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峰主的海东青无人敢阻,驻守山门的弟子瞧见海东青拖着一道流光划过天际,眨眼消失不见。
流光躺在竹椅上养胎,肚子里的鬼胎十分邪门,才两天竟发育的活泼健康,时不时踢下他肚皮,他掐指头算,悬壶峰的人怎么还没送滑胎药丸来。
将海王借给小弟子去不醉城讨酒,他本不抱有太大希望,那小弟子古灵精怪满肚子花花肠子挺能忽悠不假,但若能成功攻破性子古怪的温叟还差得远。
说起来那性子不羁,擅闯祸的小弟子不过幸运,幸运碰到他这么好脾气的冤种,换做别人,至少剥掉她一层皮来。
他能轻易放过那小弟子,还有一层原因。
那小弟子的骨相好。
美人在骨不在皮,那小弟子面上虽生瘢,但骨相极美,是个百年一遇的美人坯子,若脸上瘢痕消失,定会惊艳四方。
再加上对方那有趣的灵魂,明明一张带疤生痕的脸,却毫不自卑胆怯,那自信而大方的光芒,连他都望尘莫及。
女床山多规矩女修,若出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倒是添了不少乐趣。
日落十分,攒之给竹椅上的峰主盖上一层薄毯,肚子大的人身子骨会变虚,别再着凉了。
突然,一道高亢鹅叫于天际响起,眨眼间,不破峰的院子里落下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大白鹅,顿时花叶乱飞,乱风掀得人直眯眼。
……
慕月西从鹅翼滑下,大白鹅眨眼变回海东青。
海王受了天大委屈一般拿头蹭主子衣角。
流光抚摸海东青脖颈,“怎么回事。”
慕月西:“海王是你的坐骑,我骑出去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人,我嫌海王拉风,将它幻成一只大白鹅,这样别人就不知道我是你的人了。”
……怪不得海王委屈。
弟子将海王带下去好生安抚,慕月西从袖口变出三坛子酒。
流光接过,掀开坛盖一闻,眼眸发亮,“‘梦回’,你竟真的从温叟那讨来梦回。”
流光迫不及待拿出自己珍藏的夜光酒具,边倒酒边叹,“你竟讨来三坛,有本事啊……嗯,果然是世间珍品绝世佳酿。”
慕月西享受着夸赞,“老头只剩三坛了,否则我能给你拉来一车,对了,流光峰主能不能让我带走一坛酒去孝敬郁峰主啊。”
流光虽然不舍,但也不好不答应,毕竟能得一坛已是幸运,小弟子竟取来三坛,舍出去一坛也行,这弟子果然有才华,不如给她点甜头笼络着,日后用得着。
流光峰主三盏酒下肚才问:“灵……犀对吧,你是用什么法子让温叟将酒给了你。”
“额……用了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手段,这个不重要。”
流光唇角的流光杯,顿住,“什么手段?你该不会强抢或是……将老头给害了吧。”
“不是不是,我是让老头心甘情愿给我的。”
流光更好奇了,“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
见人垂头,支支吾吾不说话,他放掉杯盏,拿出峰主的气势,“是你自己乖乖交代,还是让本峰主去查。”
“啊……其实也没什么。”慕月西摆一副无辜脸,“我绑架了温叟的宝贝女儿,给人送去几幅虐待他女儿的画,威胁他若不带着全部的‘梦回’来赎,就咔咔撕票,老头就心甘情愿捧着三坛美酒赎走了宝贝女儿,啊当然,我没虐待人家女儿,那血腥画是假的。”
……流光唇边的酒,顿时不香了。
他望月长叹,他早该想到,这小弟子不按正常套路出牌。
罪过罪过,他的错。
见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慕月西装模作样抱起两坛酒,“既然峰主你这么难过,我还是将剩下的酒还给老叟吧,届时我任由他打骂出气。”
如慕月西所料,她没走出三步,被大肚子的流光拦住。
“罢了,反正……反正已经到手了。”
慕月西奸笑,就知道你舍不得。
堂堂一个峰主,想要用点手段讨几坛酒何其简单,不愿脏自己的手,吩咐下属去偷去盗也简单啊,何必派她一个戴罪之身的外门小弟子呢。
还不是既想当婊~子又担心牌坊塌了,弟子面前得端着做个雅正的表率,自己又不屑去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勾当。
她这个外门小弟子就不一样了,干什么都方便,借她海东青让她去讨酒那一刻,想必他早料到以她这不靠谱的性子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其实,一切都是他默许的。不过待她功成回来,还得做做表面功夫斥责她一顿。
哎,这个峰主当的,多累心啊。
慕月西放下一坛酒,“那杏仁事件就此翻过啊,咱们以后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不,是一条船上的好哥们了。”
流光:“……”
怎么有种被毛丫头算计威胁的赶脚。
见人抱着一坛酒往外走,“你干什么去。”
“给郁峰主献酒啊。”慕月西拍着酒坛回眸一笑,“流光啊,大着肚子就少喝点,当心鬼宝在你肚子里打醉拳。”
“……你给本峰主回来,你站住……”
早看不见那小弟子的身影。
流光大着肚子不方便追,只好重新坐回竹椅上,对月酌酒,呷一口,“好酒好酒。”
—
郁峰主正为找不见慕月西而上火,见人进来劈头盖脸就骂,“好一个放肆的小弟子,一整天不知跑哪去,没你的鲜血便制不成流光峰主的滑胎药,若耽误了时辰,你可担得起。”
“这不回来了么,郁老消消气,我给你带了礼赔罪。”
“老夫不需要,只要你安生些,别不打招呼往外跑就成。”
“真的不要?”慕月西将“梦回”摆在一桌子草药前。
郁峰主愣了下,放掉手中草药拾起酒坛左右看看,打开坛盖深嗅一口,一张脸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变幻颜色,看得慕月西眼睛舍不得眨一下。
“梦回,竟是温家老叟亲酿的梦回。”郁掌门举高坛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痛快出一口气后,“你这丫头哪里得来如此珍品。”
“我今日下山凭借机缘得来的,听流光峰主说郁老惦念梦回许久,我得了酒马上想到孝敬郁老。”
“嗯,算你这丫头有点良心。”郁峰主舍不得一下将美酒喝完,轻轻盖好坛盖,等着下次找个机会再细酌一番。
慕月西眼角笑弯,搓搓手,“郁老,我有件事求你。”
郁老放掉酒坛,继续鼓捣药臼里的药材渣,“我说呢,无端送礼不像你这油头滑脑的人办出来的事,说吧,何事有求于老夫。”
慕月西摩挲脸颊上的疤痕,“郁老您医术盖世无双,能否将我脸上这疤痕去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个女子。
郁峰主表示理解,他放下手头活,仔细辨看对方脸上的疤痕。
“先天胎生红斑又遇火留了疤,你这脸……”
“没得救?”慕月西不气馁,“去不掉没关系,郁老你会整容么?要不你给我换颗脑袋也行。”
“……胡扯,老夫不会换头之术,即便会也不会给你换。此乃有违天道。”
慕月西耸眉拉眼,她这张脸怎么勾搭大师兄,即便大师兄非凡夫俗子,透过她丑陋的面容看到她性感的灵魂,可她嫌丢人啊。
若被大师兄以道侣的身份带出去,丢人啊。
别人会以为大师兄眼瞎。
郁峰主见古灵精怪的丫头这会摆出个丧气脸怪不习惯的,“罢了,看在你送我美酒的份上,你的脸我给你治。”
慕月西抬眼放光,“有得治?”
“我何时说过没得治,老夫可是地界屈指一数的神医。”
慕月西激动地抓住人袖子摇个不停,“郁老,你真是我再生父母啊,你人太好了,郁老千秋万代永垂不朽,谢郁老。”
郁峰主从未被一个晚辈抓住袖子撒娇,慈爱之心涌上心头,嘴上却道:“松开松开,晃得老夫头晕,放血的时辰到了。”
然后,悬壶峰药庐传出杀猪叫……树上青鸟惊飞—
“为什么今天的口子这么大,我的血我的血我500CC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