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川随意一直觉得自己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胜负欲。
因为胜负欲,她选择继续完成这个“修补”工程。
但有时候也正是因为这个特点,她能歪打正着。
比如现在。
那个紧闭的记忆世界中,小景光躲在壁橱里目睹着父母被杀死的惨案。
她能理解为什么这段记忆会成为禁忌,成为他的沉疴痼疾。
和紧闭着的坚硬外壳不同,那个记忆世界的规则脆弱得不堪一击,她轻易就掌握了。但她没有很快退出那个世界并把它交还给诸伏的意识,而是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拆掉很容易,修好很困难。”这是诸伏景光对她说的话。
所以她修复了很多遍,一次一次,从时间线和手法上做手脚,或反击杀死犯人外守,或让犯人被逮捕,或阻止恶行的发生。
她把这句话还给了诸伏景光:“拆掉很容易,修好很困难。”
“罪犯轻易拆掉别人的人生,那就堂堂正正地把他的人生拆掉。”
“这不是报复,是惩戒。”
也有可能是因为她这个人本来就比较凶残,所以才会上头似的一遍遍在记忆世界里报复那个犯人。
意外之喜是,好像刷怪涨经验一样,这些循环往复的修复动作让她本来因为深入层层意识而变得虚弱的精神力重新恢复过来。
这不得多薅几把?她兴奋地又搓搓手来了几次。
于是下一个记忆世界,她满级复活——不过遇到了一点小状况。
下雨天。
诸伏景光带上伞,走进雨幕下黯淡的天空。地面上湿漉漉的,有浅浅的水坑,他把书包抱在胸
前,这样雨就不会淋到书包。
他和降谷约在这个路口见面然后一起上学。
他看了一眼手表:看来zero那个家伙今天睡过头了,想必现在正急急忙忙地找填肚子的食物。
雨下大了一些,诸伏景光决定去附近的人家屋檐下等。
他走入屋檐下,收拢雨伞,透明雨伞上的水珠滴滴嗒嗒地落下来,在干燥的地面上蔓画出图案。
“啪嗒”,有人不小心踩进了水坑,积水和正在落下的雨水一起飞溅起来。
他抬头去看,那人三两步跑进了屋檐下。
是个年轻女性。
她似乎起得更晚,连头发都没有扎好急匆匆地就出门了,她双手把头发拢在脑后,胡乱扎了一把绑上皮筋,沾了雨水的头发的黑色愈加分明,让纤长的脖颈显得雪白而线条柔和。
意识到他的目光有点不礼貌,诸伏景光别过头,目光在了无生气的黯淡雨中虚虚地飘着。
她低身卷起裤腿,一副下地老农民的样子,又脱下衬衫,罩在头上,一鼓作气地冲进雨中。
他的目光不自觉又跟着她走了。
裤腿挽起,露出秀气的脚踝和一截小腿,雨水落在她为自己撑起的衣服上,她在连绵的雨帘中跑远了。
“Hiro!”金发深肤色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旁边,“抱歉,起迟了!”
诸伏景光收回在雨中飞散的思绪,笑起来:“我知道,每次下雨天zero都会迟一点。”
降谷零有点不好意思:“下雨天格外困……”
两人撑着伞,一起往学校走去。
放学后。
参加完部门活动的降谷零受了一点伤,绷着张娃娃脸来找诸伏景光,一看见他就垮了下来:“好疼。”
两个人来到医务室。
虽然降谷零对医生这个职业有微妙的好感,但对校医室那个古板的老头向来不感冒,他走到医务室门口,浑身的神经就绷紧了。
诸伏景光拍了拍他,让他放轻松。
浅金发少年苦着脸,垂头丧气地进去:“拜托了。”
出乎意料的是,医务室里那个老校医今天不在,值班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性。
和降谷零一起进来的诸伏景光愣住了,他的目光从她微微泛着光泽的黑发、系在发间的红色发绳、和她披着的白大褂上拂过。
她抬起头扫了他们一眼:“坐。”
是早上的……
诸伏景光的喉咙口有些难受,他使劲呼吸了几下才喘过气来。
真好笑,陪朋友来看医生,自己居然紧张了。
“安、安部医生不在吗?”降谷零似乎也有些惊讶过头,第一句脱口而出的居然是这个。
“找安部医生?去青森医院找他吧,”她把手里的笔放在桌上,冷酷地往后靠在椅背上,“下一个同学可以进来了。”
降谷零慌忙:“不,不……没有那个意思。”
诊断为擦伤和手腕软组织扭伤。
她一手握着降谷零的手臂,熟练地给他上药、包扎。
白皙修长的手和深肤色的手臂之间的色差造成视觉上的冲击,坐在一边等待的诸伏景光视线一滞,眨了眨眼睛,转而去看窗外的树。
这种感觉好奇怪。
从医务室回去,降谷零包扎着绷带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Hiro,你今天很不对劲。”
他弯起眼睛笑:“是吗?没有哦。”
诸伏景光的眼神看起来很真,降谷零信了。
那个新来的校医铭牌上写着“冬川”,脾气似乎不太好,比之前那个老古板安部医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正说着话,那个校医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们身边,双手抄着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微微眯起眼睛:“我的脾气很差吗?”
她换下了白大褂,穿着白色短袖衫,腰间松垮系着一件衬衫,身体柔软的曲线被衬衫粗砺狂放的线条遮住了大半。
被当场抓包的降谷零脸色不变,倒是一直闷不作声的诸伏景光往后退了一步,抬眸看她时,蓝色眼瞳中略微闪动,显得心虚极了:“抱歉。”
教学楼外,停了半天的雨又开始下了,缠绵而淅沥。
走出校园,冬川在便利店买了伞,在雨中撑起来。
她又跳槽了。
这次是一个清闲的岗位,校医。
她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记得怎么使用自己的精神力,那就够了。
她回到自己的公寓,翻开笔记本,上面记录了她已经尝试过的职业:快递员,汽修师傅,服务员。
她拿起笔,在后面添上:校医。
想了想,又写:【下个职业:木匠】
虽然三维世界无聊透顶,但不妨碍她对一切都好奇得很,什么都想试试。
看了一眼时间,饭点已经到了。
屋里开着电风扇,她在地铺上打了一个滚,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又打了一个滚。
【刚才为什么没在便利店带点吃的。】
【好烦,不想做饭,死掉算了。】
最后屈服□□猛增长的饥饿值,她骨碌爬起来觅食。
晚饭草草了事后,她看了一眼天气预报,明天还是雨天。
雨滴打在窗户玻璃上,发出轻微而温润的响声。
空气里充斥着夏季粘腻的潮热。
黑发少年翻身起床,他赤着脚,向洗手间走去。
过了好一会儿,洗手间门打开,他的赤足白皙而骨骼分明,一步一步踩在木地板上。
诸伏景光回到床边,穿好衣服,神情有些懊恼。
这种感觉好奇怪。
他宁可继续做噩梦,也不想……
他的身体颤动了一下,室内的空气潮热得让他呼吸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在记忆世界中进入景光的梦境,在他的梦境中进入他的潜意识,从而找到【血案】这个记忆世界,一层又一层,太深了(可以想象一下盗梦空间的深层梦境),所以她的意识也被卷进去了,陷入梦中,达成了本章的“失忆”状态——(小声哔哔:其实是为了狗血)。
无论记忆世界的副本铺得多开,最后还是会回归现实,梦境占正文四分之一内容,回到现实后是日常推拉暧昧和恋爱。另外,要相信作者的脑洞,踢便当和精神力等设定都会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