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是领功,不成想是问罪。
慕月西无语问苍天,剧本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天音宗弟子平日若有头疼脑热内伤外伤会去悬壶峰讨些药丸,郁老峰主医术高超丹药一绝,几粒丹药一副药汤子灌下去药到病除。
不巧的是,郁老峰主新研制的丹药缺一味脐带血,老峰主亲自下山去寻刚出生的婴孩,一整日未归。
老峰主久久不归,悬壶峰首徒攒之,替流光峰主诊了脉,暂时查不到是何缘由。
为保险起见,攒之建议慕月西将蓑衣杏乳的原材料全数写出来,他需一一查看是否有食材相克。
桌上有纸笔,慕月西提笔落字,她写单子的过程中,流光峰主又捂着肚子跑了三趟茅厕。
这次扶着墙回来,她的材料单子写好了,流光指着纸上狗爬体的“大蒜”二字,“甜品为何要加大蒜。”
“提味而已。”慕月西转着笔解释。
“难道你不知我对大蒜过敏么?”流光咬牙。
慕月西一脸无辜。
她不知道呀。
但显然大蒜虽至敏,但并非一直跑肚的原因。
流光累虚脱了,瘫椅子上,悬壶峰主终于到场。
郁峰主进屋见到慕月西后,第一句话是:“又是你。”
……
老峰主给流光诊了脉相,又检查了吃剩的那半碟蓑衣杏乳,缕着胡子道:“无碍,喜脉而已。”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流光反应过来险些从椅子上滑下来,“神医可是搞错了,我一个大男人怎会怀孕?”
悬壶峰主视线转到慕月西身上。
所有人目光随之望去……空气再次陷入诡异。
慕月西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看我做什么,我只是给人家做个甜点吃,他有喜了干我什么事。”
“我问你,蓑衣杏乳的杏仁你从哪里得来。”郁峰主问。
“溪边杏树上摘的。”
“可是金鞭溪附近的那株黄杏。”
慕月西点点头。
有弟子当场拔剑,“你不知那株是冥杏,是用来观赏吃不得么。”
慕月西躲多孑然身后,抓着他袖子瞪持剑的弟子,“我怎么知道。”
弟子手中之剑朝她逼近三分,“天音宗上下三千弟子无一不知那株杏树乃冥界忘川井水孕育浇灌而成,你怎能拿那株树结出的杏仁给我峰主吃,你居心何在。”
“我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听闻流光峰主喜好美食想做个甜点孝顺峰主,谁想到那杏子不能吃,更离谱的是吃了杏仁会怀孕。”
幸好她吃的是杏肉。
冥界忘川井的水被婴灵浸染,那株杏子被井水浇灌,婴灵之气复到果仁内,食了杏仁之人便会上吐下泻清空肚子后以便鬼胎繁衍。
悬壶峰主当即开药方,安慰病人,“流光莫担心,你肠腹已清空,鬼胎生根,待我为你调配七日药丸,可滑胎。”
……流光峰主心肌梗塞,指着躲孑然身后的慕月西,“我与你这小弟子……多大仇怨,多大的仇怨啊你竟如此坑害于我。”
慕月西好心办坏事,害得一峰之主先是闹肚子再是怀孕,不破峰全数弟子都不想放过她,众弟子提议将人压去天邢台受笞刑。
慕月西刚要表示不满,悬壶峰主先开了口。
罚人的事日后再议,眼下欲要制成另流光滑胎的药丸,需得罪魁祸首的鲜血入药,建议暂时将闯祸的小弟子带回悬壶峰以便取血。
献血总比被鞭子抽强,慕月西当即站出来,慷慨大意地拍胸脯,“没问题,既然流光峰主的肚子是我搞大的,我就要负责到底。”
……
流光峰主一刻也不想看见这个元凶,捂着肚子吩咐弟子:“送客,送客关门,此事若有人敢声张出去,本峰主会亲自割了那人舌头。”
慕月西走前,十分同情地瞅了流光峰主的肚子一眼。
私生的果然上不了台面。
崽儿,爹爹不是不想要你,是你娘狠心,你若不甘,报仇找他。
随着老峰主到了悬壶峰入口,慕月西开始撒起泼,抱着孑然的大腿不松手。
“大师兄,万一峰主虐待我怎么办,万一放干我的血怎么办,万一徇私枉法的强迫我试药怎么办,大师兄你救救我。”
在场所有人:“……”
方才还大义凛然的要对人负责呢,这小弟子转脸转得可真够快,真是能屈能伸好演技。
郁峰主脸又绿了,“当我悬壶峰是什么地界,当我是什么人,虐待你个小弟子我还怕坏了我悬壶峰的名声。”
慕月西仍旧死抱孑然的大腿不松手。
孑然轻咳一声:“既然郁峰主当我的面保证了,你放心随峰主去便好。毕竟祸从你起,你需承担责任。”
郁峰主郁闷了。
他什么时候保证了?他保证什么了?
怎么感觉被这小混蛋套路了,这仙门大师兄也在给他挖坑。
他莫名觉得,眼前这两人配一脸。
慕月西站起身,乖巧地点点头,“既然大师兄你罩我,我就不怕了。”
事实上,慕月西脑补过多,多少有点被迫害妄想症的她,总想着落在爱好试药的老头手中会受尽虐待折磨,说不定将她扔进装满五毒的大坑试毒。
悬壶峰的弟子待她还算客气,并给她收拾出一间装潢不错风景优美的雅间供她歇脚。
老峰主也只从她腕间取走一碗底血,甚至放了血后,有弟子端上补血的羹汤。
郁峰主将研磨好的药粉倒入血碗中,对旁边抱着手腕吹气的小弟子说:“今日你可看出,本峰主是故意帮你,你若被不破山弟子送去天邢台有你受的,你在老夫这里可高枕无忧。”
“多谢峰主,你这个人,还行,能处。”慕月西由衷赞美。
郁峰主怔了下,怎么听这小弟子说话如此别扭,看不出来孑然口味颇重,竟爱好这一口。
他略带八卦脸问:“我帮了你,你跟我说实话,你跟孑然是何关系。”
据他所知,孑然此人虽温柔但亦疏离,尤其生了一副倾城面皮,极受女子青睐,日常更是对女修保持疏离且礼貌的关系,有大胆女修故意往他身上栽,总被一道无形结界阻隔,那个雨夜,孑然竟抱着个女弟子前来求医,真是稀罕。
他暗中猜测,这两人关系不一般。所以不破峰时,他才会出手相助,一方面是给孑然面子,另一方面是他压不住体内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慕月西见这外人面前摆一脸严肃,背地却是个好奇老北鼻的嘴脸十分好玩,她故意吊人胃口,慢腾腾缠好手腕上的纱布,不疾不徐道:“我与大师兄的缘分,应了佛家那句话:不可说,不可说。”
好奇心未得到满足的郁峰主端着药碗走了。
夜里,慕月西偷溜进不破峰。
她将一峰之主的肚子搞大,估计对方不会轻饶她,现在暂时没找她麻烦是需要她的血做药引,一旦对方滑胎,估计就是找自己算总账的时候。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化干戈为玉帛,她必须先将流光峰主搞定。
身着夜行衣的慕月西,翻墙进了流光峰主的内院,险些被弟子当做刺客给刺死。
她被众弟子压去见峰主,流光挑起一柄仙剑,凛凛剑刃搭在慕月西脖颈间,“我自认为好修养,可在你面前,我觉得自己修养还不够,你可知晓我多想一剑捅死你,但我若真跟你这籍籍无名的外门小弟子计较,便是彻底坏了我千年累积的涵养。你这个小弟子,真的,另本峰主刮目相看。”
慕月西嬉皮笑脸,“好说好说,承让承让。”
流光峰主忍住一剑刺穿对方的冲动,缓慢收回宝剑,“三更半夜,来不破峰作甚。”
“我能站起来说话么。”
“不能。”
“……你能让弟子都出去么,我有密事相报。”
流光峰主眯眼不说话。
“峰主,你自信点,我不会趁机将你怎样的。”
流光转眸盯着跪地上的人。
这小弟子虽跪着,比众人矮一大截,气势上却像个巨人。
他招手屏退弟子,“虽然你是激将法……算了,有什么密事相告。”
“我来求和。”慕月西十分真诚地眨巴眨巴眼。
流□□~笑了,坐到西窗下的花椅上,“你有何资格与本峰主求和。本峰主饶你是大度,不饶是秉公处理。”
慕月西:“民间有句俗话,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虽贵为一峰之主,亦是出众剑修,但你终究是个普通人,有着普通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将你肚子搞大,不,害你意外受孕是我不对,我承认我错了,所以我来是想问问你,你可有什么不方便与外人道的心愿,我可替你实现。”
流光峰主顿住手中杯盏,“这就是你说的密事?”
“是呀,不够私密么?”
“……你若是前来求和,明明可以走正门,你穿成这样半夜翻墙是几个意思?”
“峰主你想啊,我一妙龄女子若是三更半夜走正门来见你,有损你清誉啊,谁让你生得温润如玉玉树临风风姿飒爽气死潘安呢,背地里多少女修关注着你,我半夜翻墙进来若被传出去,是你峰头进了刺客,大家的关注度会在你可曾受伤这一点,绝不会往风月那方面想。”
流光竟然觉得有那么一丢丢道理,“那我应该感谢你为我考虑,不对,你为什么半夜来,你是白日见不得光还是怎样。”
“这不是睡不着么……不,这不是考虑到流光峰主经过白日那一通罪,晚上应该气得睡不着,我特来安抚峰主。”慕月西揉揉腿说。
流光继续喝茶,“你有何本事能替本峰主实现愿望。”
“难道峰主还未发现我的惊世才华么,试问千年来有谁挑战过峰主的道德底线,有谁能像我这般气得你牙痒痒但又不好下手杀了,有么有么。”
流光认真考虑一番,蹙着眉峰,“还真没有。”
“那就对了么,请说出你的心愿。”
流光峰主单手摩挲杯沿,“我倒真有一个小小的实现起来有些难的心愿……”
女床山东北五百里有个不醉城,城里以佳酿闻名。城西十二坊的温家老叟,酿得一手好酒,尤其一坛“梦回”,只要喝上一口让人魂牵梦绕流连忘返。
当年,流光云游至不醉城,有幸喝上一盏梦回,自此难忘。他亲自找上温家老叟买酒,奈何那酒痴性格古怪,不知为何再不酿酒,先前所酿的“梦回”只剩寥寥数坛,他说什么都不卖。
后来他从悬壶峰主那讨了一粒延年益寿的丹药才换取一坛,那老叟放话,再不卖酒换酒,剩下的几坛梦回要待女儿出嫁才拿出来喝。他与郁峰主登门数次无果,但一直惦念着那坛绝世佳酿。
“你可有办法从温叟手中取来一坛‘梦回’,你若能满足本峰主这个小小心愿,怀……蓑衣杏乳的事就此揭过。”
慕月西摩挲下巴颏,“好像难度不是很大的样子。”
流光峰主起身,在她面前蹲下,“你这小弟子确实有些小聪明,但不要自持过高,若能轻易得来‘梦回’,我也不会惦念这么久。那老叟油盐不进,连仙家的面子都不给,实难攻破。”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慕月西拍拍对方肩膀,“峰主你要相信我的才华,这么说吧,给我一个支点,我能翘起女床山,对了,你可有日行千里的出行工具借我一用,我一日之内必将‘梦回’取来。”
“我那海东青可借你,你这滑头的小弟子莫想着逃跑,海王不会放过你的。”
“女床山是我发挥才能之地,我怎么舍得走。”
慕月西仰头再问:“还有什么其它要吩咐的么。”
“没……本峰主让你跪着,你什么时候坐地上了,还抠脚。”
……
慕月西拍拍屁股起身,抠过脚的手拍拍人的肩,大步朝外走,“不要在意那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