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和离,有人闹归家。
被剥夺了掌家权的苏清月,几欲羞愤欲死,看见婢女小厮聚在一起,就会怀疑他们在说她,看她的笑话!
看见那几个被她看不起的弟妹,和她一样,接受陆慕凝教导,更是满身怒火没处发,她是世子妃,她们不过是庶出之子娶的媳妇,凭什么和她一样。
每一日每一日,都犹如上刑。
可陆慕凝全然像是看不见她的痛楚一般,处处将带着她在身边,让她看,她是怎么教导其余几个人的。
最终,高傲的苏清月再也忍受不了了,她要回娘家!
陆慕凝不是那不喜欢儿媳妇出府的王氏,只是定定看了苏清月一瞬,便道:“既如此,那便回吧。”
没听到挽留,苏清月咬着后牙,脸上露出一瞬的憋愤,又被自己掩了下去,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陆慕凝身边嬷嬷为她斟了一盏茶说道:“待大郎的夫人回来,得好好教教规矩了。”
没叫世子妃,一句大郎的夫人足以说明很多问题,眼高于顶的苏清月看不起府里这个,瞧不上府里那个,可她忘了,她是陆慕凝的大儿子娶回来的夫人。
陆慕凝吃了口茶,说道:“我倒更想看看苏府的规矩。”
“可让大嫂回去真的没事吗?我听我父亲说,太子镇灾有功,陛下欣喜,大嫂是太子妃的妹妹,这?”
说话之人是谁也没想到的五夫人崔曼芸,她见所有人都瞧她,有些害怕地往四夫人陈琪雪身后躲了躲。
陈琪雪瞪了她一眼,低声道:“这会儿又敢说话了,忘了她之前是怎么讽刺你的?有个当太子妃的姊了不起?她在府里所作所为传出去,太子妃也不能站在她那面。”
“四嫂说的在理,”唯一和陆慕凝一起坐着的言晨昕,扶着肚子低声道,“如今太子功绩正盛,更是不能行错差池的时候,太子妃若要知道大嫂因何归家,怕不是得恼恨。”
五夫人崔曼芸好似懂了地点点头,随即又一声惊呼,“七娘还没来,怕不是要和大嫂对上?”
四夫人都没来得及捂她的嘴,这阵子陆慕凝叫她们几个一起学习,沈文戈自然也是要到场的,她们娘俩表面上看着没事,可周围总有一股子别扭劲儿,八成是因为要和离的事闹的。
沈文戈确实如五夫人崔曼芸所想,与要归家的苏清月撞个正着,苏清月这几天觉得委屈,面色不好便敷了厚重的□□,此时一说话都觉得会有粉渣掉落下来。
她拢了拢身上的披帛,站在一节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沈文戈道:“还是归娘家的感觉好上一些,七娘你说是不是?要好好享受,过阵子回婆家了,可就不舒坦了。”
留下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挑弄之语,她扬着下巴走了过去。
沈文戈微微侧头,随即哂笑一声,她那好婆母终于坐不住要来了吗?
王氏在确切知晓陆慕凝归家后,便开始准备上门礼物,郑重前来,双方家长都是一个意思,小孩子家家懂什么,非要闹和离。
一进门,那对着沈文戈刻薄的王氏就跟换了一个人一般,嘴里的好话不要命般往陆慕凝身上砸。
说她回了趟江南,人还变得美貌了,又赶紧为尚滕尘道歉。
“亲家,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伤了文戈的心了,这事啊,我得先为他致歉,他啊嘴笨,上次来好好的接人回家,又把人给惹了。”
暗暗说了沈文戈不懂事,接她她都不回家,她又道:“滕尘他啊是报恩心切,那小娘子之前救过他的命,他也不好不安排人家。
但亲家你放心,那小娘子有我看着翻不出风浪,我们都是经历过的人,谁家郎君房里没有个人呢,届时我让文戈抬了她身边婢女,你看可好?”
陆慕凝吃了口茶,没回答,反而问了句:“听说滕尘进了金吾卫,可是前途无量了。”
夸了儿子,王氏自然脸上露出自豪,“在军中熬了这些年,也算是熬出头了。”
“是啊,”陆慕凝将茶放下,“我家文戈也是熬出头了,这身边没有夫君陪伴,在婆家一待就是三年啊,上得侍奉公婆,下得管他在军中吃喝,我听我那不成器的女儿说,娉娉没少让她贿赂掌勺的给滕尘开小灶。”
她笑悠悠的看着王氏,茶杯不轻不重磕到桌上,发出咔哒一声,她是因顾虑沈文戈后半辈子才希望不和离,再过过看,可不代表女儿受了欺负之后,她不讨个公道。
王氏被怼的三角眼都张大了些,本就是她要接人,只能咽了这口气道,“是啊,文戈辛苦了。”
“可不是,”陆慕凝乘胜追击,“我家娉娉有多为滕尘着想,亲家母应该最是清楚,虽说两人已成亲三年,但终究一天都没相处过,这突然冒出来个小娘子,不说她,便是我们心里都难受。”
王氏道:“那亲家?”
“别跟我说什么恩情不恩情,若论恩情,哪个高的过我们家娉娉去,现在一变天腿还疼呢,所以,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给那小娘子安排个妥帖婚事嫁出去吧。”
陆慕凝全当没看见王氏脸色难看,“我呢嫁到镇远侯府里,人啊也跟着粗了些,话说的不好听,滕尘就算后院里进女人,那也得等娉娉生下嫡子之后,绝没有现在进人的道理。”
王氏依旧不搭腔,她惯爱在儿子面前当老好人,这些天也有眼睛,看的出齐映雨和他之间有感情,可不愿意当这个恶人。
气氛一时间僵持住了。
直到沈文戈端着热汤进门,先是熟练地为王氏放碗,后才对母亲求饶般笑笑,将银耳莲子红枣汤放在她手边,坐在了她下手。
笑着对王氏道:“夫人尝尝味道,七娘全然按照夫人口味熬制的,甜一分不可、热一分不可,一碗里啊非得一朵银耳、三颗枣、五粒莲子才成,这枣和莲子啊,还得去核。”
陆慕凝喝汤的手一顿,美味的银耳汤里,鲜甜的莲子也变得苦涩了,她家娉娉在家里,可是从来不会下厨房的。
机械式地咽下嘴里东西,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沈文戈,她心里那点小心思当娘的哪有不知道的,无非是想借这手,告诉她,她在婆母手下过得不好。
但这确实精准搔到她的痒处了,哪有当娘的会不心疼女儿。
她眼尾上挑,问道:“哦?看来我家娉娉长本事了,还会做些什么?”
沈文戈开口道:“这可多了,夫人郎君爱吃的栗子膏、乳鸽酿女儿都会,还有母亲,女儿刺绣功夫也渐长,夫人最喜欢女儿给她缝衣裳了,女儿这伺候人的功力也渐长,等哪天吃饭,女儿也好好伺候母亲。”
王氏咳了一声,那晚银耳莲子红枣汤她也是食不下咽,她看了一眼沈文戈眼中含着警告,对陆慕凝道:“文戈确实是个好儿媳,在家中甚是贴心,总是主动照顾我们。”
让儿媳妇做饭、吃饭的时候站在一旁伺候、挑刺般地让其缝制绣品,是当婆婆用来拿捏折磨儿媳的把戏,都是当嫁过人经历过,也当了婆婆的人,谁不知道谁。
还主动照顾?说出这话,也不怕臊死她。
陆慕凝心中一口气梗在了胸口,看沈文戈以前为了尚滕尘那委曲求全不争气的样,只对着王氏假笑。
沈文戈讨好似的拉住母亲的衣袖,陆慕凝不理她,将衣袖抽了出来,平复了下心情。
刚想对王氏说,等滕尘后院干净了,娉娉再回去,将人打发走,她好问问她,在婆家过得什么日子,就听沈文戈道:“不知那齐娘子可还在府上?夫人可问清楚了,她怎么救的滕尘?”
王氏脸色肉眼可见的一变,陆慕凝跟着皱起眉头,“怎么这么问?”
沈文戈刚要开口,王氏阻道:“文戈!”
她不管不理,继续道:“那齐娘子声称救过滕尘一命,但巧的是,也是一个雪天,也是三年前,但我问时她却含含糊糊,总不说明白,后来这些还是我问滕尘身边小厮才知道的,母亲,你说,是不是巧得很。”
含着薄泪的失望眸子转过来看向陆慕凝,里面的凄楚与委屈让其都一时怔在原处,随即反应过来,怒而看向王氏:“王曦!你家欺人太甚!”
既然那小娘子恩情有误,为何不告知尚滕尘?看我家娉娉笑话不成?
那日日夜夜被腿疾所扰的夜晚都成了假的不成!
他尚滕尘不知道,认错了人,她王曦还不知道!
管中窥豹,她的娉娉在尚府过得是什么糟心日子!
王氏立马道:“西北多战乱,滕尘也非一次两次受伤,正如文戈所言,那齐娘子总是说不明白,这我又哪知道那么多事情,再说,也兴许是文戈想差了呢,齐娘子手里可有信物的。”
沈文戈惨然道:“对啊,我怎么只知道救人,就不知道要个东西来证明人是我救的。”
“哎呦,你看,误会了误会了,文戈、亲家……”
“你别说了,”陆慕凝伸手制止王氏的话,喊道,“嬷嬷,来人!送客!”
嬷嬷进门,躬身在王氏身侧,“夫人这边走。”
陆慕凝道:“把东西也给她带走!”
王氏起身,已是满头汗了,“陆氏,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慕凝冷笑一声,“让贵府备好和离书的意思!我镇远侯府的女郎,养得起。”
作者有话要说:慢走不送嘞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