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是知道别人都不看好她和寻之的这段婚姻的。
一直都知道。
但是,就连最不待见她的婆婆朱翊,顶多也只是暗戳戳地表达一下。像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寻之和别的女人是天子骄子配天之骄女,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还是头一回。
谈烟站在过道上,犹豫着该不该这个时候坐过去。
也就踌躇了两秒,傅寻之已回过头。
“烟烟!”他站起身,朝她走过来,问道,“耳钉找到了吗?”
“找到了,掉在那边角落里了,是耳堵有点松了。”谈烟伸手,把握在手心里的耳钉拿给傅寻之看。
傅寻之点了点头,淡声道:“松了那就不戴了。”他用指尖点了点她的耳垂,说,“只戴一个耳钉也挺好看的。”
“真的吗?”
谈烟用手摸摸耳垂,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真的。别再去想那个耳钉了,回去我叫他们再送几副过来。”
之前还在和傅寻之搭话的女人现在正双手扒拉着椅背,神情复杂地来回打量着傅寻之和谈烟,最后,目光落在了谈烟身上。
谈烟对这种目光一点都不陌生。
是那种带着审视夹杂着不屑的目光。
“傅寻之,这位是?”她开口问道。
“谈烟,我太太。”
话音落下,女人瞪大了双眼,眼底满是毫不掩饰的震惊。
“你太太?!是你太太?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和……”
大概是她自己都觉得太过失礼,喉咙紧了紧,勉强咽下即将冲出口的话。
掩饰般地瞄了眼腕表:“也不知道时悦到了没?我先去门口等他。”
她扶着椅背站起身来,“傅寻之,那下回有空我们再细聊!”
***
周隐洛是第三个出场演奏的人。
她一上台立刻就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这一刻谈烟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即便她再不喜欢周隐洛,但周隐洛依然是迷人的、耀眼的。
她漂亮、高贵,还赋有才华。
对任何人来说,周隐洛无疑是惹人心动的。
谈烟自嘲地笑了笑。
她也真是有够无聊的,既然是专程来听演奏的,就该认认真真欣赏表演,而不是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注意力再次放到了周隐洛的小提琴表演上。
曲子时而缓慢忧伤,时而凄怆悲伤。
仿佛跌入深渊,无论如何挣扎,依旧被黑暗吞噬……
谈烟垂下眼,翻开了进场时剧院分发给观众的小册子。
视线在曲名上轻轻掠过。
周隐洛演奏的曲子名为《废墟》。
谈烟轻轻挑了挑眉。
这就是了。
不得不说,周隐洛演奏出那种悲伤绝望的感觉来了。
只是这旋律让人听了不舒服。她倒更愿意听点浪漫的、舒缓的曲子。
谈烟默默阖上了册子,悄悄瞄了眼一旁的傅寻之。
他正皱着眉头,静静地望着台上,如沉思般。
谈烟倏然就想起了那段谈话内容——
“……只要有她的表演,你就绝对不会错过……”
“……你明明对洛洛有好感又不敢表白,就暗戳戳看她表演啊,送她花啊……”
谈烟深吸了口气,告诫自己不要再继续胡思乱想了。
一段感情里,坚定的信任最重要。既然寻之已经跟她说过他和周隐洛没什么,她再因为别人说的一句话就去猜忌他,就很没意思。
晃眼间,台上的周隐洛结束了她的演奏。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周隐洛向全场致谢。
谈烟换了个坐姿,余光注意到一旁的傅寻之站了起来。
迎着她略带疑惑的目光,傅寻之极轻地说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间。”
又有几位演奏家演奏了曲子,谈烟察觉到身侧的座位依旧还是空着的。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
已过去二十来分钟了。
去个洗手间而已,寻之从来不会耽搁这么久的。
眉头微皱,她忽然开始有点担忧起来。
寻之工作忙,还经常出差加班,忙起来连睡觉和吃饭也顾不上。
网上经常看到的工作狂猝死新闻瞬间闪过她的脑海。
她不想自己吓自己,但还是发条消息问问他情况比较好。
从包里取出手机,细指碰触到手机屏幕又快速挪开。
为免影响演奏会的正常表演,入场前手机就被要求关机了,即便发消息给寻之,估计他也收不到。
谈烟起身离开了观众席。
她径直来到了男厕所门口。
在男厕所外徘徊了两分钟,并没有看到有人出来。
谈烟有点没了耐心。
她走到男厕所门口,敲了敲外面的门,大声问道:“里面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
谈烟刚想问第二遍,便看到一位保洁阿姨从里面走了出来。
“女士,这里是男厕所。”保洁阿姨用手指了指,“女厕所在那边。”
谈烟笑了笑,问道:“不好意思,阿姨,您能帮我看看吗?是不是有个穿黑色西装裤、灰色衬衫的男人在里面?”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个子高高的,27岁左右。”
她虽不认为自己那么巧跟寻之错过了,但跟人确认一下总没错。
保洁阿姨摆了摆手:“里面没有人。”
谈烟手指僵了僵:“您确定吗?能再帮我确认一下吗?”
“里面真的没人。”保洁阿姨回答,“我一刻钟前开始打扫的,每个隔间都打扫过了,厕所里没有人。”
谈烟颇有些失望地说了声“谢谢”。
眼见谈烟就要离开,保洁阿姨叫住她,善意地提醒道:“这里是西区,要不您去东区的洗手间看看吧。”
“东区?”谈烟倒没想到还分东区西区的。
保洁阿姨好心地指着走廊的另一头:“你笔直走过去,到了走廊尽头后就左拐,穿过后台的走廊会更近,你可以少绕很多路。”
谈烟道过谢,顺着走廊离开了。
在走廊尽头拐过弯,前方便是后台了。
谈烟才走过半条走廊,便撞见了从后台走过来的人。
周隐洛一袭红色小礼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谈烟,好巧。”
周隐洛扬了扬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谈烟极为浅淡地回了个笑。
“我大概有点迷路,东区的洗手间是朝这边走吧?”和周隐洛,她谈不上有交情,但对方既然打了招呼,她也不能不理不睬吧,基本的礼节她还是讲的。
“嗯,走到前面拐弯便是。”
“谢谢啊!”谈烟同周隐洛点点头,刚要离开,周隐洛叫住了她。
“谈烟!”
谈烟脚步顿了下,扭头看向她:“有事?”
“你……是在找阿寻吗?”
她直直地盯着谈烟,哪怕在那么昏暗的光线条件下,谈烟也从她的目光里品出了几分挑衅。
谈烟不是很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
“周小姐怎么会这么问?”
周隐洛没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谈烟明白了。
周隐洛既然如此问了,肯定是知道寻之在哪里了。
毕竟自己问她洗手间的时候可没提寻之,那周隐洛又怎么会从洗手间联想到傅寻之的呢?
势必是见过寻之了。
周隐洛没有回答她的提问:“你要是在找阿寻,他刚从这儿离开。”
她忽而轻笑了一声。
“你现在回观众席的话,阿寻应该已经在了。”
谈烟看得出来,周隐洛一点儿也没想压住嘴角的翘起。
哪怕周隐洛嘴角翘得再高,她谈烟也绝不会在周隐洛面前输了气势。
“前面拐弯对吧?谢谢!”无视周隐洛眼神里的得意,她大步朝前走去。直到拐弯前,她的脊背都一直僵直着。
回到观众席时,还隔着两三排座位,谈烟便看到傅寻之已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了。
她抿了抿唇,无声地走过去,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身侧的男人纹丝不动地望着台上。
谈烟就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
是她太过大惊小怪了。
寻之根本就没什么事,她倒是紧张兮兮地到处去找他,最后还被周隐洛恶心了一把。
她偏过头去,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身旁的男人。
傅寻之面色如常。
想起刚入场那会儿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还有周隐洛演奏时他沉思皱眉的模样,谈烟就觉得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傅寻之,从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微微叹气。
明知周隐洛是故意跟她说了那些话,但她还是做不到不受她的影响,做不到完全不在意。
毕竟,傅寻之离开观众席的时候说是去洗手间的。
保洁阿姨说没在男厕所看到他;
周隐洛却说寻之刚从她那儿离开。
这里有人没说真话。
保洁阿姨没理由说谎,那么说谎的只能是傅寻之或周隐洛了。
她当然认为是周隐洛在说谎。
或者说,她愿意认为周隐洛在说谎。
但,万一她偏偏说了实话呢?
谈烟攥紧了拳头抵在座椅两侧,再次告诫自己——
没有发生过的事就不要去胡乱脑补。
傅寻之用余光注意谈烟有一会儿了。
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回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偷偷看了自己两回,又是轻轻叹气,又是蹙眉的,小拳头还攥得紧紧的。
傅寻之想,谈烟是不是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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