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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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时被遗忘的小名再次从别人口中唤出,扶桃脸烧了一下,暂时没适应过来。

她摸了摸脸,感觉还是桃桃顺口一点吧。

“夭夭。”祁瑾弯唇,“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这是改口了吗?扶桃怔了一下,上前搀着他的手臂,“走。”

“好。”

她又纠结道:“要不,你还是接着喊我桃桃吧?”

“夭夭好听。”

是吗?扶桃怀疑中下意识挽住祁瑾的右手臂,等意识到的时候立马松开,脑海里是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她抱歉地看着他:“你手臂上的伤可还好?”

才没过去几天,应该还疼吧。

“夭夭放心,好多了。”祁瑾与她说话时,会下意识低下头。

扶桃竟从他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瞧见了温柔,琢磨着许是性格使然,他与人说话的时候都是这般眼神。

她绕到祁瑾的左手边轻轻搭上他的手臂,“待会儿再给我看一下吧。”

祁瑾失笑:“真的好多了。”

“看一下也无妨嘛。”

如果伤口没怎么愈合,换药这个步骤不能拖着。

扶桃继续研究地图,映竹颠有五座峰,三座由各仙尊坐镇,一座思过峰,一座长炼峰。长炼峰的作用多是重大活动办理点。而最出名的往神泉就是在山峰后。

映竹颠四季如春,尤其从山后看,景色最佳,绿草如茵,花团锦簇。而那仙气缭绕的往神泉面积极大,但比九重天的星辰泉湖差了些,前者似湖,后者似海。

山后也有像山前那样鳞次栉比的房屋,外观上可以说是更胜一筹,像是特意为世外修行整出来的。如果不是各门弟子越来越多,扶桃觉得大家会更愿意搬到山后。

她带祁瑾去了坤扬仙尊说的事前准备好的屋子,陪他熟悉一下屋内的构造后,思忖片刻,虽然宿德峰离这里是挺近的,但还是有段距离,为了方便,搬过来会好些。反正屋子有这么多。

“祁瑾,我要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搬过来。”扶桃整理了房间,找个椅子扶他坐下来,“这里你不熟悉,要乖乖坐在这等我回来,不要乱跑哦。”

听这话好像在哄小孩,祁瑾眼睛笑得弯起来,“好,不乱跑,就坐在这等你。”

扶桃见他端坐得这么乖,点点头,放心之余,回去时还是用得跑。

她不熟悉路,是照着系统给的地图才回到自己屋子,动作麻利地整理好小包袱,正要离开时,瞧见同门的几个弟子有说有笑地回来了。

不认识不想打招呼,扶桃决定等她们过去再走,但发现她们的谈话内容竟然是关于祁瑾的。

“听说不久前天帝被南海水君手底下的将领施压除去先帝祁业的帝名。”

“啊……”

“还是因为南海仙府那事儿,那群神仙怪先帝为了情爱不顾天界安危,将三件杀伤力极大的神器给了魔族人,这才留下大患。现在出了事,死了人,一个个怨恨极了,趁着所有人在泰颐殿商议时,跑去天宴门将帝石像毁了。祁业帝去时没留下仙身,他们连藏海里的衣冠冢都给挖了出来。幸好裕怀君看不见,听闻他当时也在场。”

“就这样看着父亲的墓被挖吗?”

“被逼的吧,听闻那些人连卿柠留下的芸碎剑也不放过,硬是要求将魔物沉封在帝陵海。”

“但今日我瞧见那裕怀君,不是很伤心啊。”

“谁知道,或许因为万年过去,对父母的感情淡化了也不无可能。”

扶桃靠在门后,看她们过去了才扶着门框出来。是啊,万年过去了,也许有人会淡忘对父母的感情。但她知道,祁瑾是思念的,这份思念每过一日便会加深一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没有任何温情的九重天,独得依赖那两件遗物来解相思。

他当时该有多绝望。

扶桃按压太阳穴,这天帝当真比他那几个儿子狠心,为何非要把侄子逼到这般境地。

本是刚刚才切换到愉悦心情,现在又沉重起来。

她回到山后,发现祁瑾仍旧乖乖坐在那里,鱼白色的衣袍微微拖落在地,午后阳光透门洒进来,照在那张精致的面孔上,特别恬静,他连坐的姿势都与她离开时的一般,动也没有动。许是听到脚步声,祁瑾抬眸冲自己笑。

不知为何,他这副万分轻松像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扶桃看着心里更难受。

她张了张口,想安慰一下,但又觉得不太好,提这件事就像把人家伤疤再揭开。

于是到嘴边的话立马换成了:“你饿吗?”

祁瑾摇头:“不吃也无妨。”

“嗯……那我先理一下东西吧。”

他听得出扶桃声音闷闷不乐,便蹙眉问道:“方才回去的时候,是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没有。”扶桃急忙矢口否认,没想到他心思那么细腻,于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欢快一些,“我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更何况,没人敢欺负我的。”

见祁瑾还想问什么,扶桃又快速补充一句:“要不,先看一下你的伤口,等会儿再去收拾屋子。”

祁瑾没有拦着。她拍了拍额头再搬张椅子坐到他的身旁,翻开那白净的手面,瞧见那手心处还有块没处理的小口子,留意一下,然后慢慢卷起右手臂的袖子,“带药了吗?”

“嗯。”祁瑾左手拂过桌面,桌子上出现俞仲水给的那三瓶药。

扶桃心细给他再上一次药,最后捻了一点药膏抹到他的手心上。

冰凉凉的触感划过,祁瑾笑着收了手心。

“那我去忙了。”

扶桃叹声气,其实这里已经有人打扫过了,她并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只是想起之前在翻系统工具框的时候,瞧见一些兵器的零碎物件。

于是回到自己的那间房,她把系统喊了出来。

这次系统任务值多了两万点。

扶桃:我瞧着那些零件应该可以做成兵器吧?

[系统:亲爱的扶桃,是神器。]

扶桃:更高级?

[系统:您若需要,可以暂时用现成的,扣的任务值还少一些,而且不需要您费神组装。]

扶桃回想芸碎剑的模样,很认真地跟系统沟通:我要定制的。

而且那现成的东西,到了时间点就收回,比如最开始用的那瓶喷剂。零件就和它们不一样,所以贵了些。

[系统:亲爱的扶桃,您要定制什么神器?]

扶桃:一把剑,想给祁瑾。虽然我知道这不能和芸碎剑比,也代替不了芸碎,但是好过什么都没有。

系统默了一会儿忽然跳出一行字。

[系统:亲爱的扶桃,您好矫情。]

靠,就知道这狗玩意不可能和她好好聊天,不是损她就是打击她。

系统说归说,空中立马浮现出一些碎的不能再碎的零件,而那边任务值也直接扣完了。

扶桃哽住,她这算不算赚的多,花的也多?

[系统:您将它们拼好,它们就会自动化成一把剑。]

瞧了眼那比拼图块还要小的金属碎片,扶桃心中默默流泪,天呐,凭她的动手能力,估计没五个时辰完成不了。

扶桃吸了吸鼻子,挽起窄袖,将碎片铺到一张桌子上,坐在那开始研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眼前光线被遮住一半,抬眸看去,发现祁瑾站在门口。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夭夭?”

“我在这里。”

扶桃放下手中刚拼出来的巴掌大小的剑身,她懊恼地起身,注意力一旦集中在某件事上,就忘记了祁瑾还是一个人呆在隔壁。

他站在门口没有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跟个木桩似的,不过木桩没他这么赏心悦目。

扶桃试探一问,“你要进来吗?”

“可以吗?”

“嗯嗯。”扶桃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客气,于是上前扶他进屋坐下,就坐到自己的对面,“怎么拘束起来了?”

祁瑾手指触碰到桌上的一些碎片,他没先问这个,而是回道:“我记得你先前说女孩子不愿意的事情,不可以强求。一般女孩子都是不愿意让男子踏入闺房的。”

“原来如此。”扶桃点点头。

不愿意其实就是怕被异性突然进来看见什么。但是祁瑾不一样啊,你在他面前洗澡换衣跳脱衣舞,他也看不见。

想着想着,扶桃又开始接着拼。

耳边响起金属叮叮当当的清脆声,不大,甚至还有点悦耳。

祁瑾有些好奇,“夭夭,你在做什么?”

这么一问,扶桃想了想,给别人东西还是做好了再说,于是搪塞道:“这个叫拼图游戏,就是把碎片拼成一张完整的图。打发时间用的。”

“你是在拼铁皮吗?”

铁皮?扶桃瞅了眼那花掉她巨资的上等材料,“昂……”

“我帮你一起。”祁瑾说着,便摸索起靠近他桌边上的碎片。

“别,那边缘可薄了,稍不容易会划破手的。”扶桃连忙伸手去拦他,她这个看得见的人拼起来就不慎划出三小道细细的口子,更别说他了。

祁瑾为了让她安心,先是听话放下手中的碎片,但等到对方渐入佳境的时候,又开始着手帮她。

像这把剑的碎片,每块边缘都是特殊的,摸过记住轮廓,再去找匹配的。

太阳已经斜下,临近黄昏,光线自然就暗了下来,屋内需要燃灯才能看得清。

扶桃打了个哈欠,放下手中整好的几块,准备去点灯。

听得对方停下动作,祁瑾也立马放下手中拼好的部分,收手乖乖坐好。

小姑娘起身余光一瞟,突然看见桌上多出来的三分之一剑身,瞬间惊了,她下意识跑过去查看祁瑾的手,“有没有划到?”

“夭夭放心,还好好的。”

看着人家依旧白净的指尖,扶桃再瞧瞧她那被划得数不清小细口的爪子。不知为何,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出现,让她忽然挫败起来。

祁瑾神情忽然严肃起来,反握住她的手,然后想到她的手指或许有伤,又慌忙松开,“你是不是受伤了?”

扶桃被他这般吓了一跳,“没……没有。”

祁瑾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大了些,立马放软,“夭夭,可以不再玩这个游戏吗?”

“没事的,快拼好了。”

他哄着:“剩下的我帮你拼,如果你觉得无聊,我可以给你讲故事。”

见他这么执着,扶桃决定等晚上他睡觉了再拼,于是先答应了他。

反正现在已经很晚了,也该整点吃的了。这九重天的神仙可以辟谷,三餐照吃只为了食味,但她这道行的妖精不可以,会饿。

扶桃先前都是独居的,所以厨艺还算可以,饿不死自己。

应了饱暖思那啥的话,扶桃吃完晚饭就开始琢磨着照顾祁瑾是不是应该在人家身旁伺候洗浴啊。

可是……占人家便宜不太好吧。

但是,上次就是因为胆子小,为他更衣时没敢去看他的身材。她后来想起时还有点点遗憾。

扶桃纠结着,如果这次是逼不得已呢?这么想,她耳根忽然一热,然后暗搓搓起来。

结果,人家祁瑾很不会麻烦人,早在来时,已经请人去将衣服按照习惯的摆放方式放好。如今扶桃还坐在祁瑾的房门口暗搓搓,他就已经洗好出来了。

扶桃:我白激动了。

[系统:亲爱的扶桃,您好色。]

扶桃:狗系统,看打!

那块面板损完后又嗖得消失。

真是……太羞耻了,还好她没主动问祁瑾需不需要陪着。

现在夜幕一出来,伏在草丛里的虫子就开始低鸣。

扶桃等祁瑾睡觉了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决心挑灯夜战,今晚拼好这把剑。

只不过拼到后半夜时,她觉得眼睛有些发酸,出门吹一会儿凉风,这一吹才发现隔壁的灯,她走时全忘熄了。

揉了揉太阳穴,她放慢脚步走去隔壁,轻轻将门打开。好在这门开的时候没有那嘎吱嘎吱声。

扶桃本想熄灯就走人的,但因为房间里太过安静了,一点点细微的声音就会闯进耳朵里,似是低低抽泣,但又转瞬即逝,她挑灯盏的手指顿住,朝那掩了帘子的床看去。

实在放心不下,就悄悄挪步过去。扶桃将床帘轻轻撩开一半挂好,瞧见床上的人背对着她侧卧,偌大的床,他却离墙极近极近,身体隐隐约约在发颤,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找不到家,没了归属感。

他还在沉睡,应是梦魇了。

扶桃心里涩涩的,想到白日里温润笑着的少年。她膝盖压在软软的床上,去探了下那攥在心口处的手,冰凉冰凉的还在发抖。紧紧扣着掰不开的手指,仿若要将手心戳出血。

扶桃收回手,来回搓了搓,直到发烫了再去捂他那冰冷的手,如此反复,直到他的手摸上去没那么冷了,手指可以松开一点点。

她斜坐在床边,一手捂住他的手,一手像哄婴儿睡觉似的轻拍他的肩头。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只有絮絮不断的声音,有时是野兽咆哮,有时是同类咒骂,更多的是停留在巨像崩塌与水晶棺材被敲得咣当咣当的声音,阻止不了,甚至连话都出不了口。

良久,黑暗依旧是黑暗,只是声音没了,余下一阵阵的恍惚,清醒后随即而来的是手上温热的触感,还有肩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拍。祁瑾半睁开眼,眼睫下一片阴郁。

他心下一沉,刚想拍开放在身上的那双手,结果忽然嗅到那熟悉的清甜香气,紧张的神经一下放松。他轻轻地转过身,泛红的眼角挂着的那滴眼泪顺着滑入发间。

这一转,衣料轻微的摩擦声在房间里格外明显,他感觉到一个小脑袋慢慢耷到自己额头上,耳边是她均匀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要说:想当年,我也是时速可达两千的人,如今一章从早上写到晚上。[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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