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焱选好地方把东西藏好,高氏也已经做好晚饭,她正准备进屋喊丈夫吃饭,宋焱自己就出来了。
他见高氏已经把菜摆上,看着碟子里堆的高高的肉,宋焱低声吩咐,“你把这肉拿个小碗,捡一些给宋勤家的送过去,咱们吃肉好歹也叫家里的吃一口不是?”
高氏点点头,她去厨房里拿个碗出来夹一小碗肉出来,送到屋后去。
老两口也从房里出来了,宋老爹和宋老太两个人每天就吃吃饭,然后宋老爹牵着宋老太出去晃悠几圈,剩余的时候都在家待着。这几天外面传的流言,他们也了解一些。
老两口在上座坐下,看着家里明显好了很多的伙食,宋老爹和宋老太对视一眼,宋老爹有些担忧地问:“宋焱啊,最近村里都传你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个方子,赚了许多钱,他们传的不会是真的吧?”
宋老爹就看这桌子上的菜色,有肉有菜还有个汤,要搁往常,自家只有过节或者家里来客人才能吃得这么好,连主食都全是粳米,一颗杂粮都没有。
虽然说这精粮吃起来确实比粗粮好吃,但宋老爹吃在嘴里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他现在就害怕自己大儿子的钱不是啥正当渠道赚来的,万一真是这样,不说钱了,小儿子都可能被他害得丢官啊,那自己百年过后,有什么脸去见宋家的列祖列宗?
宋焱知道自己爹在害怕什么,说实在的,自己现在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原来吧,说这玩意如何如何赚钱,那都是听宋之画和高氏描述的,银子不捏在自己手里没有真实感,但现在,突然得了这一大笔钱,宋焱自己心里都觉得惴惴的,有种踩在云里的感觉。
但他看看自己爹沟壑纵横的脸上担忧的表情,宋焱温声安慰,“没事的爹,您别担心,我们这方子的来源都是正大光明,肯定是我们自己整出来的,也没像别人说的,赚那么多钱,我们只不过是把这方子带到镇上卖给别人了,也就卖了一百两银子和一个镇上的宅子。这事弟弟也知道,爹,您不是老担心弟弟一家在镇上的日子不好过吗?我既然在镇上有宅子了,那以后就叫弟弟搬进去住,您和娘以后没事也能去镇上住住,多好啊!”
宋老爹和宋老太听见大儿子说的话,都露出笑容,宋老爹点点头说:“我真是命好,养两个儿子都孝顺,我和你娘晚年还能享你们的福呢!行吧,既然你心里有成算,爹就不问那许多了,把心放进肚子里享福就行了。”
宋老太年前中风了,现在还没好利索,有些眼歪嘴斜,说话的时候会流口水,所以她吃饭的时候一般不说话,免得叫别人倒胃口。
她只是坐在自家老伴儿身边,听他说话时不时缓慢地点头。
宋之画低头吃饭,她抬头看一眼上首的两个老人,又继续低头吃饭。吃着嘴里的肉,宋之画不由有些怀念前世,她前世为了追求减肥,一口肉都不愿意吃,结果穿越到这个物资匮乏的朝代,刚穿来那段时间因为营养跟不上,宋之画天天都在馋肉,馋油,现在总算是能天天吃上了。
她又想起今天在严府严娇端给自己吃的点心,严娇说那是杏仁乳酪酥糖,宋之画没想到古代还能有这么好吃的点心,她本来还以为古代的吃的都口味单调呢!那东西软软滑滑的,还挺好吃。
她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要赚钱,赚很多的钱,以后也过上和严娇一样的生活。
高氏怀里抱着小儿,小儿闹着要吃肉,一盘肉也就那么些,你夹一块我夹一块,盘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一块肉了。
宋之画伸筷子就去夹,刚好这时宋之琅也要吃肉,高氏正伸筷子准备把那块肉夹起来喂儿子吃。
宋之画不喜欢这个弟弟,她一瞪眼,摆明了是不想让,宋之琅张嘴就想哭,但宋之画可不怕他哭,爱哭不哭,她是不会让的。
宋焱拿着酒杯的手一顿,他别有深意地看女儿一眼,又看着一脸为难的妻子,威严地说:“你们俩都把筷子放下。”
高氏讪讪地调转筷头,夹了一筷子菜喂给儿子。
宋之琅见自家爹一脸严肃,也不敢闹着要吃肉了,他偷偷瞟一眼自家爹,然后张嘴含住菜嚼吧嚼吧吞下去。
宋之画见高氏放弃这块肉去夹别的菜,她在心里满意一笑,筷子一收就准备把这块肉夹回去。
宋焱突然伸筷子制止她的动作,他把肉从宋之画的筷子上夺下来,转而把肉夹到宋老太的碗里。
然后他教育两个孩子,“你们俩是手足,怎么能为一块肉起争执还各不相让?看看祖母,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难道这块肉不应该孝敬祖母吗?”
宋老太看着儿子放在自己碗里的肉,她颤颤巍巍地张嘴,试图叫儿子把这块肉夹给小孙子吃,她年纪大了,吃不吃这一口都无所谓。
她还没开口宋焱就猜到她想说什么,宋焱直接制止了她的话头,对她说,“娘,您就别和孙子辈的客气了,他们孝敬您不是应该的?就一块肉而已,吃了就吃了吧。”
宋老爹也说,“快吃了吧,这都是儿子的一片孝心,你不吃他要不高兴了。”
宋焱配合地应一声。
宋老太只好颤抖着手把那块肉从碗里夹起来吃掉,她虽然不太能控制五官表情,但一眼看过去还是能分辨出她在微笑。
这事就这么揭过,家里几人都不再提。
接下来就宋老爹和宋焱随便聊了些农事,关于田地里种地的经验,具体水什么时候排之类的,宋老爹在宋焱弄不清楚的时候提点他几句。
吃完饭宋之画就回房间里去,高氏现在不管她,她想干啥就干啥,这不是给自家带来了很多财富吗?高氏是个挺短视的妇人,她觉得宋之画能赚钱就行了,任性在能赚钱面前好像也不算什么太大的缺点。
宋焱喝完最后一口酒,高氏就来收拾碗筷,宋之琅被高氏放在床上,他正在床上乱爬着,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突然傻乐呵起来,很明显已经忘记了餐桌上发生的事了。
宋焱看着儿子,又想起女儿,他的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弟弟对自己的提醒——千万不能疏于女儿的教育,要是女儿和家里离了心,那也是很麻烦一件事儿。
但……宋焱觉得不着急,日子还长呢,孩子慢慢教,总有一天能教好的。
他把这些莫名的思绪放一边去,打算去找宋勤,趁着这会儿大家都吃完了在外面闲逛,两人把钱送到族里去,赶着这个时间主要是因为,这会儿人多,宋淼特意提点了宋焱,要趁着这个时候去,最好让全村人知道宋焱送钱到族里去才好,这样以后他们才没法占据道德制高点指责老宋家人赚钱不带着同族人一起。
果然,这段时间宋焱一家人就是村里的中心点,人人都关心他们家,见他手上拿着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和宋勤一起往祠堂的方向去,那些人马上就闻着味儿地跟上了,第一手的热闹,正热乎呢!
宋焱也不隐瞒,别人问他他就说用方子换了个宅子和一百两银子,大部分人听了都将信将疑——那方子有这么值钱?
也有人觉得他可能说少了,但是又没有证据,只能在宋焱说的时候艳羡地啧啧两声。
等两人走到祠堂,周围已经围了一堆人,宋焱和宋勤两人走在最前面,他们走到族长家院子前敲了敲门。
族长正在家吃饭,现任族长是和宋焱一辈的,他叫宋智。宋焱要管他叫表哥,两人的亲缘关系还挺近。
见宋焱来了,宋智招呼他进来坐,又看外面有这一大堆的人跟着想看热闹,宋智也让他们进来了,宋智家院子很大,院子里有很多石凳,族里商量什么事都会在他家院子里,这么多人都能坐下。
宋焱和宋智随便拉几句家常,就把今天来的目的说了,说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手里的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子,围观人群都伸长了脖子往银子这边看,嘴里不约而同地发出“哦哟!”的声音。
宋焱见大家都看见了,就把包袱重新系上,交给村长宋智,对他说:“这是我们老宋家的一点心意,也是咱们宋氏宗族的优良传统,大家谁得了好处不想着族里?我宋焱赚了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要给族里捐银子,好好修缮一下祖宗们的祠堂,咱们宋家的子孙可不能忘本啊。”
宋智接过银子笑着点头,“你和宋淼都是好的,我知道。”
围观群众又有人说:“宋焱,你不是还得来个宅子吗?那宅子你打算怎么处理?就放在镇上空着吗?还是说你们家打算搬到镇上去。”
宋焱摇摇头,义正辞严地说:“怎么可能!我们就是土里刨食的,得找准自己的定位,去镇上住是不可能的,不过这宅子也不可能就这么空着,我弟弟在镇上还租房住呢!这房子当然是让他一家住了,也省得他每个月还要交房租。”
别人都夸宋焱讲义气,分家了还这么照顾兄弟等,夸他的话他都一一笑着应了。那些阴阳怪气的话他也不必去理会,反正没法真的影响到什么。
一大堆人聚在族长家,众人聊得热火朝天,这又是忆苦思甜,又是回忆往昔。
宋氏一族已经扎根在这个村庄很久了,前些年战争期间,一村人守望相助,就这样你帮我我帮你,大部分宋姓人家都在村里坚强立了下来,免于战争的残酷和流离失所。
可以说,要不是背靠宗族,现在的宋家庄可能就不是这样了,其他的村庄也是如此。
宋之画的灵魂是从现代来的,她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残酷,所以不懂宗族的重要性,而当今时代,皇帝圣明,百姓免于战争奔波之苦,似乎知不知道宗族的重要性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