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细跟的高跟鞋穿着好看是好看,就是穿久了就会硌脚,谈烟找了个机会,去了小花园里的角落里坐下。
她脱下高跟鞋放在一边,动了动脚踝,感觉脚有点麻。她弯下腰,轻轻地揉着脚踝。
夜色很美,谈烟倒不想这么快就回客厅了。她抬头望向星空,眯着眼,试图找出北斗七星。
附近,有说话声和脚步声,在静谧的花园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酒味道还不错。你,过来,再拿杯布希球!”
谈烟听出来了,那是常太太的声音。
话音刚落,另一位太太就忍不住戏谑道:“啊呀常太太,你手中的那杯可不是布希球!”
常太太:“啊?这杯不是布希球吗?”
“是蔓越莓酷乐,你连这也能弄错。哎呀,你有空的话,还真该跟傅太太好好学学!”
“跟傅太太学学?傅太太懂这?”
“我说的当然是傅寻之娶进门的那位!”
“她?!她懂什么?”
被树丛挡住身影的谈烟身子一僵。
她并不想偷听别人的谈话,只是现在她若是现身,恐怕大家都会觉得尴尬。
“你们没听说吗?” 王太太压低了声音说,“傅寻之和他那位太太,当初可是在酒吧里认识的。”
她拖长了尾音,把人的胃口吊足,“听说,那位傅太太当年可是在酒吧打工的酒吧妹!”
几位太太果然如她所愿,皆是惊呼了一声。
“不是吧!”
“这什么世道,傅寻之怎么会把个酒吧女娶回家?”
“儿子一时冲动也就罢了,那两位难道也跟着犯糊涂了?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他们居然也能答应!”
谈烟轻叹一声,那么轻,完全没打扰到几位太太继续八卦。
“谁知道傅寻之娶的那个姓谈的丫头,当初是不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诱惑了他。”
说话的是王太太。
常太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王太太,你的意思是说,她给傅寻之下了药,之后借着怀孕顺利嫁进了傅家?”
她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她长得倒是清清纯纯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啊。”
王太太忙矢口否认:“不是,那都是常太太你自己揣测出来的,我可没这么说过!”
在场的另外两位太太连忙安抚她说:“王太太,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这里就我们几个又没别人。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
“是啊,王太太,你都说了一半了,现在倒要藏着掖着吊着我们,就太不厚道了吧。”
王太太本就喜欢道他人是非,哪里禁得住众人催促,不过矜持了片刻就松了口。
“若有人问起来,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那是自然。”
王太太轻咳了一声:“其实这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听说那个姓谈丫头是个孤女,在酒吧打工的时候认识了傅寻之。你们也知道的,酒吧里能做什么好工作,卖酒的?陪酒的?傅寻之那孩子你们也都认识,跟他爸差不多,都是作风正派、思想有点保守的男人,哪见识过酒吧女的手段啊,最后也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勾.引了傅寻之,他迫不得已才娶了她进门。”
另一位太太感叹道:“照你这么说来,那小姑娘倒挺有能耐的。傅家那是谁都能嫁进去的人家吗?她一个酒吧女,要背景没背景、要人脉没人脉的,虽说有几分姿色,但这圈子里长得漂亮的人还少吗?那可是傅家啊,居然也能给她肖想到!”
常太太:“不过傅太太的嘴巴也真够严实的,我们平时交道也算是打得不少了,我从来就没听到她提过一句她的儿媳妇是什么酒吧女。”
“又不是什么体面的事!难道还指望她逢人就主动介绍说她那位矜贵的儿媳妇是什么出身?”
树丛后,石凳上坐着的谈烟只觉得怒意上涌,手掌紧紧攥成了拳头。
要不是仅存的理智压抑住了盈满胸腔的怒意,她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她没忘记,今天是公公傅延的生日宴。
在公公的生日宴上大闹一通,这些太太们固然没脸,她自己又能有什么颜面?
明明是一个和她们没有任何交集,与她们而言甚至算得上是完全陌生的人,可她们却用最恶毒的心思去揣测别人,把毫无根据传言认定成了真相。
哥哥去世后,她的经济状况变得非常糟,差点连书都读不下去。幸好那时候有乔思然帮忙,减轻了点她的经济负担。
但总不能一直依靠着思然姐。思然姐做护士的,工作辛苦,工资也不高,于是她就想着自己找份工打,起码让自己撑到毕业。
平时要上课,只有周末有空。那时候她唯一能找到的周末工作就是在一家酒吧洗洗酒杯,打扫打扫吧台,空闲的时候帮调酒师搭把手。
自食其力,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哎,风好像大起来了,我们进屋去吧。”是王太太的声音。
“对对对,进去吧进去吧。”另一位太太跟着附和。
脚步声渐远,谈烟知道,那几位太太已经离开了。
她搓了搓裸.露在空气中的胳膊,把高跟鞋穿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刚起身,就看到周隐洛朝她走来,嘴角带笑。
谈烟无声地扯了下嘴角。
她甚至有点怀疑周隐洛在那已经有一会儿了。
没准还听到了那些太太们说的话。
谈烟这会儿连敷衍也懒得敷衍了。
微微颔首算是勉强打了个招呼,越过周隐洛径直朝室内走去。
周隐洛抬手拉住她的胳膊:“谈烟!”
顿了顿,又道,“我们……聊聊?”
谈烟被迫停下脚步。
她的背挺得笔直,下颌微扬,扭头看向周隐洛:“聊什么?”
“聊阿寻。”
谈烟直直地盯着周隐洛:“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可聊的。”
周隐洛不答反问:“是吗?”
谈烟甩开周隐洛的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周隐洛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许:“我倒是真没想到,你和阿寻竟然是在酒吧认识的。”
语气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却在说出“酒吧”二字的时候咬字极重。
她停顿了一瞬,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不怀好意的笑声。
“你现在知道了。”谈烟回答。
她不认为在酒吧认识寻之有什么丢脸的,但她不喜欢周隐洛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谈烟,你大概不知道吧……”
周隐洛依然在笑,眸光却泛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阿寻他,从来不喝酒的。至于酒吧那种地方啊,阿寻更是不会沾染半分的!”
她说得缓又慢,每个字都清晰地飘入谈烟的耳中。
谈烟冷静地迎着她的目光,垂在身侧的手指却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谈烟,你就从来没有去想过,阿寻他一个不喝酒的人,为什么会去你打工的酒吧?你就没怀疑过,你们怎么会在酒吧里认识的吗?”
谈烟没回答周隐洛的提问,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周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神色冷漠又克制。
眼神里有不加掩饰的鄙视。
周隐洛瞬间觉得要说的话尽数被堵在了喉咙里。
她手掌紧紧攥成拳头,拼命抑制住心里的那团无名火,故作自然道:“没什么,只是好心地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被表面的假象所蒙骗了。你知道吗谈烟?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贫穷和爱。”
她盯着站在面前的谈烟,眼神里带了一丝怜悯,“谈烟,你真的感受到阿寻的爱了吗?”
谈烟极力保持着淡定。
周隐洛是极其聪慧的,更是阴险狠毒的。
周隐洛不再拿自己和寻之的过往暗搓搓地挑拨离间了,而是通过质疑寻之对她的感情来打击她、伤害她。
谈烟定定地打量着周隐洛,一字一句道:“那么我也想好心地提醒一下周小姐:插足别人的婚姻是第三者才会做的事。”
上下扫了眼周隐洛,唇畔微勾了勾,笑意却不达眼底,“像周小姐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豪门千金,想必做不出来这种龌龊事的吧。”
周隐洛呼吸一滞,笑容僵在了唇边。
沉默了良久,面具终于脱下,眼底带了几分阴狠低声道:“谈烟,你也别太得意,记住我的话,到时候别哭就是了。”
她“哼”了声,转身离开了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