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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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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敢,那退下吧。”余净看向张铭挑眉应声道。

“是。”张铭显然不服,却无半点办法,带着身后的几位大人一同退下。苏司阳离开之前,看了一眼余净,眉目深沉,不可言说。

南茜一行人却还不死心,走近到余净面前开口道:“太后娘娘,臣妾等忧心陛下,还请太后娘娘容臣妾进去看一眼吧。”

余净有些生气了,眉眼微抬,冷着脸瞥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南茜喉头一哽,怔了怔,接着避开了余净的眼神,应声道:“是臣妾唐突了,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退下吧。”

“是。”南茜带着身后的一群莺莺燕燕也离开了。一时间,殿前瞬间空旷下来。余净暗暗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廊下的飘雪,正准备转身回殿,便听得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

“太后娘娘。”一个陌生又有些尖锐的声音。

余净偏头看过去,是一个眼生的小太监,穿着太监的衣裳,冬制的太监服很厚,让他整个人看着很干瘦。

“何事?”

“张大人说有要紧事同太后娘娘禀告,请太后娘娘移步。”

余净狐疑地看着小太监,又不确定地回头看了一眼阿玉。阿玉对上余净的眼神,上前一步问道:“张大人有什么话,方才为什么不说?”

“大人说,方才人多眼杂,不便多说。”小太监丝毫不慌乱,很快地应声道。

阿玉也无话了,侧头看向余净,余净凝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他人在哪?”

“偏殿廊下。”

余净听着,微抬头看过去,廊下烛影绰绰,大雪纷纷,犹豫了一会儿,余净抬步朝着那边走去。阿玉快步跟过去。这是在承明殿,守卫众多,只是在廊下,只要高声一喊,便立刻会有人过来护驾的。

余净走到廊下,看见熟悉的背影略微有些惊诧,脚步顿了顿,看着他转过身来。紫袍银簪,依旧是一身素净,却给他穿出了无边的贵气。苏司阳显然早有准备,这一片的守卫都被支开了。

“太后娘娘。”苏司阳回过身,笑着唤了一声。不知为何,余净看着他的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是你?”余净开口反问道。

“微臣若是不这样说,太后娘娘会过来吗?”苏司阳倒是实诚。

余净懒得同他多说,他的话音还未落,转身便要回承明殿。苏司阳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拽住了她的手腕,余净还未来得及出声,阿玉先着急地唤了一声:“太后娘娘。”

余净被苏司阳扯回身,他将她拥进怀里,靠近她的耳畔,用低沉惑人的声音同她道:“太后娘娘尽可喊人过来,微臣要让天下人知晓,太后娘娘同微臣,是何关系。”

余净心里其实有些害怕,稳了稳心神吩咐阿玉道:“阿玉,你去看着。”

阿玉有些担心地看向余净,她背对着她,被苏司阳拥在怀里,看不清她的神情,但阿玉能听出来,余净是有些害怕的。

“是。”阿玉犹豫了一会儿应声道。

阿玉退到旁边,余净便被苏司阳拉着到了墙角。同岁首那日的情形,一般无二。余净看向苏司阳,沉声问道:“苏司阳,你到底要做什么?”

苏司阳听见余净如此问,冷笑了一声道:“微臣要做什么?微臣倒想问问太后娘娘想要做什么?”

“祁烬是否真的病入膏肓?”苏司阳话锋一转,盯着余净的眼睛问道。

“哀家方才说了,陛下并无大碍。”余净嘴硬道。

“那太后娘娘可否看着微臣说。”苏司阳虽是文官,但其实眼神凌厉得很。余净掩住眼里的怯意,抬眼看向他。他比她高了好些,余净看着他,心里莫名有一种压迫感。

“陛下,并无大碍。”一字一句,余净说得非常清楚。

苏司阳嗤笑了一声,伸手抬起余净的下颌:“盛华,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临到头,什么也算不上是吗?”

余净脑子转得很快,她在想,苏司阳说这话的目的。若祁烬驾崩,朝堂必会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浪,若苏司阳提前知晓,便可早做打算。

“苏司阳,我此前,同你说的很清楚了。”余净稳住心神开口道。

“微臣同太后娘娘也说的很清楚了。”苏司阳应声道。

余净听到他说这话,就想到了月老岁首夜时托夜游神给他的纸条。

“你不会。”余净近乎是笃定地开口。

苏司阳先是一愣,接着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神情落寞,如天边沉寂幽暗的夜色。

“你笃定我不会,所以才这般践踏我的真心,是吗?”

他再开口时,声音低沉,不是质问,而是,询问。偏生他这样的神情和语气,让余净心里一软。或许苏司阳对盛华,是有真心的,但她现下,不是盛华,而是余净。

余净喉头滚动了一下,应声道:“是。”

余净应声完,感觉天地间都安静了下来,安静得甚至能听见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太后娘娘。”阿玉慌张的声音从稍远处传过来,余净抬头看过去,就看见阿玉给她使眼色。自己也有些着急了,伸手推开了苏司阳。苏司阳的心思压根不在这,所以即便余净没用多大劲也轻松地推开了。余净觉得有些心虚,压根就不敢回头看苏司阳,提着裙摆,快步朝着阿玉走去。

走到阿玉身边的时候,就瞧见几个侍卫往这边走。几个侍卫方才看见阿玉站在廊下就觉得奇怪,走近看见盛华从廊下出来,始料未及,连忙朝着她行礼请安道:“微臣见过太后娘娘。”

余净略微有些慌张,应声道:“起身吧。”

“是。”侍卫应声道。

余净看着侍卫错身过去,微微松了一口气,抬步往承明殿走。她不是盛华,无论盛华从前同苏司阳有什么都不是她该思虑的。她现下该思虑的,是祁烬。

侍卫绕过廊道,看见廊下站着的苏司阳,虽有些诧异他为何会在这,但还是恭敬地上前行礼。

苏司阳垂着首,听见动静,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靠近的侍卫。然后慢慢偏过身,抬手拭去眼角滑落下来的眼泪,慢慢地直起弯着的腰背。

“臣等,见过苏大人。”侍卫略微洪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嗯。”苏司阳淡淡的应声,“退下吧。”

苏司阳接着吩咐道。

他本就身居高位,他为何独自一人在这里,侍卫并不敢多问。

将将走到承明殿门口的时候,余净突然想起什么,低声同阿玉道:“皇帝若是退了高热,定然会觉得饿,你去小厨房吩咐一声,煮些清淡的汤水来。”

“是。”阿玉躬身应了。

阿玉错身过去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一个小太监一直关注着她们。

余净吩咐完阿玉,进了承明殿,承明殿外殿站着一大群太医,宫女太监。见余净进来,纷纷同余净行礼请安。余净看了一眼内殿,想着祁烬也不知晓什么时候会醒,他们都站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开口道:“坐下候着吧。”

所有人皆是一愣,其中有人反应过来,朝着余净开口道:“谢太后娘娘恩赐。”

接着身后稀稀落落的一片人冲着余净道谢。余净站着,瞧见宫女太监们出去搬了椅子进来,那些太医坐下了。话虽是同在殿内的所有人说的,可坐下的却只有太医。余净这是头一回,深切地感受到京师的凉薄,权势,阶级,名利,一切的一切,在这皇宫之中,都是那么明晰,即便大雪覆盖,依旧如春笋一般破土而出。

余净正感慨着,冷不丁听见里头张青岑的声音响起,余净随同宫女一块进去,一碗药,都喂完了。不知是不是喝了药的缘故,祁烬额角的汗都没有那么多了。

余净进去,坐在位置上候着,关注着祁烬的情况。不知道过了多久,余净渐渐觉得困乏起来,手撑在桌上,不知不觉间意识开始涣散起来,什么时候睡着了,自己也不知道。

“母妃!”

祁烬声音响起的时候,余净从梦中惊醒,手下意识地挪开了,失去了支撑点,余净的脑袋惯性地往下掉,余净自个儿吓了一大跳。

祁烬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盛华和程攸宁,盛华穿着正红色华服站在程攸宁的面前,居高临下。程攸宁一身白衣,珠钗落地,满身是血,趴在地上,沾着血的手抓着盛华的衣角,苦苦哀求。

“母妃。”祁烬用力地唤了程攸宁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粗喘着气。先映入眼帘的,是张青岑。

张青岑看着祁烬脖颈处青筋暴起,亦吓了一跳,他本就冷相,脸色苍白,看着有些瘆人。

祁烬看见是张青岑,缓了缓心神,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张青岑扭头看向一旁,唤了一声:“母后。”

听见这两个字,祁烬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含带杀气,偏头看向稍远处坐着的盛华。

余净看向祁烬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眼神。如朦胧雾气之后,刺出来一把带着寒光的利刃,让人身心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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