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上来的婢女在尚府毫不起眼,就算服侍沈文戈也只是个二等丫鬟,一到公堂上就腿软地跪下了。
哆哆嗦嗦说:“奴婢、奴婢作证,夫人在家经常磋磨少夫人,故意让少夫人亲自做饭,还不让其余人帮忙,等少夫人忙乎完,又让少夫人站在一旁布菜,少夫人只能吃残羹剩饭。
夫人生病,让少夫人倒恭桶什么的都是小事情了,奴婢记得有一次,少夫人被罚跪,罚了整整一夜,次日腿都没有知觉站不起来了,这样夫人也没让少夫人休息,还让少夫人处理商铺的事情,那次之后少夫人大病一场。
更不用说让少夫人学刺绣,刺到手指全流血了,还经常说……”
“说什么?”王玄瑰声音冷的像冰碴子。
小奴婢吓得头都要缩紧肩膀中了,“说少夫人做事能力不行,空有一副美貌,嫁到尚府是她三生有幸,配不上我们家郎君。”
说完,她又小声补了一句,“夫人说的次数太多了,奴婢都会背了。”
“胡言乱语!”
王氏终是忍不住了,顶着野府尹不让说话的惊堂木声,呵斥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回去就发卖了你!”
小奴婢咬着唇,躲在沈文戈身后,噼里啪啦掉着眼泪,她家里穷,母亲生了重病,少夫人知道后不仅找了大夫给看,还给了银钱救济,如今更是承诺会将她买回去。
“肃静!”
公堂上乱成一团,外面围观百姓沸腾了。
“好一个恶毒婆母!”
不少前来听审的妇人更是跟着一起掉眼泪,似是也想到了自己嫁了人被婆母冷待磋磨的日子,一个个不禁悲从心来,仿佛瞧见了她们自己。
孝字压在身,她们在夫家也是难的很。
“判和离!”
“对!这就是虐待、磋磨!”
外面的音浪一波比一波强,王玄瑰手指点到铺在桌上的状纸,敲了敲,仿佛只是个不经意想要敲桌子的动作,可他点到的位置,上面赫然是沈文戈上告王氏污蔑诽谤的一条。
“都肃静!”
野府尹问道:“沈氏在家期间,可有相好?”
小奴婢连连摇头:“少夫人从未见过外男,夫人不让少夫人出府,少夫人想出府,需夫人同意,到账房领了牌子才能出去,这个,看账房记录就知道,我们出府也要记牌子。”
倍柠也赶紧道,“请府尹明鉴,我家娘子恪守己身,又一心爱慕郎君……”她看了一眼尚滕尘,接着道,“绝没有做出任何不守妇道之事!”
她也甚是替沈文戈委屈,“都这么传,可要是真的有,此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中薄产多少?我家娘子好歹也是镇远侯府的七娘,可不是香的臭的就能看得上眼的,将人叫来,我们公堂对峙!”
野府尹点头:“那你们可能证明,此谣言是王氏所传?”
王氏道:“对,你们可有证据?”
沈文戈摇头:“民女没有,但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做过便是做过,没做过便是没做过,这些谣言……”
她顿了顿,才说:“简直是在侮辱我,从前的那颗真心。”
在她身旁拦着王氏的尚滕尘身子顿时一僵,他嗓子哽住,只侧头深深看了一眼沈文戈,低声喝道:“好了母亲!”
“啪!”
惊堂木拍响,野府尹再问,问的却是尚滕尘了,“沈氏说你们出尔反尔,给了放妻书又不认,本官问你,那放妻书是你写的不是?”
王氏狠狠拽住尚滕尘的衣袖,“儿啊!”
尚滕尘死死咬着牙,将王氏的手从他衣袖上撤了下来,王氏一惊,立即冲堂上的王玄瑰道:“请王爷给我们做主啊!”
她捧着胸,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说道:“怎么就是我虐待她沈文戈了呢?我身为婆母,她孝敬我不是应该的吗?
还有那谣言,可有证据是我散播的?没有!她沈文戈才是污蔑之人,我没反告她就不错了!
放妻书不放妻书的,她沈文戈既没有犯七出之罪,两个孩子还有感情基础,怎么就非要闹到和离一步,我们怎么可能写放妻书,王爷,明鉴啊!”
既求到王玄瑰跟前,一时间无人敢多言,外面百姓担忧的看着里面,里面王氏见王玄瑰不说话,心中一喜,可紧接着对上王玄瑰的眼,吓得打了个激灵,那是怎样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让她不禁退到尚腾尘身后。
白玉扳指被王玄瑰转掉,落在地上“叮叮当当”滚了许久,最后停在沈文戈脚边,藏进了她的兔毛轻裘内。
她蹲下身,在一群人敬佩的目光中,准确摸出地上的白玉扳指,走上前去放在他面前桌上,而后没有任何事的退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盖住脚面的兔毛。
王玄瑰碰都没碰那沾了灰尘的白玉扳指,反而问向野府尹:“为何还不继续审问?”
野府尹小心看了一眼王玄瑰,而后说道:“尚郎,回答本官的话,那放妻书究竟是否出自你手?”
尚滕尘望着自己前方披着白裘的沈文戈,她除了刚才睨了他一眼,再没有赏过半分眼风给他,甚至不如他母亲得到的注视多。
那种自己终究要失去她的痛,来得猝不及防,已经闹得这般难堪了,他不想在违心欺骗了,他说:“是。”
沈文戈至此,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瞧见了他通红不舍的眼眶,缓缓转过了头,只留给了他在空中漂烫的流苏簪子。
一滴泪从沈文戈眼中坠下,唯有直面她的王玄瑰看见了。
她擦了泪,便又是那个无坚不摧的沈文戈。
野府尹一直关注着尚滕尘,在他说完是之后,再不给王氏说话机会,直接宣布判决。
“经本官审理,王氏确实在沈氏嫁至家中期间,以婆母身份欺压,但沈氏所告谣言出处并不能证明为王氏所为,沈氏,你可要索要赔偿?”
沈文戈笑了笑,随即摇头,他继续道:“经尚郎亲口承认放妻书为他所写,可证夫妻两人已无感情、恩断义绝,加之沈氏遭受多年虐待,再此,本官判决如下:
判沈氏和离归家!”
作者有话要说:祝贺文戈脱离苦海,重获新生,终于和离啦!本章发红包雨庆祝!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