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句话她怎么还记着。
楚楚见他神色暗沉,眸光清冷,又问道,“夸我很难吗?”
“不难,夫人落棋吧。”
棋盘上的棋子已落了一小片,谢晚亭却是还没说一句话,楚楚抬眸瞧他,故意轻咳了声,“瞻之哥哥,怎么不说?”
还让她催。
“还在想。”
楚楚:……
她心中冷哼了一声又一声,手中的棋子落下时还故意放的重了些,发出‘叮当’脆响,见他还不语,心中开始躁得慌,也不顾着走自己的棋路了,他落一颗棋,她就堵一颗,跟着他的棋路走。
果真,没走几步,就分出胜负了。
小公主手中捏着的一枚白棋在她白皙的指间松开,只听‘啪嗒’一声掉落在棋盘上,谢晚亭掀眸去瞧她,他第一次见眼前的小公主面颊气的鼓鼓的,像一只偷吃果干的小仓鼠。
黛眉蹙在一起,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流露着愠恼与委屈,轻咬着唇,身体里的小宇宙像是要炸开,明明那般娇弱的人瞧着她,却让他心中一慌,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在想该如何夸她来着,只是实在不知如何去夸,用晚膳时不过说了句她脸颊长肉了,她似是不开心的提了好几遍,明明脸上长了肉比之前瘦削的模样要可人许多。
小公主故作平静的站起身,掸了掸裙角,软绵的嗓音极为低沉,“不下了。”
她向前几步,又回过身来,“本公主可不是输不起啊,是某些人不守规则。”
故作大气,一双眉却早就拧在了一起。
说完,她爬上了床榻,钻进自己的被褥里,面朝里侧,似是一点都不想看到他。
谢晚亭也站起身,本想着先去沐浴,可这小公主向来沾床就困。
不能让她气鼓鼓的入睡。
他行至床榻前,颀长的身影立在那里好一会,楚楚知道他站在那里,烛火的光都被他的身影挡了大半,可又不知他站在那里做什么,也不去沐浴,也不上床榻。
她又不想侧过身去瞧他。
“夫人……生的芙蓉面,一颦一笑都美,上京里无人可及。”
他有些暗哑的嗓音说着,似是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才从口中吐出这些字,楚楚依旧没有回身瞧他,软糯的嗓音故作不满,“这就没了?”
谢晚亭倒是猜到了她会如此问,只是他实在不知还要再说些什么,迟疑片刻,他道,“夫人可侧过身来,让我瞧着你说。”
小公主没忍住嗤笑了声,侧过身来睨着他。
谢晚亭瞧见她的模样,只觉自己瞬时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脑子里竟全是可以夸赞她的话,心中不觉炙热起来,“夫人的眉如弯月,眸光如星辰,青丝如瀑布,肤白如美玉,”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她红润的唇上,楚楚感觉到照他这样夸,接下来是要夸唇了,可他却移开目光,问她,“可够了?”
楚楚没应他。
“夫人身姿窈窕,一点都不胖,脸颊也不胖。”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楚楚宛然轻笑,“瞻之哥哥,不为难你了,你去沐浴吧。”
谢晚亭见她笑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冲她颔首,转身去了净室。
她明亮的眸子瞧着账顶,心中莫名觉得瞻之哥哥似乎与从前不同了,虽是惹得她不悦了,适才却也是在真心夸她,她是能感觉到的。
这般怔着神,她突然坐起身来,从床榻里侧的小屉柜里拿出两只小玉麒麟来,白皙的指腹轻轻触着它们的小脑袋,这两只小麒麟很是精巧,放在她手心还不能将她的手放满,是她早些年在临安时得来的,一直放在身边。
在月星殿时睡觉也都是拿着的,这些日子倒是将它们给收了起来,不过,这两只小玉麒麟是个秘密,她想把这个秘密说与夫君听。
谢晚亭从净室出来时,下意识放轻了步子,想是她已歇下,行至床榻前,眼前的小公主两只小手左右各一边撑着自己的眼皮,那模样极为惹人。
见他行来,兴奋的坐起了身,“瞻之哥哥。”
“困了为何还不歇下?”
“我在等你。”
谢晚亭垂下眼眸,熄了灯,小公主一句她在等他,让他不知她要做什么。
见谢晚亭躺了下来,她也又躺下来,侧对着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将手中用红线缀着的两只小麒麟在他眼前晃了晃,“瞻之哥哥,你看。”
“玉麒麟,怎么了?”
小公主冁然轻笑,又向他身前凑了凑,压低嗓音道,“我告诉你个秘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连我母妃都不知道。”
谢晚亭喉结微动,倒是不知她这般模样是要说什么秘密,“夫人说吧。”
“我这两只小麒麟是一个道士模样的人送给我的,他与我说若有人问起,就说是在街上铺子买来的小玩意,我守诺,所以,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说完,她与谢晚亭眸光相对,知晓他是何意,她又道,“跟你说不算毁诺,你是我夫君,都说夫妻一体,没事的。”
谢晚亭认可她说的话,“嗯,夫人放心,我会给你守诺的。”
谢晚亭说完,心中突然闪过一丝疑虑,目光又落在她手中那一对玉麒麟上,玉麒麟动作欢跃,雕刻的栩栩如生,“夫人可让我仔细瞧瞧。”
“给你。”小公主欣喜的递给他,这些年无人知晓这件事,如今与他说,她心里是畅快的。
谢晚亭凑着床帐外那豆羸弱的光瞧了眼,随后又递给她,“夫人一直都带在身上吗?”
楚楚颔首,乖巧的回着他,“嗯,一直带着,不过都是放在床榻处,睡觉前拿出来瞅上一眼。”
“既然将此物送给夫人之人不愿让别人知道,夫人日后也当放置妥当,还是不要拿出去的好。”
“我知道了,瞻之哥哥。”
说完,她又将小麒麟放进了小屉柜里。
她躺下来,瞧了他一眼,嗓音软糯糯的说着,“瞻之哥哥,你靠里一些,都挨着床榻边边了。”
谢晚亭与她相视,虽是迟疑,终是在她净澈的目光下轻挪了下身子,她也挪动了下身子,将脑袋靠在他肩头。
谢晚亭欲言又止,还是让她靠在了那里,过了片刻,她似是不太舒服,又在他肩头蹭了蹭,抱着他的手臂没一会就睡下了。
翌日,谢晚亭休沐,楚楚醒来时他正在外间桌案旁翻看书籍,用了早膳后,楚楚还想要扳回昨日之耻,认真与他下局棋。
二人刚走出内院,就见月洞门处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她识得,是七陌,可另外一个人她却是从未见过,瞧着身形与穿着,似是习武之人,腰间配着的铜牌像是……是金鳞卫里的人。
她不解的掀眸瞧谢晚亭,“瞻之哥哥,金鳞卫的人找你做什么?”
她是在担心,金鳞卫里的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杀人如麻,手段残暴,在上京那都是出了名的。
没等谢晚亭回她,站在月洞门处的人朗声道,“秦杨见过公主殿下。”
楚楚瞧着这人满眼笑意,倒是一副温和模样,她应了声,“进来吧。”
秦杨与七陌目光双双看向谢晚亭,见他不语,还真就进来了。
谢晚亭侧首与她说着,“秦杨不止是金鳞卫的人,也是府上的侍卫,日后你若有事,可唤他去做。”
楚楚心中暗惊,她怎不知瞻之哥哥还能使唤金鳞卫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首辅大人目光落在小公主唇上却躲开,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