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将这几天设想的发展通通推翻,桑欲站在门外,安抚好自己的心情后,脸色平静推开了房间的门。
等程俞年的人整个映入眸子了,眼里再换上恰如其分的惊讶,轻笑一声:
“哟,醒了?”
语气颇有些揶揄。
其实她的想法本来很简单,你好我好大家好。
结婚这种极为亲密的事暂时不算,可哪怕不结婚呢,他们也可以做同胞,同学,同事,上下级,亲家等等。
不就变成omega了吗,努努力也可以分化回来嘛。
和平共处,互助互利多好?
可是显然程俞年并不是这么想的,他似乎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听到那句话时,桑欲甚至可以从他的语气里想象到他脑海里的血腥场面。
再由此想象到自己的绝望未来。
她就一点儿高兴不起来了,想到自己先前的想法,心里恨得牙痒痒。
亏她这几天为他跑前跑后,吃不好睡不好,担忧这担忧那,甚至都开始怎么思考劝他和自己结婚了,就算不能让他原谅自己,也不至于一醒来就开始思考她的死法吧。
桑欲不理解。
理解不了就不理解,但是在逃跑之前,她决定再讽刺讽刺程俞年,给他找点儿不痛快。
比起桑欲的风平浪静,有备而来,程俞年则是慌乱了许多。
她一进来,他便将手忙脚乱关闭了自己的智脑,抿着嘴抬眸静静看着她。
四目相对。
两人也不说话,任由空气中的净尘孤零零落下来。
对视半晌,桑欲决定主动发起进攻。
笑容不减,带着漫不经心,她将手中的药和水随手放在门口的吧台上,向后一靠,懒散倚在墙边。
目光轻抬,略过他轻攥住床褥的手,像是没看到他眼中的慌乱般,视线将他从头到脚一一扫过。
这眼神中的侵略性太过明显,好像透过了盖在他身上的被褥,穿过了他身上属于她的衬衫,直直地抵达他的心。
程俞年有些不自在地微转过头躲避。
一颗心高高挂起。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入我房子里的,但是,既然你自己都上门儿了,那我……”
故意的停顿里,程俞年被桑欲看得紧张。
“也没有推开的道理吧?”
像是回味,又像是叹息,桑欲摇了摇头,敛眉“啧”了一声,点评了四个字:
“羊入虎口。”
语毕,她又抬头,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子般好奇发问:“程俞年,程小公子,中央星是没有你在意的人了吗?”
“为了报复我,甚至不惜搭上自己,怎么,你觉得我是不敢玩儿AA恋吗?还是说觉得我不会对你下手?”
程俞年皱起了眉,唇瓣抿得愈发紧。
桑欲却还没满足,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猛地一拍头,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程小公子应该是暗恋我吧?”
话音落下,程俞年猛地盯住她,攥住床褥的手逐渐收紧,手背上青筋凸起,指尖用力到发白。
桑欲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暗恋一个欺负自己好几年的人,没个十年脑血栓都做不出来这事儿。
桑欲觉得自己挺损。
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心里暗戳戳地想,得多说一点这种挑衅话语,好好给他点儿刺激。
毕竟她刚说了不少,程俞年一直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她还以为他a变o之后性情也温柔了,还怕刺激不到他,不能达到她的预想效果。
如今看来,自己想得太多了。
“……不过我确实是个接纳度强,且荤素不忌的人。”
“看来程小公子眼光不错。”
眼见着程俞年开始脸色发白,桑欲心里也舒坦了,笑着不再言语,直起身,将他马上要吃的药的包装打开,端起水朝床边走。
“吃药。”
在床头站立后,她低头看着程俞年,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摊开,下巴微抬,示意他就着水将自己手上的药给服了。
程俞年却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眼神空空看她一眼后,单单接过了药便往口中放。
成功被噎。
“你……”
桑欲简直无语,这几天程俞年意识混浊,除了死命黏她之外什么都不会,吃饭时也张不开嘴,每次吃饭都是她直接灌的营养液。
他喉咙几天没碰过固食,这一颗药的份量又大,清醒时就着水都不好吞,之前都是她在他旁边把药丸碾碎混水里了再喂给他的,现在看他清醒了才想让他自己吞。
谁知道他一口气就炫嘴里了。
水也不喝一口。
急死人。
来不及说什么,桑欲赶紧将手中的水递到他唇瓣旁,让他张嘴就着她的手喝,把喉咙里卡住的药全部吞下去。
等人终于面色通红地停止咳嗽后,桑欲才注意到自己极其自然搭在他后背,且不断轻轻拍打的手,以及方才想也没想便亲自喂他水的举动。
桑欲:……
前几天都这么搂着的,一不小心就习惯了。
但想了想,她还是没收回手,玩心四起,眼睁睁地看着程俞年脸上薄红经久不褪,感受着他身体越来越僵硬。
“怎么,不习惯啊?”
桑欲手上搂得更紧,把僵硬的他往自己怀里带,缓缓凑近他的耳边,朝他的耳廓吹气:
“这有什么不习惯的。”
“上次标记时,我可是连你的腺体都碰过了,这么轻轻地碰一下又不会……”
话音未落,搭在程俞年肩上的手臂便被猛地拂开,他像是被她气惨了,胸口大幅度起伏,面红耳赤,独留一双冷眼看着她。
“别碰我!”
桑欲也不恼,将另一只手上的水放一旁矮桌上,随后站起身,抱臂问他:“怎么这么玩儿不起?”
语气玩味,做足了一个纨绔子弟的架势。
程俞年捏着拳头没有理她,她又自顾自开口,十分欠揍:“你看,我之前没骗你吧,你这张脸和omega才是最匹配的。”
“果然吧,跟我说的一样,你现在成了一个omega。”
桑欲知道这肯定是他的痛点,便卯足了劲儿嘴欠,想惹怒他。
片刻后,不出她所料,程俞年垂下眼,语气幽幽问她,言语间还压制着一股子怒气:
“你不知道Enigma肆意标记alpha更改其性别是有罪的吗?就在omega的保护法里。”
不知道?
当然知道。
alpha没有专门的律法,他们有的只有星际法公民法等对alpha和beta都具有同样权力的律法。
因为e比较罕见,而a被e标记后无论男女都会被改变性别成为一个omega,比较特殊,普通律法不好处理,所以这种事件便被放在了omega的保护法里的。
她清楚得很。
终于听到这个问题,桑欲觉得还挺不容易,她发现程俞年能成为原文中的大反派是有原因的,他确实有两把刷子。
至少很能忍。
一醒来发现自己从A变O,且还是被最厌恨的人给标记导致的。
桑欲相信,但凡换任何一个alpha来都忍不了,早在她出现时就跟她拼命了,谁还能像程俞年一样和她磨这么久啊。
确实很厉害。
就是她进来前,他跟别人放狠话的时候不够帅。
看这架势,她铁定是在阎王爷的花名册上记录上了,可能等程俞年再成长几年,她就能下去陪阎王爷打牌。
不过这个问题嘛,桑欲虽然不想说实话,但也不得不摊手承认。
“确实不怕。”
律法,尤其是omega的保护法,她会敬畏,但却并不会害怕。
敬畏,是因为她的母亲是omega,她未来的伴侣也是omega,而作为身强体壮素质良好的alpha,她们的职责之一便是保护好脆弱易碎的omega。
所以她会敬畏。
至于害怕,她在不清醒情况下莫名分化为Enigma,且标记了他人,有罪,但是罪过不会太大。
不说她现在是个3S的Enigma,就问桑家她爸妈,他们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孩子被流放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桑家的权势地位,可以保证她一辈子过得舒心快乐。
哪怕她什么也不做。
这些东西,桑欲知道程俞年想得明白。
毕竟他可是未来要她命的大反派,智商情商都可唬人了。
心中嘲解几句,担心玩儿过了火,她便不再言语,但心中已经肯定了一个想法——
程俞年他丫的绝对又会记她一笔。
哪怕不将她告上中央法庭,未来也绝对不会让她好过,说不定以后她死之前体验过的刑具就又多了一种。
真好。
见程俞年也不再说话,靠着软枕坐着,低着头沉默,桑欲轻叹一口气,拿上水杯便朝房间外走。
出门后她也没说什么,但转身带门,门口还剩一条小缝时,她终于又忍不住,十分欠揍地开口:
“说实话,你的信息素还挺好闻的。”
程俞年坐在房间里,听到这句话后一怔,心里各番滋味还未涌出来,便又听桑欲继续开口道:
“不过比起以前那些我闻过的,还勉强差那么一点点。”
程俞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