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徐望洲在军营有事不回来吃晚饭,程云舒是和两个孩子一起吃的。
饭后,程云舒在院子里院子里画画,虽然还没有收到江城少儿画报的来信,但她并没有气馁。这次寄去的画的不行,那就再接再厉,她并不是一个轻易退缩的人。
院子的另一边,徐知源和林卓远在鹅卵石路上玩木制小兵。他们每人分了十个小兵,一个首长,分成两方作战。
所谓作战,就是靠猜石头剪刀布,跳远,互相给对方出题等种种方式比赛,赢的人就可以吃掉对方的小兵,一个首长等于三个小兵,谁的兵先没了,那他就输了。
这不是两个孩子第一次玩,徐知源吃掉林卓远一个小兵,林卓远很快追上一个,两人就这么紧追不舍的到了最后。
“提问:发烧后应该多吃鸡蛋还是少吃鸡蛋,为什么?”
徐知源立刻回答:“少吃鸡蛋,”
上一次他生病发烧爸爸没给他蒸鸡蛋羹。至于为什么,他的小脑袋转了转,还是没想到原因。
林卓远高兴的说出原因,“因为鸡蛋是高蛋白的食物,吃了后会给身体增加额外的热量。”
把圆圆的一个小兵推倒,现在他有一个首长两个兵,圆圆是一个首长三个兵,两人几乎不相上下。
轮到徐知源出题了,他道:“那我问你,为什么卖冰棍的要在外面盖一层棉被?”
林卓远一时没回答上来,他有些懊恼,买过那么多次冰棍,以前怎么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就这么一来一回,过了十几分钟,最后徐知源险胜林卓远一个小兵,他们还想再来一局,林卓远的爸爸就来了。
林邵英刚从医院回来,到家后发现儿子不在家,邻居告诉他徐团长的爱人给让她带个口信,卓远在徐家。
没觉得奇怪,林绍英直接来了。
他是军区医院的脑科医生,妻子在服装厂上班。上个星期妻子回老家给她妈过六十大寿,他的工作又忙,卓远就过上了吃食堂的日子。
儿子和徐家的圆圆玩得好,时不时上徐家吃饭,他是知道的,还给徐家送过东西表示感谢。
林邵英看见在院子里画画的程云舒,道:“弟妹,今天又麻烦你了。”
程云舒放下画板,“不麻烦,卓远很可爱,还知道帮我干活呢,再说他一餐也吃不了多少,你还给我送那么多东西。”
今天在院子里给花浇水时卓远还帮她了。
爸爸来接他,他要回去了,林卓远依依不舍。
徐知源倒是不留恋,还朝他挥挥手,“明天你早点来找我玩。”
在林绍英父子俩走后,天色愈发暗了,就在程云舒担心之际,徐望洲回来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起来有些生气。
程云舒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徐望洲回了神,脸色柔和下来,道:“早上有个新兵差点摔进老乡做的陷阱里,拉了他一把,衣服破了。”
程云舒的目光侧了侧,果然发现他衣服后背划开了一大道口子。
“破了就破了,前几天我妈不是寄来了两件新的白衬衫吗?你洗好后我帮你收起来放在了柜子里,明天你就在里面挑一件。”
“行,你给我挑一件。”
知道媳妇误会他不开心是因为衣服破了,徐望洲也没解释,那些在外面造谣的人他教训过了,也就不必说出来让她不开心。
程云舒问他吃了饭没有,徐望洲道:“刚吃完回来,和团里几个营长一起吃的,下个月也就是七月,军区要举办大比了。”
军区大比每两年会举办一次,分为团队赛和个人赛。徐望洲刚来来江城军区那年,拿了个人赛第一,团体赛一团在整个军区拿了第三。
这次大比,一团想努努力,争取拿个团体赛第一,今天他回来的这么晚也是为了商量这件事。
程云舒想起来了,上次徐望洲拿了军区大比的第一名她都没看见,还是他写信给她,她才知道的。
徐知源从玩具堆里抬起头来,“爸爸,军区大比好玩吗?”
“好玩,每个人都会竭尽全力,那是力量和智慧的碰撞。”
徐望洲和儿子具体介绍了一下军区大比的比赛项目,徐知源听得瞪大眼睛,眼中异彩连连,“等我长大了,会变得更厉害,我也要去参加军区大比。”
程云舒看儿子一眼,“你不用等长大了,现在就挺厉害的。”
看着望洲疑惑的眼神,程云舒把圆圆今天发生的事完整地说了出来,谁知道他不仅不生气,还夸圆圆聪明。
被夸后,徐知源一脸兴奋地说:“爸爸,我带卓远和关海他们跳进了小溪里,只被叮了两小口,其他人满脸包。”
徐望洲举起儿子飞了两圈,放下来后摸了摸他的头,“知道用脑子,很不错。”
正在这时,门口跑进来一个军人,他先是给徐望洲敬了个军礼,然后对程云舒说道:
“嫂子,刚才有人打电话找你,对方说是你妈,让你尽早给她回个电话。”
那个军人走后,程云舒奇怪她妈怎么会大晚上打电话给她,说不定有什么急事。想着自己现在也没事,就和徐望洲说她现在去收发室。
徐望洲道:“我和你一起去。”
圆圆在一旁说他也要去,最后是一家三口一起出的门,就算是散步了。
收发室在军区大门不远处,是一个一层的小平房,这里不仅是军区收信寄信的地方,也是大家打电话的地方。
墙上贴着价格表,省内一毛钱一分钟,长途电话两毛钱一分钟。
电话刚被那边接通,程云舒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哭腔,她心下一紧,焦急地问:“妈,你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程母眼泪止不住往下流,直到小女儿又叫了好几声,猜测越来越严重。
家里被她猜了一个遍,已经上升到她爸是不是生了大病活不久了,她才回过神来,“我没事,你爸也没事,你哥和你嫂子也没事,是你大姐。”
程云舒微微放松的呼吸在听到大姐后,又紧张起来,“大姐怎么了?”
上次家里来信,她妈在信里是说到大姐和大姐夫现在的关系很僵,已经到了分床睡的地步。
要知道现在城市的房子严重不足,商品房还没有开始买卖,各家都住得很挤,多得是小小三四十平米主一家十几口的。
大姐夫家还算是宽松,三十多平只住了他和大姐,大姐公公婆婆,还有大姐的两个孩子六个人。
房子虽然算是宽松,但也宽松不到再有一间空房间的地步,所以大姐夫妻俩分床睡,是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睡床,一个睡地上。
现在在听到大姐出事,她的第一反应是大姐的丈夫做了什么,果不其然,她妈在那边哭着说完了整件事。
“樊建波那个混蛋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你姐知道后气不过,和他打了起来,谁知道今天下雨,楼梯上全是水,两个人都滚下了楼梯。”
“你姐的手骨折了,现在在医院呢,两个孩子吓得现在都在哭。”
程云舒简直不敢相信她妈口中的那个人是她大姐,她姐那是多温柔的一个人啊,活这么多年她就没见她姐和谁红过脸。
大姐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
可见樊建波做的事有多天怒人怨。
忽然,她的心里闪过一个想法,“樊建波是不是打我姐了?”
程素兰平日里从不和人起争执,就连别人要和她吵架,她都是温温柔柔的劝人。
就这么一个人,竟然和丈夫打架双双滚下楼梯,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程母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还问她了,她说不是,我仔细检查了她的身上,除了滚下楼梯是落下的伤,没其他的印子。”
虽然程云舒还是觉得整件事透着古怪,但她没有再深究,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和处理接下来的事。
她问:“我姐的手医生怎么说,不会留下后遗症吧?”
说完就觉得自己想岔了,真是看过书中丈夫留下后遗症,一听到受伤下意识就想问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程母吸吸鼻子,“医生说没什么事,养两个月就好。”
程云舒又问;“樊建波呢?”
说到这,程母的心情好了些,“那坏胚子更惨,腿骨折了,现在还在床上不能动弹。”她呸了一声,“活该!”
程云舒这下是真的放松不少,叮嘱道:“你今天晚上把惠玲和文杰接到家里住,好好安慰安慰他们。我姐的伤你好好照看,现在别让她再和樊建波打起来。”
倒不是心疼那个渣男,她是心疼她的亲姐姐。
樊建波和是大姐响应国家号召上山下乡当知青的时候认识的。
两人是老乡,年龄又相仿,长相也都不错,在乡下待了一年就谈起了对象。那时两人没打算结婚,谈了四年多,有了孩子,两人才领的证。
孩子出生后,虽然有家里的补贴,可两人要下地干活还要带孩子,日子过的更难了。
直到孩子三岁的时候,程云舒让大姐顶了她的工作,樊建波也顶了他妈的工作回城,成了双职工家庭后,两夫妻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艰苦的日子里,唯一的一点甜或许就是爱情,更确切的说是陪伴。
也因为这样,在樊建波想要儿子的时候,她姐才会不顾家里所有人的反对,冒着丢工作的危险生下二胎。
程云舒又安慰了她妈几句,直到她妈的心情彻底平静下来,就在她准备挂电话的时候。
程母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小舒。”
程云舒应道:“妈,我在。”
她妈的声音有些缥缈,“你说,当初我不让她下乡,是不是今天的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