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就是宴请刘殊同窗的日子。
三天前,刘殊把客人的名单给了路俭兰,是他在书院走得比较近的一些同窗,还有日后需要拉拢结交之人,人数不多,一共十一个人,再加上童老夫子,借一张大圆桌就足够了。
隔壁秀才家有一套大圆桌,路俭兰和李娘子说了此事,李娘子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
刘殊去书院了,路俭兰领着成喜和小圆把桌子在院子的空地布置好,就在花架子边上,沿着小院的围墙还摆放着路俭兰忍痛重新添置的十几盆花,花朵如彩云堆砌,十分热闹好看,又很雅致。
路俭兰还特意买了几盏新的漂亮灯笼挂起,既可以当装饰又可以照亮吃饭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路俭兰满意地拍拍手,她下定决心,今天晚上的首秀一定要在刘殊的同窗和师长那里留下一等一的好印象。
刘殊他们回到家的时候恰是傍晚,饭菜香味已经从厨房隐约传了出来。
一行人来到小院门口,齐磊爽朗地一笑,“这还是第一次来伯原家做客,真是沾了嫂夫人的光,自从成亲以来,伯原兄看起来都比先前亲切了许多。”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
刘殊微楞,“有么?”
童老先生抚抚胡子,“人家都说先成家再立业,还是有道理的。”
又有一个叫宁翡的同窗略带担忧问到:“我们这一大帮人打扰,会不会太给弟妹添麻烦了。”
刘殊生得一副好皮囊,在外头又始终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十分能迷惑人,因此在同窗中口碑一向不错。
他温声笑道:“其实我本来是想在酒楼中宴请各位,但内子她坚持一定要在家中亲自招待大家,我也拗不过她。”
齐磊故作感叹道:“伯原兄娶了一位贤妻啊,而且夫妇相谐实在叫人羡慕。”
进到院内,众人先是被院中的美景所惊。
童老先生赞道:“花团锦簇,灯影映照,虽然都是简单东西,但自有一份巧思,这小院被收拾得如此精致风雅,难得。”
刘殊也有些吃惊,他面上不露,招待大家落座,他将童老先生请到上座。
桌上已经摆好了八个冷盘,成喜手脚麻利地走上前来给大家沏茶,又送上烫好的擦手巾帕。刘殊问成喜:“少夫人呢?”
“在后头厨房准备呢。”
刘殊对众人拱手说道:“大家先休息,我去看看内子,带她来见一见大家。”
刘殊走后,桌上议论开。
“我越来越好奇了,刘殊的夫人会是什么样,看这院子里的心思定是位德才兼备的温柔淑女。”
“可是我听说——”
大家都想起当时的传闻,传言都说是一个来济城投奔的贫苦孤女,嫁不成刘殊她弟弟才退而求其次。
有贪吃的夹了一口醋拌木耳,嘟囔道:“手艺倒是很不错的。”
童老先生清了清嗓子,“待会有关伯原媳妇的身世来历就不要提了。”
“先生放心,这点我们还是知晓的。”
不一会,刘殊回来了,他身侧陪着一个身穿杏色长裙的女子。
“诸位,这便是内子路氏。”
他又一一为路俭兰介绍,“夫人,这是童老先生,这是齐磊,这是宁翡……”
路俭兰姿态十分娴静,一一屈膝行礼。
见礼完毕后,路俭兰说:“诸位远道而来,千万尽兴而归,厨房还有几个菜要准备,我先失陪了。”
路俭兰走后,众人纷纷以一种打趣的目光看向刘殊。
“伯原兄不厚道啊,娶了如此一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佳人,却半点风声不露,待会得放罚你酒。”
他们原先都做好了准备,这位新娘子应该可不会太出众,准备的恭维话也是往贤惠持家方面的,刚才一见才知道实在是先入为主了,这路氏的容貌气度分明足以令在场所有男人羡慕一声刘殊的好运气。
待菜端上桌,众人品尝过后,羡慕几乎要化成实质。
特别是一位名叫容其昌的。
他本人并没有什么值得刘殊关注的,但他家是做食材生意的,生意极大,甚至都做到了宫里,所以刘殊平常就有意与他结交,关系处得不错。
容其昌平生没有别的追求,唯独在吃上很有热情。
他一边拼命往嘴里塞吃食一边用一种极为艳羡的语气对刘殊说:“伯原兄,你实在是太好命了呜呜,天天都有你夫人做这么好吃的菜给你,比我家厨子做得还要好吃,你运气怎么这么好,实在是太叫我羡慕了……”
路俭兰坐在刘殊身侧,听到容其昌毫不掩饰的夸赞心花怒放,觉得这个胖乎乎的人看起来格外顺眼,“容公子过誉了,后厨还有一些多出来的没有动过的,你若是不嫌弃我找个食盒给你带回去当宵夜?”
居然还这么体贴,容其昌想起自家的悍妇更羡慕刘殊了。
收到容其昌那黏糊糊的羡慕眼神,刘殊面上含笑但实则心底充满了不耐,他觉得有些荒唐,他刘殊也有被人羡慕命好的一天,羡慕他的人还是容家的独苗大少爷。
命好?这可真是……新奇。
几杯酒喝过,桌上的男人们开始高谈阔论。
“你们听说了么?诚王和长宁大长公主家的金沅县主这个月完婚了,婚礼排场特别大,我一朋友从旁边路过,都领了一百铜钱喜钱。”
“听说了,长宁大长公主是陛下唯一的胞姐,她又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要铺张些,而且当年长宁大长公主生下这对龙凤胎,连陛下和皇后都很稀奇,常常召进宫中。”
有人插话:“我可是听说这‘龙’快不行了。”
“你说的可是博陵侯?他怎么了?”
“三个月前不知怎么回事受了重伤,到现在还没好。”
“听闻博陵侯风姿卓绝,还想以后进京赶考有机会见一面,怎么会——”
“博陵侯人品容貌才华家世,每一样挑出来都无可挑剔,但偏偏遇上这种事,可能这就叫做生死有命吧。”
“金沅县主真可怜,好不容易成亲,兄长却遇上这种事情。”有怜香惜玉者感慨。
旁边人笑,“你居然还怜惜起来了,她现在嫁给了诚王,将来指不定有多大造化呢。”
路俭兰拉了拉刘殊的袖子,压低声音问,“这个博陵侯是谁啊?他很有名么?我总觉得……我听过他的。”
刘殊说:“博陵侯是长宁大长公主唯一的儿子,也是皇帝的外甥,备受宠爱,十四岁就承袭了他父亲的爵位。”
刘殊上辈子见过他,他是一个清瘦沉默的男人,眼神寂寂,完全看不出来传闻中的风采。
路俭兰好奇道:“听起来好像是个长得又好又有才华的人。”
刘殊不屑,“都是谣传罢了,其实难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