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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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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淮连着好几日闷在屋里研究那些对于她来说晦涩难懂的琐碎事务。她这几日谁也不见,连容韫空出闲时过来探望,也没能进她的院门,被她赶了出来。

在把容韫赶出去之后,桑淮还特意让流云追出去告知他,自己正在努力准备接手府内的事情,要等她研究明白之后她才可以出院门。

桑淮搓着手等在案前,本以为容韫会说她辛苦之类的话语,没想到流云回来以后看着桑淮支吾着:“大人说会派人再送些书来给夫人,既然静下心来钻研,便顺便再多读些书。”

“啧,”听着流云回答的桑淮一拍脑门,是她疏忽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下绊子,给自己关禁闭吗。

懊恼不已的桑淮在纸上随手画了个小乌龟。

一旁的流云见桑淮情绪不高,手脚麻利的倒了杯温茶给她,只是着急了些,在迈步的时候未曾注意脚下的桌角,整个人猛的跪在地上。桑淮看过去,流云额上汗珠痛的冒了出来,却吭声也未吭。

她急忙放下蘸墨的笔,急忙问可是摔疼了?手上也没闲着,过去扶她,流云却先一步站了起来,又为她去再添一杯茶。

桑淮伸出去的手尴尬的收了回来。

从那日他们因着她的缘故被在前厅罚跪之后,她即便对周遭人的情绪再不敏感,也能发觉他们都在躲着她。流云还好,最明显的,要数她内疚的去给厨子送药时候,厨子将她拒之门外,只是说夫人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告知流云就可以。

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们,索性闭门不出。她也不怪容韫,毕竟容韫只是不想让她再任性胡闹而已。

桑淮回到案前,假模假样的拿起笔,兀自神游,连墨渍将之前画的小乌龟都晕染也不觉。

“夫人?”流云将茶盏放在她的手旁,她这几日都在桑淮身边,对她的想法都一清二楚,“可是还在想之前大人罚我们的事情?”

桑淮轻抿了一口温度正好的茶,点了点头。

“夫人也不必太过在意。”流云思考着该怎样劝慰桑淮,“在夫人未嫁来丞相府之前,大人对待我们比现在严苛多了。”

流云想了想,不知道该怎样说,只得从头说起。

流云在容韫刚刚当上丞相便被招进了丞相府,这五年间身边人来了又去,最后留在这里的只剩下了她。五年前的丞相府初立,下人比现在多得多。那时候在府里发生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下人被赶出府,或是直接不见了踪影。

流云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也是明白些道理的。坊间流传丞相是在还是乞儿时便跟在如今的皇帝身边,一步步爬上高位,这其中艰辛只有容韫自己知道,但旁人看到的却只是皇帝的提拔,位居高位之上,风光无限的容韫。

也是那时候,容韫的口碑在皇城中直线下滑,从前有了孩子的母亲教育自己的孩子皆是要向太子的入幕之宾、惊才绝艳的容韫看齐,后来风言风语传开,便成了不准贪慕权势,不准做佞臣。

除却府外的压力,府里面也是岌岌可危,各方势力拼了命想要盯住丞相府,最容易办到的,就是找些探子塞进这府里。流云不知这些东西深浅,但她看到过隐竹逼问和她同住的那个丫鬟。后来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丫鬟了。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留在这府里的几乎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下人,虽然容韫的态度对待他们一直冰冷无情,有错便罚,但每个月发的月银还是很多的,逢年过节时,账房还会给他们多包些银子。

桑淮小口的喝着已经凉了的茶,听着流云的话语,直觉告诉她容韫能干出这种事情来。不过容韫刚当上丞相时,过得好生艰难。这只是流云看到的,没看到的,恐怕是更多吧?

心口忽的一窒,她原本以为容韫过得顺风顺水,没想到恰恰相反。

流云从桑淮病得没有气力时就照顾在身旁,也看到死气沉沉的丞相府在夫人来了之后变得生气些,才会说的多些。之前她说夫人到这府里来给府里添了些生气也不假,那话并非安慰桑淮,而是她打心里便那样觉得的。

流云本以为桑淮听完这些话,会理解容韫,少惹大人担忧,没想到桑淮恰恰相反,将杯盏中的水一饮而尽,账本也丢在一边,拎着裙摆坐到铜镜前,招呼流云:“我要出门一趟。”

“夫人要去做什么?”本以为自己说这一段话之后,桑淮能更明白大人的不易,没想到一下子竟连账本都搁置。

“看在他这么不容易的份上,我便送他个礼物,权当是之前他给我的回礼了。”桑淮的眼睛里满是真诚,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作假。

流云看了一眼天色,急忙为桑淮梳妆。

在临行前,流云拿出帷帽,桑淮嫌天热了戴帷帽闷,同流云撒娇,最后流云受不住桑淮的软糯语气,终是没有戴。

平日里出门容韫总是叫她戴好帷帽再出门,但他现在不是没在吗。

桑淮脚步明快的带着流云出了丞相府。

·

白日里的长安街同上元节时,有着很大的不同。比起夜晚的灯火不寐,现在的长安街更多些人间的烟火气。

桑淮在一家糕点铺的门前来回转圈,细瞧之下可以发现,她的脚步没有踏出糕点铺门面半步。

原因无他,上次将流云骗了,这次流云不准她离开她的视线半分。

她这次真没打算跑,而是认真的来为容韫挑选礼物。她逛了这条街上的好些铺子,身上穿的、手里拿的、脚上套的,她都想过,但是总觉得这些配不上容韫。

桑淮绞尽脑汁,最后还是决定送他些自己明白的东西,比如斜对面那家兵器铺子就不错。桑淮仔细思忖着什么兵器适合容韫时,被不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

她抬眼看去,一匹枣红的马喊着快让开,一边向人群中冲。

街上的人如鸟兽四散,有人慌不择路之间,将身边人绊倒也不觉,有个瘦弱的,戴着薄纱半遮面的女子便倒在街中央,努力几次都没有站起来。

快马继续奔驰,看起来根本就像是不受控制。

“小心——”桑淮大喊,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如出弦之箭将那女子圈在怀里,就势一滚,试图远离正街中央。

与此同时,嗖嗖两声,有什么弹射出来,正好击中那疾驰的红马的膝盖,一声嘶鸣,那马连同马上之人一齐跌倒在地,甚至卷起街边的一个铺子。

整条街的视线都跟了过来,几个热心的人已经将闹事纵马的人团团围住。

桑淮顾不得看那马上之人,而是赶紧松开怀中抱着的女子:“唐突姑娘,还望姑娘莫怪。”

说完,她觉得不对。这话是她在话本里学的,通常用在英雄救美之后的英雄身上,她说出口就感觉怪怪的。桑淮害羞的挠挠头,觉得甚是不妥,这么想的也不只是她自己。被她救下的女子看到她之后,含情的双眸便没有离开过她,似乎要想把她看穿一样热烈。

桑淮被看的很不好意思,急忙把人扶起来,一旁有丫鬟急忙来扶,在这丫鬟看到桑淮的瞬间也愣住了。

桑淮被盯得实在不好意思,见人也没什么大事,去看一旁的纵马之人。这一看,发现摔下来头破血流的人竟是苏御史。

他脸上被鲜血掩盖,明明受伤很重,但还是不断尝试着爬起来,想要说什么。一旁围观的人皆是先入为主的将这衣冠华贵之人当做纨绔,但桑淮见过苏御史,觉得能对温昔那么好的人,不会做如此幼稚的事情。

她拨开人群,凑近他,唤了一声:“苏御……公子为何在这里?”

苏御史本快要绝望的眼神里在看到她之后迸发出光芒,他断续的说着几个词,混在马匹痛苦的嘶鸣中,很是不容易辨别:“温昔……孩子……稳婆……”

桑淮若是没去过苏御史府上,定是不明白其中缘由,但现在她瞬时明了,她的脑子里一瞬间空白,但很快一条条的捋顺。这事情可慢不得!

“稳婆,哪里有稳婆?他的夫人要生孩子了,有没有稳婆,谁知道哪里有稳婆——”

桑淮大声喊出来,旁观者立刻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不多时,便从附近医馆中找出两个稳婆。

正巧出门因乱找不到人的流云听到喊声,唤着夫人挤进人群,看见苏御史的时候,她也很是震惊。平日里苏御史都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这样狼狈还未曾见过。

“流云,来不及了,听我说。”桑淮安排流云带着稳婆立刻赶往苏御史家,她则在这里看着苏御史先去就近医馆包扎。

流云也是识得大体的,立刻带着稳婆去往苏御史府里。

在告知苏御史稳婆已经带去府里之后,苏御史才阖眼,放心的被带去包扎伤口。

桑淮做完这一切,在人群逐渐散去时,没忘去看看那几乎被打断马。两颗坚硬的泥丸就横插在马腿的关节处。

想来是用弹弓发射的。

一下子可以同时命中两条腿,这人练就这功夫一定是下了苦工的。桑淮暗想,不过好归好,比她的准头嘛,还差些。

“姑娘。”轻柔的像拂柳之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桑淮转头看去,是方才她救下的那个女子,现在她已然收拾妥当,过来同她搭话。

那女子的脸被薄纱遮住半边,桑淮只能瞧见她的一双眼,雾气朦胧的盯着她,仿佛下一刻,便会垂下泪来。

桑淮心中暗叫不好,看这女子衣着不凡,像极了大户人家的女子。

不会马上就是以身相许的戏码吧?

桑淮不禁头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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