需要备注出来,以后作者都会在有话里说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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