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室外阅览席,阔大的遮阳伞下装饰灯色泽温暖。
“魔术……?”松田阵平疑惑地眯了眯眼睛。
她的小魔术不能深究,不然她的秘密就捂不住了。
冬川把打火机还给松田:“没什么的,要是告诉你就不是魔术了。”
“有没有好一点?”她转移话题。
松田阵平戴着墨镜,手指间转着一支钢笔,文不对题、语气平淡地说道:“今天在看什么?”
她想了想:“《汽车基础电气》,大概是。”
意识到被扯开了话题,她掰回来:“你的健康还好吗?”
她的邻居经常担心她的健康,她这两天都在思考怎么才能感知到【健康】。因此,当她遇到看起来【最不健康】的松田阵平,她想试试。
这就是她出手表演小魔术的初衷:【怎样才能感知健康,关心别人的健康到底是什么心情。】
松田阵平往后面靠在椅背上:“多看看各种车型的电路图。”
“哦,谢谢。”
再次意识到被转移话题了,她又双叒叕掰回来:“松田先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松田阵平轻声笑了一下:“你还真是锲而不舍地认为我的健康出了问题。”
在灯光下,冬川看着他的墨镜:“是啊。”
他微微扬了扬下巴:“不要多管闲事。”
她忽然站起来,倾身过去,隔着一张桌子,眼疾手快地摘掉了他的墨镜。
松田阵平错愕,瞳孔微张。
她手里拿着墨镜,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停顿着原地,像被放了慢镜头一样,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墨镜,犹疑地开口:“这是……人质。”
【墨镜人质。】
她捏紧了墨镜镜腿,思索着应该怎么继续编下去:“赎金——是拆车厂一日游。”
“噗”,松田笑了出来。
松田阵平拿回他的墨镜后果然信守诺言,他趁着休假,打通了冬川的电话,音调懒洋洋的:“走了,交赎金。”
冬川在加油站请了一天假,以配合这位警视厅的大忙人,戴好安全帽急匆匆赶到接头地点。
“用这种方法很抱歉。”她说。
他曲起手指,用指关节敲了敲她脑袋上安稳扣着的安全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安全帽被敲传来“邦邦”的清脆响声,她转头看他:“我在想什么?”
松田摘下墨镜,黑眸定定地看着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在想怎么请教我了。”
被看透了。
她摘掉安全帽:“那么你呢?你在想什么?”
他双手抱臂,无情道:“我可没有做别人老师的想法。”
“那么,为什么答应一起去拆车厂了?”
松田阵平眉眼舒展开来,似乎在怀念什么,他从她手里拿过安全帽,又“啪”一下给她扣上。
拆车厂位于东京湾附近。
这个拆车厂管理自由,允许进入拆解零部件,有好些汽车发烧爱好者喜欢来这里像寻宝一样拆走一些报废车的部件。
拆车厂的厂房内,工作人员正在对送进来的报废车辆进行预处理,把报废车放到车间内,将车里的各种油类放尽。
厂房外的空地上,报废汽车一辆叠一辆,堆得紧紧的,铲车在旁边静静的。
拆解师傅手里拿着工具,耐心地根据不同的材料属性对车上的部件来进行分类拆解。
她在一边专注地观察着。
“96年的ES300,没什么参考价值。”松田阵平走到她身边。
她:“古董车的意思吗?”
他:“基本上不会有人开了。”
“那天我看到了保时捷356A。”
“恐怕是改装车。”
松田阵平走到一辆看起来还比较完好的思域车边,打开引擎盖:“过来看。”
“我来了。”她小跑过去。
“这辆车恐怕是因为发动机长期超负荷使用,被送进来的。”
“怎么看出来的?”
“磨损和积炭。”
她瞅了一会儿,转头看他:“松田警官,你真厉害。”
松田“嘁”地笑,他走到一边,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我对汽车没那么了解。”
他沉默地点起烟,目光望向远处。
冬川随意目不别视地盯着那个鬈发青年看。
【悲伤。】
这恐怕就是她脑海中有关“悲伤”定义的具象化,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
【他为什么悲伤呢?因为对汽车不了解吗?但他对汽车明明很了解。】
“你在想什么?”她打破沉默,问他。
松田阵平把烟取下来,夹在手指间,手臂垂在身侧,烟灰簌簌地落了一些下来。他转过头来看她,嘴角微微翘起:“你又在想什么?”
她动了动唇:“我有一个邻居,他老是管我的闲事。”
冬川一开始的计划是【戒掉邻居综合征】,但是失败了,因为他管得太多了。
【都怪他。】
她不想和任何人有更进一步的社交,那让她有种踏入未知之地的恐惧。
但他让她感知到了什么是【开心】,那是除了【浮动精神力增长】以外,她感知到的第一种情绪。
是一种很美妙的情绪,可以让眼角眉梢都飞扬起来的魔法。
“所以我想试试,我也想多管闲事。”
松田阵平怔了怔。
他走过来,把她的安全帽往下摁了摁,语气中带了一丝嫌弃:“想坐拆解机吗?”
拆解机就像一台挖掘机,拥有拆解机证书的松田阵平坐在控制台,操纵着钳压臂,刀头旋转后,精准抓取报废车的车头,进行扭转解体。
把拧成碎片的一团钢铁扔到旁边的处理流水线上后,用液压剪对轮胎进行拆解。
一辆完整的报废车在拆解机灵活的操作下,被分门别类地扔进各个处理机中。
“碎/尸。”冬川坐在他旁边,想了好久,才想出一个可能符合现状的词语来。
碎/尸可能就是这么做的,虽然她没见过现场。
松田握在操纵杆上的手停顿了一下,肩膀抖动地笑起来。
“错了,是入殓师。”他挑了挑眉,纠正道。
碎/尸的话,应该直接开着坦.克过来,二话不说地碾过去——
她想起一个抽象词:“松田警官,死亡是什么?”
松田转过头看她。
他沉默了,那双黑眸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一片死寂。
“为什么问我?”他哂笑一声。
“抱歉,我不问了。”她想起从邻居那里学到的“道歉义务”。
松田阵平操纵着钳压臂,把那辆本田车剩下的车身也放进废铁流水线。
他有一个朋友,老是管他的闲事。
那个朋友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家里开汽车修理厂,喜欢机车,对汽车十分了解,他们有时候会一起去拆车厂玩,像游乐园寻宝一样从报废的车辆中抢救下还有用的零部件。
他低声说:“冬川,你真像个笨蛋,你正在观赏的不是死亡吗?”
从拆车厂回来,两个人都变得灰头土脸。
冬川把安全帽夹在胳膊下,为了顺利戴安全帽而扎起的双马尾上沾了不少灰尘和棉絮,浑身带着金属和机油的味道。
松田阵平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头鬈发乱糟糟的,白衬衫上溅着污渍。
活像两只刚从泥坑里回来的狗子。
完成任务回来的诸伏景光正巧在电梯门口看见了这两个拆家货,看着他们欲言又止。
松田阵平正想叫他,忽然顿住了,他们四目相接,心照不宣地别开目光。
“你出差回来了。”冬川抹了抹脸,试图擦去额头上的灰。
一抹,脸上反而变得黑一块灰一块。
诸伏景光下意识要伸手去帮她擦,松田却已抬手用他的白衬衫帮她擦掉了。
诸伏景光心情复杂,问:“冬川,这位是?”
“我师傅。”冬川指了指松田阵平。
松田“哧”地笑道:“拆解联盟而已。”
电梯上贴着一张通知:[近段时间公寓内设施大量损毁,业主委员会决定增加维修基金。]
诸伏景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两个灰头土脸的家伙。
两个泥狗子齐齐伸出手解释:
“不是我们。”
“不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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