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宋之画佯装没精神早早睡了,拒绝和宋之姝的进一步交流。
宋之姝:哼哼!今天放过你。
趁她睡着之际,宋之姝偷偷摸去宋淼晚上放包袱的地方,她没有打开看,只是凑近闻了闻。
咿~这股味道!宋之姝一下就想起自己前世在孤儿院的经历,那时候院里的阿姨买肥皂都是买最便宜的那种,不带一点儿香精,就是这个味儿。
确定了前一阵子的肥皂确实是她折腾出来的,宋之姝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床上,安详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宋之画就从床上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她找到自己的包袱就想像上次一样跑路。毕竟发财这件事,她不想带着任何人,即使二叔处处帮她,在她心里,他们可不算一家人。
宋淼早有准备,他起得比宋之画还要早,在她扛起包袱想跑的时候,他从房间走出来看着侄女的背影,沉声问:“之画,你又要去哪?”
宋之画头皮一麻,意识到自己今天是跑不了了,索性把东西放下,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对二叔说:“二叔,我就随便捣鼓了点小玩意去卖,卖完就回去了,您一个大忙人,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行吗?”
宋之姝也从床上爬起来,她听见宋之画说的话,在心里一乐,这个堂姐前世肯定是个孩子,把她爹当傻子呢!利用完别人就扔,哪有这么好的事嘛!
宋淼倒是没有多想,他纯粹是担心侄女一个人出去卖东西会不安全,想陪她一起去罢了。在宋淼眼里,侄女才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呢,万一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他回去怎么跟大哥交代?人毕竟是他带来的。
最终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宋之画妥协了,宋淼接过她背着的包袱,走在她前面,宋之画像憋了气的气球一样跟在宋淼身后,两人连早饭都没吃就出去卖东西了。
有自家爹盯着堂姐,宋之姝就不担心她闯祸了,宋淼总归是靠谱的,她本来也想跟去看看,但想想还是算了,自己还要在家帮娘干活呢!
娘三在家准备随便做点儿早饭吃吃,宋之姝分别从装糙米粉和装玉米粉的罐子里挖一些粉出来,和在一起揉成面团,然后把大团的面团掐出一个个小丸子,丢进滚烫的开水里煮,等丸子飘起来,就熟了。
她又从橱柜里掏出装红糖的小罐子,罐子里已经没多少红糖了,但是还是得快点吃掉,这天这么热,不吃也是化了,浪费了更心疼。
用开水将红糖冲开,宋之姝拿出三个碗,一个碗里装三分之二的红糖水,她往两个碗里捞上小丸子,另一个碗空着,弟弟人还小,她不敢给他吃丸子,怕噎着。
宋之姝和罗氏正坐在那吃着热乎乎的早点,突然门被敲响了。
“谁啊?”宋之姝问道,放下碗就去开门。
宋之姝伸手拉开门栓,一眼就看见门外站着的林衡渝,他手上拎着个菜篮子,长身玉立地站在门外,篮子里装满了绿油油水盈盈的新鲜荠菜。
宋之姝惊喜地睁大了双眼,“衡渝哥哥!你回来啦?”林衡渝是林婶子的儿子,今年十岁,打两家人认识他家就只剩林婶子和林衡渝两个人相依为命,两家人住在同一个巷子里,宋之姝家对门就是林衡渝家。两家平日里经常走动。
前几日林衡之跟着他的老师去参加诗会了,今天才回来。
林衡渝脸颊也肉肉的,有未褪尽的婴儿肥。他有一双无辜的狗狗眼,看着宋之姝的时候双眼弯起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声音温柔和缓,“之姝,我来送一些新鲜的荠菜给你,早上特地在河道边采的,拿一半给你家。”
宋之姝抬眼看他,明明是才十岁的孩子,林衡渝却已经颇有君子之姿了,古代的孩子真是早熟啊。她伸手接过他手上的篮子,顺道邀请他进来玩,“衡渝哥哥,进来坐坐呀!“
衡渝摇了摇头,“宋叔叔不在家,我就不进去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宋淼不在家,家里只有两个女眷和一个幼儿,林衡渝一个外男贸然拜访,于礼不合。
宋之姝点点头,没有勉强,“这次诗会怎么样?“
林衡渝微笑着点了点头,“挺好的,认识了很多夫子,学到了很多东西。对于未来的规划也更加清晰了。“
宋之姝由衷地为他高兴,两人站在门口聊了一会儿,宋之姝突然想起一件事,“衡渝哥哥,你家有启蒙的书吗?我想让我爹教我识字。“县学不愿意收女学生,宋之姝只能在家让她爹教。不过她觉得应该挺简单的,她常见到的那些字,虽然有些变了形状,半蒙半猜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毕竟她前世好歹大学毕业了。
林衡渝点了点头,“我启蒙的时候抄过几本书,一会就拿过来给你。你先让宋叔教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来我家问我,我娘还说呢!你好久没来我家玩了。她可喜欢你去我家玩了,我不在家的时候,她一个人也挺孤单的。“
宋之姝含笑点点头,“好的!我有问题一定会找你的。你回去和林婶子说说,过几天我就去你家玩儿。“
林衡渝冲她摆摆手就回去拿书,宋之姝也转身走回厨房,把荠菜放进自家的菜盆里,把篮子空下来准备装几颗嫩笋给他。
很快家门又被敲响,宋之姝以为是林衡渝,没多想就去开门了。
门外的人却不是林衡渝,而是宋淼。
宋之姝觉得有些奇怪,她爹不是送堂姐去卖东西了么?怎么这么快就一个人回来了?
宋淼看见女儿脸上疑惑的表情,瞬间明白她在想什么,他冲女儿摆摆手,叹息道:“之画这孩子还真是长歪了,我本还打算看着点她,避免被人欺负了去,谁知道她还以为咱家想分一杯羹呢?算了,由她去吧。”
宋之姝霎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可能卖肥皂确实很暴利?站在她的角度想想,这么防备也不是没道理,就是这么做事多少还是会让人心里不痛快。
她没做评价,而是默默关上门,跟着父亲身后就进屋了。
不一会儿,院子外又传来敲门的声音,这下宋之姝可以确定了,是林衡渝,他敲门的声音总是很有规律。
她拿起菜篮子就去开门,没想到门外除了林衡渝,还有别人。
只见门外站着两拨人,一个是林衡渝,他一个人站在门口,另一个人宋之画,她脸上有一些慌张,看着林衡渝的表情也隐隐一些防备。
她有些疑惑,但她没说什么,而是不动声色地让开了位置,叫宋之画进来。
林衡渝见她家有客人到访就没再说什么,而是道别之后就回自家院子里。
宋之画从宋之姝身边快速经过,肩上扛着那个包袱,宋之姝见她跑得那么快,遂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背影,只见肩上的包袱已经空了大半了,想来肥皂确实是好卖,只这一会儿就卖得不剩多少,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卖完了再回来,还是说包袱里有其它的东西想要带回去。
两人前脚后脚到了客厅,宋淼正坐在那喝茶,看见侄女他没什么好气,但他也没说什么,等她先开口吧。
宋之画把肩上的包袱放了下来,站在二叔跟前咬咬嘴唇不说话,宋淼叹了口气,虽然他对这个孩子很失望,但她毕竟是大哥的女儿,宋淼也不好说什么。而且,既然人家都开始堤防自己了,那就没必要再热脸贴冷屁股,省得坏了他和大哥之间的兄弟情分。
宋之画面对二叔心虚极了,她之所以回来得这么早,不是因为她卖完了肥皂,而是因为她摊上事儿了。
宋之画偷偷瞥一眼二叔的脸色,支吾开口,“二叔,不然你现在送我回去吧。“她还挺怕那些人找上来的,回家就没事了,且不说村子离镇上远,就算他们真追过去的,族人也不会任由外来人欺负本族人的。对于这一点宋之画看得很清楚。
宋淼皱眉,刚想答应。小院外就传来剧烈的敲门声,伴随着大声的嚷嚷。
只听一人大声说:“有人看见她进这个宅子了!这一准是她家!大伙快敲门,叫她家里人来开门!这事儿不能这么善了!”
另一人也附和道:“大家都是做小买卖的,赚点钱不容易,她伤了人就跑,谁给我出药费,天底下没这样的好事!”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就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贩子见围观人群多了起来,更是唾沫横飞,“我老吴也是个老实人,日日推着板车来镇上卖菜赚点辛苦钱,谁知这家人直接无理地占据了我平日的位置。我与她好声好气的说,她理都不理,还张口闭口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占她便宜,天地良心,她一个摆摊的有啥便宜给我占,要脸不要!”说着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一条血淋淋的痕迹:“你们看看,这就是那小娘子给我抓的。”
众人大惊,小贩见状挺直胸膛:“今天我要是不给她点教训,她还以为我好欺负呢!”
突然不知有谁大喊了一句:“你们可知道那里面住着谁?那可是咱们高塘县的驿丞呢!”
名唤孙哥的人哈哈大笑,“驿丞咋了?驿丞家的孩子伤了人就不用赔钱了?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他要真敢仗势欺人,我们就上县令那说道说道!”
周围有些看热闹的人也随他一起笑,多多少少带着些嘲讽,这一块地住了十几年,谁还不知道宋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逢年过节连吃顿好的都舍不得。县令,他怕是连县令家看门的都不认识吧。
宋之姝在院子里听着这些动静,眉头皱了起来,她回头看一眼宋之画,她只低头装鹌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