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温时顿了顿,轻声微笑道:“这毕竟是个难得的荣誉,我相信大家都很想争取。”
申宁恍然大悟,没错,人类是很喜欢争取这些荣誉的。
她苦恼地看看谢温时,虽然她觉得小伙伴哪哪都好,但是,这不代表她傻啊。
劳动标兵这种东西,一看就和眼前清瘦的小伙伴毫不沾边。
她开始抓耳挠腮,谢温时看见了,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此时田埂上出现人影,申宁敏锐地察觉到,立刻就跑了。
临走前,她抛下一句话,“我晚上带你去吃烤鱼!”
谢温时看着她弓着腰,像小动物那样灵活的溜走,一转眼就不见踪影了。
他叹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他在心里思索着,看来还得想别的法子。
而得到了小伙伴投喂的申宁一整天都精神奕奕,挑水有如神助,把同组的壮汉比得体无完肤。
等到晚上下工,壮汉倒地一瘫,她还能步伐轻快地回家。
这回,申宁走前朝谢温时眨了眨眼。
谢温时朝她颔首,微微一笑,她这才满足离开。
他归还了农具,便不紧不慢往知青点的方向走。
大家忙活一天都饿了,但也太累了,都行尸走肉般慢吞吞地走在路上。
这帮知青们最开始还满口“建设祖国东北,帮助农民兄弟”,眼下都累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们隐约明白了一点——相比自给自足的农民兄弟来说,知青才是瓜分他们口粮的被帮助者。
于是,这些斗志昂扬的青年们精神上有些萎靡。
谢温时精神状态倒是良好,毕竟,他下乡本就不是为了那些无私的理想信念。
一回到知青点,别人立即便坐下歇息,一个个敲着自己的腰和腿,嘴唇都干裂发白。
谢温时上工时会带上自己的水壶,装的是早起烧开的热水。
他喝掉最后一口水,便开始生火,烧上今天的的第二壶水,准备洗脸洗手。
大家都佩服他怎么还能坚持保持个人卫生的。
他们刚来时都很干净,可干活多日后,一个个已经累得顾及不上这些小细节,倒头就睡。
原来的大锅饭,也衍变成了各屋之间的小锅饭。
知青点三个屋子的外间都是有炉灶的,谢温时以外的三个男知青在大屋子,每天都是轮着打水、做饭、捡柴,但因为白天干活太累,他们每天都过得乱糟糟的。
有个男知青催促李建文,“今天到你烧水你也没烧,现在都该做饭了,你怎么还不做?”
李建文坐在板凳上哼哼唧唧,不耐烦道:“等一会儿不行吗?刚回来哪有力气啊!”
男知青气笑了,和李建文同住这么多天,他早就烦透了这个自私又自大的家伙。
他指着谢温时敞开透风的门,骂道:“大家谁不是累了一天?怎么轮到你做饭烧水的时候就这么慢?谢同志的水都烧开喝上了,怎么,你腿断了是动不了?”
“你能动那你去啊?看人家的门干什么?怎么,指望他大发慈悲分你口热水吗?”李建文不耐烦地嘲讽。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两个同屋知青也不是什么好的。
那扇门毫无动静,男知青气恼地收回视线,瞪了李建文一眼。
两个男人在门边对骂起来,吵吵嚷嚷,宋雪洁已经把女知青的房门关上了。
关门前,她看了眼对门的谢温时。
他坐在炉灶前,慢悠悠喝着热水。
白蒙蒙的热汽笼罩他的脸,一双桃花眼模糊不清,分辨不出什么情绪。
谢温时并不知道早上申宁说的“晚上带你吃烤鱼”是什么意思。
但是,联想起上次她翻墙的熟练动作,他大概也能猜到一二。
晚上八点多,知青们早已各回各屋,谢温时握着笔写文章,写着写着,笔尖就悬在纸上不动弹了。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她什么时候来?
发呆了足足两分钟,谢温时才回过神来。
他狠狠咬牙,晃晃脑袋,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文章上。
这篇文章是他前两天写完的,反复润色、修改,只等着有空去县里邮局寄出去。
谢温时沉下心思,又把整篇文章细看一遍,改了几个字眼。
合上笔记本,他望向光秃秃的窗户,突然,听到了“咚咚”两声响。
谢温时眼前一亮,眼底露出自己都没发现的欣喜,快步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赫然站着申宁。
她敲门的手还没放下,眼瞳闪烁,在黑色的夜晚显得格外明亮,像抓了漫天星子。
谢温时莫名松了口气,声音低缓,“你来了。”
申宁仰着脸看他,圆溜溜的猫眼弯成月牙,“嗯!”
谢温时还要说话,其他男知青的屋子却突然传出动静,门吱呀一响,像是有人要推门出来。
他脸色一变,动作快过大脑,拉过申宁进到屋里,然后快而轻的关上了门。
门刚合上,便听见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是李建文的声音,他打着哈欠,趿拉着鞋,大概是去解手。
经过谢温时门前时,他还声音不大不小地哼了声,踹了脚门。
谢温时却无暇顾及了。
眼下,他浑身僵直,紧握着申宁手腕的手都仿佛失去了直觉。
怀里的申宁倒是接受良好,脸埋在他肩窝上,还乖巧蹭了蹭。
刚才情急之下,他把申宁拉进来。
刚想松开她时,她却已经顺竿上爬钻进了他的怀里,像猫一样,在他的肩窝嗅闻。
她的脸颊带着夜晚的寒气,凉凉的滑滑的,蹭在脖颈温热的肌肤上,激起一阵阵战栗。
她抬起脸来,声音很小,滚烫的气息喷吐在他的下巴上。
“你好香啊。”
谢温时后悔了。
他分明清楚申宁是个不懂尺度距离的人,居然还答应她晚上去烤鱼!
但此时的醒悟已经晚了。
他仓皇推开申宁,好在对方没使力,很轻易地被推开了。
反倒是谢温时,他后退两步,脸色浑浑噩噩,指尖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脖颈。
被肌肤相亲过的柔滑触感仿佛还在。
做出亲密行为的当事人蠢蠢欲动,靠过来一步,大有再抱一次的想法。
还理直气壮辩解道:“你好香,我没忍住。”
谢温时后退一步,手捂着脖颈,感觉上面被她温热的气息烫伤了。
一阵一阵的烧灼,又酥又麻。
他张口欲言,嘴唇又闭上,反复几次后,连一心贴贴的申宁都疑惑了。
“你要说什么?”她歪头问。
谢温时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平缓的声音都带上了咬牙切齿的语调。
“我说,申宁同志,你为什么要抱我?”
作者有话要说:申申:虽然我对别人凶巴巴,但我还是只爱撒娇的小猫咪\\\\^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