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田语很早就醒了,转头一看,程慕允还在沉睡,而她的手又放在了程慕允的头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又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撸了一晚上的头发。
从小养成的习惯真的很难控制,她是个毛绒控,喜欢指缝穿过毛发那一瞬间的触感,以前她喜欢摸着那只玩偶猫或者卷着被子睡,而现在程慕允的头发不长不短、不软不硬,正好符合她的癖好。
幸好,今天她醒得早,来得及销毁证据。
田语收回了手,目光落在了程慕允的脸上。不得不承认,程慕允简直就是上天眷顾的作品,不仅拥有良好的家世和傲人的智商,更有着出众的容貌。
挺拔浓密的眉毛、深邃的眼窝、挺直的鼻梁……将面部的立体感勾勒了出来,折叠度极高。尤其是他的嘴唇,薄且有棱角,像是被刀雕刻过似的,无论是人中还是唇峰都几近完美,有着特有的锋芒。
再往下,是他脖颈上微微凸起的喉结,喉结中间有一颗小痣,让这一段的画面显得越发性感。
田语有一瞬间的恍惚。
程慕允的手指动了一下,她瞬间惊醒,飞快地挪开视线,起床快步往洗手间走去。
程慕允睁开微眯的眼,侧身支着脑袋,目送着那个妙曼起伏的背影走出了他的视线。
趁着他没醒偷偷看他,怕被发现还装着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逃走了,只是最后被略显匆促的脚步出卖了秘密。
昨晚的郁闷一扫而空,程慕允的心情瞬间愉悦了起来,躺在床上回想了片刻刚才的场景。
田语盯着他看的眼神很缠绵,如果不是刚才他没忍住动了一下,他都要怀疑田语下一秒就会亲上来。
这个早晨挺美妙,连窗外不时掠过的鸟叫声都动听了不少。
田语倒没想到程慕允会联想这么多,她走得有点急是因为今天公司有很多事情急需处理。
昨晚的年会没有白参加,郁柏卿的出现,让桃花源镇柳暗花明,今天她要一一去落实昨天两人商讨的事情。
其实,引入高端教育的想法,从一开始策划桃花源镇这个项目时,她就设想过,但当时谈了两个学校,理念都不太合拍,所以当时设计时仅仅保留了三期的学校规划,具体并没有得到落实。
而现在,郁柏卿从海外归来,带来了全球顶尖私校的橄榄枝,而他顶尖的教育理念和丰富的实践经验,也将为桃花源镇带来高端人流的入驻,从而带来源源不断的生机。
国内现在教培行业几乎被一刀斩断,国家推行素质教育、拒绝学习内卷的决心不容小觑,这对现行的国内教育体系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也是国际教育的契机。郁柏卿从体制中出去后,决心要把国内外的教育优势都融合进自己的教育体系,建立一所中外合作的私立高中,学生经过三年的学习,可以同时参加国内高考和M国高考,选择对自己最优的高等教育方式。
郁柏卿挑选合作的这家M国顶尖私校有百分之八十的学生进入全球排名前十的大学就读,升学质量之高傲视全球,如果合作真的能落到实处,他必定会被国内的家长和学子们追捧。
归国后他一直在找校址,无意中看到了桃花源镇三年前的方案,欣喜若狂,这一片海湾、海岛、山林都是他所钟爱的,可以进行多种多样的户外体育活动,和他的教育理念特别契合。
为此,他还特意赶去桃花源镇实地考察了一番,失望而返的路上看到了田园集团发的声明,这才跑到商会年会上打算找田语试探一下,然后再做打算。
昨晚,两人聊得很愉快,在交流了理念、沟通了现状之后,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一进公司打开电脑,田语就差点被铺天盖地而来的邮件掩埋了,集团公司上上下下的事情都需要理出个头绪来,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和国外的一位学长联系上了,让他帮忙去了解一下郁柏卿和那家顶尖私校的情况。
下午,赵楠山和齐姐一起过来找她商量桃花源邸二期年后复工的细节,这一忙就忙到了下班,田语一看时间不早了,打算下楼随便吃个晚饭回来继续加班。
刚走出办公室,迎面就碰上了田成兰,两人都愣了一下。
自从那天从爷爷家出来,除了公司里例会,田语就没有再和田家人见过面,田成良住院,她也只是让人送了花束和水果,探病则是余淑媛去的。
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过去非但讨不了好,还要受一身气,她自认自己没做错什么,没有必要去委曲求全。
田成兰以前和她关系还算亲密,小时候经常带她出去玩,但结婚后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自然而然和侄女渐渐疏远,田成善去世后,没了父亲这个纽带,两人见面就更少了。
这几年田成兰过得也不太顺利,老公创业失败元气大伤,儿子高考不理想计划去M国留学,正在专攻语言,幸好她在公司里担任财务副总监一职,又有股份在,日子也还是能过得很舒心。
“姑姑,”田语停下脚步打招呼,“下班了?”
田成兰点了点头,又往总裁办看了两眼:“你又要加班啊?小心点身体,别仗着年轻不注意健康。”
“还好,我会小心的,”田语迟疑了一下,又问,“叔叔他还好吧?”
田成兰沉默了片刻,忽然古怪地轻笑了一声:“还行吧,没被你气死,你还得加把劲。”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别扭,田语一时有点捉摸不透田成兰的想法:“姑姑,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并没有想要和叔叔对着干,桃花源镇是爸的遗愿,我不能听凭它成了烂尾的项目,这样的话,爸要被人戳脊梁骨一辈子的。”
“桃花源镇……”田成兰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也不知道是祸是福……”
田语眉心微蹙,一直横亘在心底的疑惑忽然冒了上来,迫切想要找到个答案:“姑姑,这几天我看了一下桃花源镇的财务报表,有一笔近十亿的资金被划拨到了总公司,这事你知情吗?”
田成兰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从分公司划拨这样的巨款,是需要走流程的,但我没有经手过这事,你可以问问蔡总监。”
“姑姑,我希望最后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也符合财务规定。”田语意味深长地道,“要不然总要有人为这件事情负责。”
“小语,虽然我不了解具体情况,但从子公司到总公司,不就是从一个口袋到另一个口袋吗?”田成兰定了定神,柔声道,“其实姑姑很早就想来找你谈谈了,你叔在公司这么多年了,根深叶茂,对什么都了若指掌,你现在这样焦头烂额的,要不还是好好地去和他道个歉,姑姑替你们俩说合一下,毕竟都还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你说呢?”
“谢谢姑姑的好意,”田语嘴角一勾,似笑非笑,“你该知道的,我的脾气和爸特别像,平常很好说话,但一碰到事情就容易犯轴,我就不去讨叔叔的嫌了,替我问叔叔好,希望他好好养病。”
“我明白了,”田成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好干吧,万事小心。”
目送着田成兰进了电梯,田语站在原地琢磨了片刻。
她一直在困惑,董事会投票中那关键性的一票到底是谁从田成良的阵营中反水投给了她,就这几天的情况看,两个副总一个老好人、一个是田成良的死忠,爷爷那一票是委托给田成良的,那么剩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田成兰。
但以今天田成兰的言辞来看,她又不太确定了。
快七点了,大厦里进进出出的人流减少了很多,田语心不在焉地出了大门,下楼梯的时候一脚踏空,差点撞在了一辆电瓶车上。
“小心。”车主眼疾手快,车头一歪,避开了田语,另一只手扶了她一把。
田语站稳了,狐疑地盯着车主看了一眼:“小麦?”
车主迟疑了一下,摘下口罩和头盔,捋了一把被压扁的头发,略带局促地笑了笑:“田小姐,真巧。这几天打零工都有两三倍的钱可以拿,我就送送快递跑腿赚点钱花。”
田语心中微微自责。
要不是公司拖欠了工程款,这小伙子也已经是建筑公司的小头头了,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吃饭了没?”她看了看表,快七点了,“没吃的话一起吃点。”
“不不,我回去路上买个包子……”
“怎么,我请你吃个饭都不肯赏光吗?”田语轻笑了起来,“这样的话,我的好消息就不告诉你了。”
大厦边上就是一家咖啡店,主营各种咖啡和商务套餐,田语点了牛肉和虾仁两份套餐,又添了点小食,她忙了一天肚子也饿了,没一会儿就吃掉了一半。
倒是小麦,吃得很斯文,听说公司计划年前先把他们的工资款结清、年后正式复工的好消息之后,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的假的?”
“不相信我?”田语逗他。
“没有没有,我当然信你,”小麦迟疑着问,“不过,我听说你们公司最近……有点麻烦,会不会影响到你?”
田语哑然失笑:“连你都知道了?放心吧,你们这点工资钱还难不倒我,剩余的工程款会稍晚一点,等二期开工了就会结清,希望——”
话还没说完呢,手机响了起来。
田语一看,好像是程慕允的手机号。上次商会年会时程慕允打给她后,她对这一连串的数字有印象。
奇怪了,这阵子程慕允联络她的次数比这两年加起来都多。
接通电话,她刚刚“喂”了一声,程慕允带着冷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怎么还没回家吃饭?”
田语愣了一下:“我加班,怎么了?”
“我在家等你吃饭,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加班了?”程慕允恼火地问,“有什么事情非要晚上处理吗?”
田语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谁能想到两年来几乎没有在家吃过一顿饭的程慕允,今天会忽然回家吃饭?她还以为程慕允短暂地在家睡了一晚后今天又出发前往世界哪个角落开拓业务了呢,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收到了一通责难的电话。
“好了,”程慕允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点,“你可以下班了,我今天特意——”
“程慕允,”田语一字一顿地将这三个字从口中吐出,“是你突然回家没告诉我,现在你凭什么指责我、命令我?你三五个月没回家的时候有问过我意见吗?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双标不行了?你这是把我当成你的下属,盛气凌人地挥之则来呼之则去吗?很抱歉,我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怼得好!程总就是欠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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