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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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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良走到梁懿身旁,将一张纸条塞到他手中。他面上焦急而苦恼的表情,似乎跟梁懿相差无几。

“方才属下来客栈的路上,有人撞到属下,趁机塞给属下的。公子看看吧。”

梁懿打开纸条,入眼一行小字:若要救人,明日午时,华县城楼,赎金万两。

当即将纸条攥入手心,目光犹如冷箭,射到华县方向。

冷哼一声:“敢绑我的人。”

说完最后一个字,已然跃上马背,疾驰而去。

马儿主人被文良死死按着肩头,从他们的对话,他不难看出他们身份高贵,而手中的玉佩价值早已超过他的马。遂不敢动。

城郊。

暮色沉沉,远处的火光映照,让周围的气氛更加恐怖。

宋之小匍匐在地,看着刘四邪笑着朝自己慢慢逼近。火光照在他后背上,投下他的影子,将她柔弱的身形笼罩其中。

他那双三角眼中透出的眸子,与饿兽看着猎物无异。

他身后不远处,贼人已经倒地,只剩另外一个汉子守着火堆。想来,他们之间发生过某种纠纷。现在,刘四取代了贼人的领导地位。

冷汗频频,潮湿的里衣贴着身子,宋之小不太舒爽。她试过了,发软的双腿任凭她怎么用力也不能站起。

心跳的频率,跟刘四步伐的频率几乎一致。

他很快在她面前蹲下,双手捏上她的下颌,拔出她口中的麻核,赤.裸.裸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

“妞儿,来让爷快活快活......”

这样恶心的嘴脸,宋之小十六岁那年见过。当时陈朔宁把她从歹人手中救下,从此她对他生出了报恩之心。

她强撑发抖的身体,忍下心中的厌恶,看着身上勒紧的麻绳。

用尽可能镇定的语气道:“你先解开我。”

刘四伸手来摸她的脸颊,笑得恶心:“你把爷伺候高兴,爷就给你松开。”

宋之小忙错开脸闪躲,皱眉死死瞪着他。

然而越是这样,似乎越让刘四觉得她柔弱可欺。他猛地伸手,布料被撕烂的声音响彻天际。

宋之小挣扎着大声威胁:“我相公他武功高强,敢伤害我,小心他要你狗命!”

嗓子里灼热的撕裂感陡然生起,是她竭力呼喊所致。

这一声大概刺痛了刘四的脑仁,他挥手一巴掌拍在宋之小脸上,然后将麻核重新塞回她口中。

麻核刺鼻的味道和粗糙的触感,混着泥土和血腥味,在她口中蔓延开来。

她奋力用双腿蹬地,却很快被他沉重的身子牢牢压住,丝毫不得动弹。

她目光涣散看着头顶上漆黑的夜空。

难道,只能咬舌自尽,来保全自己了吗?

如果她死了,应该也会变成一颗星星挂在天上的吧?

此次进京,也许死亡就是老天安排给她的结局罢。养父母的养育之恩,她已经用尽可能恭顺的侍候报答了。陈朔宁的救命之恩,她本想用一辈子报答,但现在他好像也不需要了。

阿爹阿娘,女儿好想你们啊。做了六年的浮萍,在这人世间飘摇,女儿累了。

宋之小慢慢合上双眼。腥甜的味道,在口中慢慢化开。

她沉溺于追寻死亡的旅程中,意识渐渐模糊。仿佛此刻她不是人,而是一只落入陷阱的野兔,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被野兽吞噬的命运。

是绝望的感觉。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自己的心跳。

许久,耳边传来带着湿意的关切。这温柔的嗓音,她好熟悉。

她睁开朦胧的眼。

他怎么来了?

她死了吗?还是没死,出现了幻觉?

脸上,他掌心的温热,让她的意识一点点回笼。

她看到梁懿眉宇间满是疼惜,看着她的眸子里隐隐有水花在闪动。

“小小,小小?”

看到她渐渐睁眼,梁懿喊得略微大声,险些洒下热泪。

收到字条,他便骑马来到城门,从城门守卫那里借了一匹千里马。沿着去华县的方向,马不停蹄,一路追赶。

好在让他遇上了送宋之小出城的老车夫,一番询问,梁懿便掌握了他们的位置。

贼人为了遮掩行踪,并没有走官道。而且他们驾着马车,速度远不如千里马迅捷。

停在树林里的马车,给梁懿了发现他们的机会。

哪怕是一息的时间,他也不能浪费,否则小小便会有危险。

当他赶到的时候,宋之小的外衫已经被撕得粉碎。他一咬牙,便拧断了刘四的两只手腕,用随身携带的尖刀,让他成为了一个不能人道的废人。

他不敢想象,若是他晚一刻钟,会发生什么。

宋之小无力地躺在梁懿怀中,看着他俊美的面庞,朝他绽放出一抹虚弱的微笑。脸颊上的肌肉经不起一丝丝的牵扯,她马上痛得蹙紧眉头。

“小小!”梁懿颤抖着嗓音关切。

宋之小目光涣散,用微弱的嗓音说道:“谢谢你。”

梁懿将宋之小带到文良找好的宅院中,吩咐几个侍女给她沐浴。

随后他来到前堂,眸色阴冷端坐于主位上,听暗卫文武抱拳回禀。

“属下已经命人,将那三人遣送大理寺。”

“派几个人好好盯着,别让他们轻易死了。”

他冷冽的目光虚看着远处。若是死了,小小遭的罪,如何讨回?

待侍女回禀宋之小出浴后,他便敛起眸中狠厉,来到寝房。

宋之小蜷缩着身子,方才受到的惊吓,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困在床角。

看着比桃花还娇的少女,此刻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凋零的凄凉感,梁懿心口一阵痛楚。

他缓步走到床边,伸手想要安抚一下脆弱的她,却见她抱着双膝往床角又缩了缩。

“别过来!别过来......”

往日里她垂着眼睫,那种娇羞的模样让梁懿分外满足,但此刻她却是这般敏感脆弱。梁懿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手指蜷缩着收回手。他单膝跪在榻旁,让上半身伏在榻沿,微微抬首,让她略抬眸便能看到自己。

温柔的语气里带着疼惜:“小小,别怕,我会保护你。”

宋之小听到他的嗓音,果然小心翼翼地动了动眼珠,然后缓缓抬起眼睫,涣散的目光在碰到他含着水光的凤眸后,才慢慢聚拢。

水雾在她眸中凝聚。

她的嘴角微微向下撇了撇,咬着失了血色的下唇,半晌,朝着慢慢抬起身的梁懿扑了过去。

纵使要死在别人手中,她都不曾落泪。

而在梁懿怀里,她哭得撕心裂肺。

这是梁懿第二次见到宋之小哭成这样,比起上次的手足无措,这次,他更加从容。他宽大的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管她哭得多么伤心,他都未曾停止。

她的身子,从一开始因为受惊后下意识的紧张,慢慢放松下来。然后,因为哭泣开始发抖,后来颤的越来越猛。最终,似乎是梁懿的怀抱足够安全,她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

梁懿轻拍的动作,变成了轻抚。若是后宫任何一个女人见他这样,恐怕都要自剜双目。

这样的画面持续了很久。

直到梁懿听到耳畔宋之小轻柔的嗓音,他抚动的大掌顿住。

“谢谢你救我,以前对你有成见,是我不好。”

梁懿动了动眼珠,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小小,你相公是谁啊?”

宋之小霎时红了脸颊,嗫喏道:“我何曾有相公?”

“我那会儿听见你说,你相公武功高强......”

宋之小垂头将脸埋进梁懿宽阔的胸膛,不再言语。那是一时情急,为了吓唬歹人才说的。她才不是故意要占他便宜。

梁懿垂下眼睫,微笑着凝视宋之小粉红的耳垂,沉思片刻,徐徐开口。

“天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

这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话语,宋之小脑子里有一处混沌的领地瞬间被点亮。一个青年和一个小姑娘,坐在屋脊上,指着月亮念诗的画面浮现在脑海。

“元娘,你快看天上。那是月亮,是不是很圆,很洁白?在这夜空中,它独一无二,分外美好。”

“嗯!月亮真好看!”

“来,我教你一首诗。天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

“叔叔,这诗是在说月亮吗?”

青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捏着小姑娘的脸颊,眼神宠溺。

“以后,你就叫宋之小,可好?”

想到这里,宋之小从梁懿怀中探出上半身,看着他俊美的脸,眼中的激动带着几分疑惑。很多事情突然就像一颗颗珠子,被线穿过,连了起来。

他教她射箭;她教他烤红薯。她为他的伤口换药;他替她取名。

想开口确认,却听他继续说道:“小小,你长大了。”

梁懿眉眼含笑。

他继续说:“那首诗是说,看到月亮,我便想你。小小,我好想你。”

宋之小慌了。任凭哪个女人听到一个美男对自己说这种话,都会羞红面颊。她一时联想不到,昔日那个流浪汉,究竟如何变成如今这般天人之貌。但与他重逢,她心中自是无限欣喜。

毕竟,那时她年幼,这个温柔的叔叔曾给她带去过一段美好时光。

“这些年,你有没有想我?”

梁懿的手慢慢触到宋之小搭在他肩头的素手,轻轻摩挲。

对着他深沉如许的美目,宋之小羞得忙抽手,垂下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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