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青们来之前,大队给找了间空院子当知青点,好几间房,谢温时挑了最小的一间住。
其他三个男知青住更大的一间屋,轮着烧炕也轻松,自然没人跟他挤。
也许是碍于申宁的强调,大队长临走前把谢温时屋里的火炕检查了下。
这一检查就发现了问题。
“还真有点堵,要是不通的话,说不准晚上真得冻病了,”大队长嘟囔了声,有点心虚地弯腰鼓捣火炕。
屋里没烧炕,谢温时穿着狼皮大衣,居然也不觉得冷。
他撩起大衣下摆蹲到大队长旁边,状似随意地问道:“今天多亏了申同志救我,对了大队长,怎么我前几天没见过申同志?”
知青们已经到大队好几天,只是今天才开始干活。
而且春耕刚开始,所有队员都必须参加,没道理上午没见过申宁。
“申宁前几天被叫去公社的民兵队了,”大队长顺口道。
他拿起一根柴火,往炉灶里捅了几下,语气带点骄傲,“别看她年纪小,打猎的本事比几十年的老猎户还强,民兵队这回抓野猪,特意叫上她,说不准没她都抓不到呢。”
谢温时抚摸着狼皮大衣粗厚的表面,语气温和,听不出思绪。
“申同志真厉害,不过,她是怎么认识我的?”
他疑惑似的皱起眉,“我之前明明没见过申同志。”
大队长动作一顿,想起了申宁下午那句“他长得最好看,我好奇。”
他讪讪笑了声,含糊道:“一打听谁最好看就知道你是谁了呗。”
谢知青看着脾气很好,大队长也就没隐瞒,絮絮叨叨说了起来。
“申宁这孩子性子直,没什么心眼,她听说咱大队来的知青好看,就想见见。”
“这大冷天的,谁下河不得冻够呛?你看她把你救上来,还把你带回自己家照顾,多善良啊。”
“说起来,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命不好。”
大队长说着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谢温时挑眉,声音带上好奇,“这是什么意思?”
大队长又叹了声,摇头道:“申宁是孤儿,十几年前流落到红江沟的,你想想,那时候她也就五六岁,还没我腰高的那么大一点儿人,就得自己照顾自己了。”
“这孩子没爹没妈,好在天生力气大,种地不比大人差,也能养活自己。”
“可能是吃多了苦,她打小就脾气凶,打架也厉害。”
谢温时听在耳中,想起那个明亮直爽的姑娘,皱起了眉。
他没想到她是个孤儿。
这样的话,她先前的流氓行为也就有了解释——没有父母教导,不懂男女关系也是有可能的?
申宁情急之下为了给他取暖,扒了他的衣服,是可以理解的?
他想了又想,心情更复杂了。
大队长说话的功夫,火炕也通好了,他站起来拍了拍谢温时的肩膀。
“行了,你好好休息养两天,等过几天再下地吧。”
谢温时道了谢,把大队长送出了知青点。
在暖和的炕上睡了一下午,落水的寒气早就散尽,他躺在自己的被褥里,久久难眠。
……
锣鼓敲响,就到了红江沟大队上工的时候。
天际泛白,才刚蒙蒙亮,申宁已经吃完早饭,往地里的方向走了。
她脚步轻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心情很好。
“申同志?”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柔和女声。
申宁转过头,就看见了昨天打过招呼的年代文女主——宋雪洁。
她还穿着昨天那身棉袄,脸蛋白净,黑油油的头发扎了根麻花辫,看起来温柔又俏丽,没了昨晚的疲惫。
“没想到一大早就碰见你了,申同志也去上工吗?”宋雪洁走到她的身边。
“嗯,赚工分去,”申宁回答得简略。
宋雪洁有些惊讶,她想起早起看到的虚弱谢温时,再看看眼前脸色红润中气十足的申宁,抿嘴一笑。
“申同志体质真好,我还以为你得休息几天呢。”
“我不用,”申宁摇头。
她低下头,语气和缓了点,追问道:“谢温时怎么样了?”
“谢同志已经醒了,脸色有点不好,但应该没什么大碍,”宋雪洁回答。
她听出少女声音里的关切,心想:申同志看着冷了点凶了点,但居然是个热心肠。
申宁的心就跟爪子挠一样,担心又炙热,想去看看谢温时。
宋雪洁主动拉开了话题,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答了,放慢了点脚步,等到地里时,大家几乎都齐了。
“咋就来了你一个?其他知青呢?”大队长虎着脸问。
大队长说话粗声粗气,宋雪洁迟疑了下,低声道:“他们还没吃完早饭,应该马上就到了。”
大队长皱紧了眉,这才第二天干活呢,这帮知青就迟到。
他朝宋雪洁挥挥手,随意道:“行,你继续干昨天那块地去吧。”
宋雪洁认真点头,临走前,她还朝申宁招招手,“申同志,我先过去了。”
申宁一愣,有些意外,伸出一只手朝她晃了晃。
大队长转头对上申宁,态度一下子好转了,指了指东边的地。
“今天你的任务就是把那两亩地翻了,好了,申宁你也领农具去吧。”
申宁不耐烦和别人一起干活,她向来是早上跟大队长领一天的任务,干完就走,拿满工分的。
她领完农具,好巧不巧,不远处就是宋雪洁的位置。
宋雪洁手里拎着锄头,弓着腰,满脸都印着吃力,一下下往地上挥着。
这土地被冻了一整个冬天,上面还有残雪,又硬又结实,很不好翻动。
申宁扫了两眼,想起刚才宋雪洁跟她告别,拎着锄头过去了,“你这样翻不动,还容易砸到脚。”
她扬扬下巴,“你看我。”
宋雪洁停下动作,好奇地看着申宁。
只见她手里的锄头一砸,陷进地里,脚一踩一挑,冷硬的冻土就跟水豆腐一样被轻松翻开。
看着完全没费力。
申宁给她演示了几遍,收回锄头,“你再试试。”
宋雪洁学着她的动作,抡着锄头往下一锤,“砰”的一声闷响,锄头尖儿陷进地里。
她震得手臂发麻,回想着申宁轻巧的动作,更加惊叹了。
“申同志力气好大。”
丛林里凶悍的豹子当然比人类力气大。
这些城里长大的知青,又比从小种地的农民力气小。
申宁许久没见过这么柔弱的人类,她惊得眼睛睁大,又想起了清瘦的小伙伴。
他昨天上午干活的时候,也这么吃力吗?
想到这里,她怜爱之心暴涨,问道:“大队长让你干多少?”
“就这两分地,”宋雪洁指了指身边这一小片地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其实昨天就是这些,但昨天没干完。”
就这样,还累得浑身都痛呢。
对于申宁来说,这只是几分钟的事儿。
但这些知青需要自己在大队生存,他们会在这里呆很久,早晚也要学会自己干活。
她摇摇头,手撑着锄头把儿,给宋雪洁矫正她的动作。
等其他知青们来的时候,她已经大有进步,翻了好几平方米的地了。
大队长把几个迟到的知青骂得狗血临头,才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们赶紧干活去。
申宁扫了一眼,回到了自己的任务上,以比老农民略快一点的速度干起来。
知青们过来时,被宋雪洁的进度惊了下,七嘴八舌问起来。
“你不是刚到吗?怎么干得这么快?”
“申同志教我的,”宋雪洁笑笑,指了指不远处的申宁。
申宁还不知道,她还没去过知青点,就在知青们心里留下了善良热心的印象。
要是大队其他人知道,估计会笑掉大牙。
十里八乡里打架最凶的申宁,什么时候热心过?
日头越往上升,申宁就越待不住,她不住地抬头看天,小伙伴会不会中午来找她?
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别人掏出干粮,就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宋雪洁带了几块饼干,她抬头,刚准备找申宁分享,就见一道黑影从眼前飞一般掠过。
她眼前一花,好像是申同志?
的确是申宁。
红江沟的大队长管的松,只要你干完分内的活,空余时间干什么,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申宁从大队长面前一溜烟儿跑过,他眼皮子抬了抬,又放下了。
申宁还没到家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了缓缓走来的谢温时。
他穿着手上抱着厚重的狼皮大衣,似乎看到她了,步伐顿了顿。
“谢温时!”
谢温时一见到申宁的脸,就想起了昨天发生一连串事情,感激之余,又觉得尴尬、迟疑、警惕……总之心情十分复杂。
来不及多想,脸上先挂上了温和笑意。
他轻轻颔首,“申同志。”
申宁歪头,明明是美艳大气的长相,却莫名透着小猫咪似的娇憨,不满地皱起眉。
“你别叫我申同志。”
同志这个叫法,在人类社会是很客气很生疏的。
她下巴微抬,几步迈到谢温时面前,“你叫我申宁吧。”
离得太近了。
这么近的距离,谢温时几乎能看见她瞳仁里的水纹。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小伙伴喜欢表面美艳凶悍,实际憨憨单纯喜欢贴贴的豹子大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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