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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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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绫似是觉察了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眸光,她抬起头来,冲着郑凝香微微一笑,左边脸颊上的青斑分明还在,杏眼柳眉却变得格外鲜活,透出一种难言的美丽。

搭在膝头的双手紧握成拳,郑凝香强行按捺住吐血的冲动,打了声招呼。

“凝香妹妹,家中的牲畜可还好?听闻最近城里有疥癣蔓延,此种病症难防难治,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姜绫语气中带着浓浓关切,仿佛真为郑家的处境感到忧虑。

“多谢表姐关心,父亲已经寻到了诊治的法子,很快便能将病症彻底扼杀。”

郑凝香口中的诊治之法,正是严家使用的药液。

据爹爹所说,阮福跟严升的父亲相识多年,交情非同一般,想从严家手里弄到药液,应该也并非难事,就算阮严两家的交情不顶事,他们郑家也出得起银钱,足够买下那道方子。

这么一想,郑凝香眼底的愤懑与担心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志得意满。

抬手扶了扶发间色泽浓丽的玉钗,郑凝香终于想到了教训姜绫的法子,陈明达不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无法人道吗?若是姜绫怀了身孕,那她与旁人暗暗偷情一事就成了定局,无论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说辞。

届时陈家肯定会将她扫地出门,一个名声尽毁、失去婆家庇护的妇人,想要活下去,还不是任人揉扁搓圆?

郑凝香越想越觉得痛快,红唇微勾,冲着丫鬟招了招手,低声吩咐:“翠芝,你去金玉阁一趟,给赵公子送封信,让他寻着机会和姜绫在一起,做对真真正正的夫妻,最好能够诞育麟儿,为陈家绵延香火。”

翠芝闻言一阵恶寒,她早就知道,自家小姐因为那张有七分肖似的脸对姜氏厌恶至极,却没料到小姐的手段竟如此狠毒。

如若赵如松真和姜氏成了事,珠胎暗结,陈家定会颜面扫地,灰溜溜的滚出青阳镇,哪算得上什么绵延香火?

眼见着丫鬟半晌没有动弹,郑凝香眯了眯眼,拉长语调问道:“怎么,你不想去找赵公子?”

翠芝面色煞白,不住摇头,赔着笑脸道:“奴婢这就过去,绝不会耽搁了小姐的正事。”

虽然听不见主仆二人在密谋什么,但姜绫翻过话本子之后,对郑家人也有几分了解,知晓郑凝香看似娇美动人,实际上却生了副睚眦必报的脾性,她方才看向自己的眼神,可不像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模样。

姜绫把藜芦根放在竹篮中,提拎着和陈母一同返回家中,刚坐下没多久,外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扣门声,她抻头往外望去,看到那个名叫严升的少年站在篱笆院外,憨厚脸庞透着几分焦灼,不停踱步。

陈元穆蹬蹬跑了出去,绷起小脸儿,故作严肃的问:“你找谁?”

严升没有因为陈元穆年岁尚幼便轻慢了他,反而格外郑重的拱手,“请问姜娘子可在家中?”

小娃儿望向在院中劈柴的宴廷,见父亲微微颔首,这才打开门闩,主动在前引路,把严升带进堂屋。

姜绫早就料到严升会找上门来,她示意少年落座,也没有主动开口,自顾自处理竹篮内的藜芦根。

姜绫耐得住性子,严升却有些急了,昨天夜里,阮福独自一人前往严家牧场,见到严升以后,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地上,向他讨要医治耕牛的药液。

天知道,姜娘子临走前确实把水囊交给了他,但水囊中的药液分量有限,只够那几头病牛涂抹,实在匀不出更多了。

偏生阮福撒起泼来比起市井无赖还不如,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威胁严升,言道他不把药液交给他,便在此地长跪不起,让所有人看看严家小儿的心肠究竟有多冷硬。

无奈之下,严升只能来到青阳镇,想从姜娘子手中再买些药液,救下阮家牧场的耕牛。

想起阮福对姜娘子的冷嘲热讽,严升面皮火辣辣的,嗫嚅了好半天才开口:“姜娘子,我还想买些药液。”

姜绫把石臼放在桌上,明知故问,“严升,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那些药液足够治愈病牛身上的疥癣,抹上药后,病情应当不会反复,药液给你,也不过是浪费了东西。”

姜绫救下了那些耕牛,防止疥癣传染,对他们严家有大恩,严升自然不敢编造谎言欺瞒她,只能硬着头皮吐露实情。

“阮家的耕牛病的病死的死,就连曲医官也束手无策,阮福叔便找上门来,求我帮他弄些药液。”

“阮福知不知道,这药液出自我手?”

严升摇摇头,憨直的模样倒是让姜绫的面色缓和些许。

怪不得郑凝香信誓旦旦说郑员外已经寻得诊治之法,原来是把主意打到了严升身上。她拿起沾湿的软布擦拭掌心残留的藜芦根汁液,在少年惊诧的眸光中开了口:

“回去告诉阮福,先前我主动把药液送上门,却遭到他和郑家人的白眼与冷嘲,现在想从我手中买下药液,他们必须当着保甲长的面,真心实意向我道歉。”

严升并不觉得姜娘子提出的条件苛刻,反倒称得上良善宽宏,若是换成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在城中耕牛备受癣症折磨之际,他们定会漫天要价,趁机大赚一笔,最终受苦的只有普通农户。

哪曾想在严升看来极易达成的条件,却被郑家父女不假思索的拒绝了。

“简直胡闹!姜绫眼里还有没有尊卑之别?我是她亲舅舅,怎么可能当着外人的面向她低头?”郑员外狠狠拍了下黄梨木桌,斯文儒雅的面庞涨成了猪肝色。

郑凝香端着一盏香茗送到父亲跟前,柔声劝道:“爹爹,您莫要动怒,当心气坏了身子。”

顿了顿,她语调幽幽,透着难掩的冷意,“女儿有办法让表姐回心转意。”

很早以前,郑员外就知道凝香虽为女子之身,智计却不逊男儿,她未满十岁便帮着自己从书生手中夺得良田百亩,现下定能想出更周全的法子,解决疥癣引发的祸患。

郑员外懒得理会性情愚钝的严升,摆手示意管家把人带下去,等偏厅内仅剩下父女二人时,他阴沉发问:“凝香,你究竟想出了什么办法,可有十足的把握?”

指尖蘸了些温热的茶汤,郑凝香在深褐色的桌面上写下几个字。

赵如松。

见状,郑员外紧绷的身躯逐渐放松下来,赞道:“还是凝香有办法,但你得把握好时机,不能耽搁太长时间,否则数百头耕牛熬不过病症,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

“今夜赵如松便会动手。”

“还有一点,陈明达在边关驻守多年,想必也是有真本事的,若是被他发现,恐会生出变故。”郑员外低声提醒。

郑凝香用绢帕擦拭指腹,不紧不慢的道:“父亲放心,赵如松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先前在金玉阁被姜绫落了面子,赵如松恨不得狠狠教训这妇人一番,可惜一直没等到合适的机会,郑凝香派丫鬟送来的口信正中了他的下怀,也让赵如松想到了该以何种方式惩治姜绫。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赵如松趁着陈母来金玉阁贩鱼时,往竹篓里的酱菜坛子中放了蒙汗药。

眼见着姜绫和陈母吃下了加了料的酱菜,陈明达也进山狩猎,不在家中,赵如松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趁着夜色摸进了小院儿。

在蒙汗药的作用下,姜绫躺在松软床褥上,早就睡熟了。

而赵如松则大大咧咧的闯入房间,一步步走到榻前,他弯下腰,刚准备将女子扛在肩头带走,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纸包,右手钳住姜绫的下颚,稍稍用力,便将纸包内的药粉倒入后者口中。

此药名为神仙散,是能让人血气翻涌,情动之物,若不是姜氏的态度太过冷淡,赵如松也舍不得耗费重金买下此药。

正当他打算带姜氏离开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赵如松吓了一跳,着急忙慌的翻窗逃走。

听到响动,宴廷抬脚欲追,但思及姜绫还在屋内,他神情变得越发森冷,犹豫片刻,还是转身回到了卧房。

姜绫既昏沉又难耐,她觉得浑身热得厉害,仿佛被熊熊烈火不断灼烧,散乱发丝紧贴着汗湿的额头,苍白清瘦的面颊也泛起坨红。

她怕自己被烈火烧成焦炭,用力拉扯襟口,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战栗。

宴廷点燃烛火,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

他一把钳住姜绫的手腕,力道用得极大,期望这股痛意能让这妇人清醒过来。

那双盈着水的杏眼睁开了不假,眸光却是空茫的,不复往日的神采,反而带着难言的绮欲。

宴廷生命中的大半时间都在战场上度过,未曾成亲,也没有纳妾蓄婢,但军中将士多已娶妻生子,从他们口中,宴廷也对男女之事了解一二,猜到姜绫为何会变成此种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换了个封面,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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