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叫我试一试。”大智趴在炕上眼馋的看着爷爷手里的收音机。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马德胜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京剧声,眯缝着眼睛没搭理他。
大智挺没意思的,又下地往后院跑,一进屋看到他哥已经把缝纫机给装好了,她妈正试着用缝纫机缝衣服。
“真好用。”马红梅乐的脸都红彤彤的,她也是有缝纫机的人了,村里就五婶子家有缝纫机,她也不好意思总去借。一大家子的衣服都得用手缝,可费事了。
“妈你让我哥再调一调,看看那个螺丝松动什么的,回来的时候坐卡车颠簸够呛。”大妞说。
“没事,我刚才检查了,挺好的,这可是咱们国家自己产的质量可不错了。”大力也喜滋滋的说道。
“那就好,这个搬西屋去,等会我轧个套,给套上,西屋去的人少。”马红梅说着上炕里打开炕琴,翻了半天,找出一个兜子,里边都是碎布头子。
大勇带着大智把缝纫机抬西屋去,这缝纫机是台式的,直接落地机器可以放桌兜子里,放进去之后看着就是一张小桌。
马红梅踅摸半天把缝纫机放到屋门后边,靠着窗户,弄好之后就坐下拿着碎布头弄上了。这是想用碎布轧一个套。
大妞看没什么事“妈你先弄着,等会我和小翠做饭。”
“行,今个你回来咱们吃鸡蛋糕,之前给下奶的鸡蛋还剩不少。”
“我知道了。”大妞说着往外走,看大智有点丧吧嗒“走跟姐烧火去。”
大智蔫头耷脑“姐你去一趟哈市,也没给我买点啥?”
“你想要啥?我不是给你们买糖了吗?”大妞说道。
“那糖算啥。小姑娘才爱吃。”大智说道。
“那你别吃,把你那份给梅子。”大妞说道。
大智脸上纠结一下“我给她三颗。”
大妞笑了笑伸手拍了他脑袋一下“姐明天进山,到时候弄点狍子肉,咱们吃锅子。再给你和大勇一人做一顶皮帽。”
大智一听乐了,他最爱吃这个“这个好。”
前院小翠和梅子正做棉袄的,梅子年纪小却能帮上不少忙,大妞也不叫梅子,自己就把饭做了,一个锅蒸饭溜香肠另外一个大锅做鸡蛋糕,九个人一人一碗用二大碗,一个碗里两个鸡蛋,打散后加葱花,烧开的豆油放凉一个里边放一些,加盐花椒面,再将温水放满,用筷子将水和蛋液搅散。一个大锅放九碗鸡蛋糕刚刚好。盖上盖子一会就好,这个得看着用筷子扎一下中间差不多熟了就撤火。整出金黄的鸡蛋糕。
香肠切薄片摆在盘子里,另有家里之前剩的炖酸菜。冬天没什么菜,家里积了三大缸酸菜,酸菜馅饺子炖酸菜,有时候还能炒涮菜,她妈每次做酸菜都是一大锅,最少能吃两天。反正酸菜越吃越有味。
饭做好她爸也下班了,一大家子分两桌坐南北炕上,其乐融融。
早上天没亮大妞就起来了,今天要去工作,他们这些护林员也不是天天去的,分成两拨一个星期一换,一队人进山另一队人就休息在外边等着,万一有什么事情也有人支应。春夏秋三季进山次数多,尤其秋季怕出山火,巡林员要经常进山查看。
冬天巡林员事情就不多了,到了十二月一月基本上就放假了,实在是山里太难进了。
今天要最后一次进山,上边有天气预报,大风雪要来了,以后不好进山了。
大妞这次准备在山里过夜,顺便打些猎物过年。
骑着大黄去了北甸子,“老林叔,在吗?”大妞把马送马棚。
“在哪,淑兰啊,准备进山?”老林叔问。
“嗯,我进山一趟,粮食送了吗,我看预告下个星期恐怕有暴风雪。”
“没送呢,我想着让三小送呢。”老林叔说。
“不用了我走一趟,这次我在山里多待两天,走一遍。”
“那行,你等着我去拿东西。”
“老林叔大黄这两天你给照顾一下。我在仓库存了些豆粨,掺和着喂。”
“嗯,也不是第一次,亏不着它。”老林叔说着从仓库里拿出一袋子粮食,有一百斤左右,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比较糙的碎米。
大妞将自己带来的包裹收好,拿了一个板车,下边六个小轱辘,上面是木板上有两条粗钢筋,要是雪大了就翻个个当爬犁使。
把粮食放到上面捆好其它东西也放好,大妞就进山了,板车有把,也是钢筋相连的。拉着还是很轻松的。进了她按照进山常走的路,来到森林里猎人木屋,在木屋里放几斤粮食,这些粮食是林业局特批的,以前都是进山的猎人自己准备,这两年他们也申请几次总算是申请下来了,虽然是粗粮可是在森林里是救命的,尤其是冬天,如果入山的人遇到大雪封山出不去,这些粮食可以救命。弄点积雪用屋子里的罐子煮上一锅粥就能活命。
大妞进山后开始观察森林里情况,一边跟以前做对比,还看看森林里与多少新痕迹。他们这边对进山打猎管理不严,虽然有一阵子不让进山,可是这边人都十分彪悍只要不被抓住,就照做不误。而且一些老猎人手上还有□□。
按照她两年多的观察不说对所有猎户都熟悉,九成以上看到脚印就知道是谁。
白天在山里行动,晚上找了一间木屋就休息了。第四天一早,身上的粮食就不多了。走了最后两处木屋,就不再向前了,前面森林没有猎人会去,再说再往前走半天那里有一个少数民族聚集的地方,住了十多户人,他们就住在山里,就靠打猎为生,前面是他们的猎场,不好再向前。昨夜下了雪森林被一片白色覆盖,温度达到零下二十多度,早上虽然停了,天阴沉沉的,会有更大的风雪。
大妞往回走,这次没有走回头路,直接插过去,路程少了好多。
在一处山坳里停下来,山坳中间有一水潭,应该是下面有泉眼,常年存在。山里不少动物在这里喝水,这里是大妞的猎场。
嘭——一声枪响,一直大狍子被打倒,另外几只大狍子往前跑一几步,突然又停下来回头看,大妞换了个角度又是一枪,嘭——串糖葫芦了。
这下子十多只狍子一下子跑了,大妞又是一枪。
两大两小,这就够了,直接将血放掉,将小车翻了个个,狍子放到上稍微有点不方便。幸亏昨个雪大,拖着还行。
这个山坳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木屋,她先过去将狍子收拾一下,没用的埋掉,用雪将肉上的血水搓掉,一会就冻的邦邦的。皮子也用雪搓一搓,这冬天的狍子皮被毛非常好,弄好了非常柔软。
拉着车往回走,又开始下雪,还有小半天就能回家,雪下的有点大,有点看不见路了,也就是她,森林里的每一棵树的位置都在脑海里印着,还敢赶路。换一个人就要找地方躲一躲了。
傍晚的时候风雪小一点,大妞整个人都成雪人了,这里已经靠近林场了,要是快一个小时候就能出森林了,不过大妞停了下来,在一棵大树下看到一处雪包,今天的雪没有大风,这里不应该有雪包大妞走过去拿着一个木棍,巴拉一下,下面露出灰色的皮子。大妞一愣,伸手使劲一扒拉,一个灰色长毛的动物出现在眼前。
大妞看到后眉头一皱,使劲一拖,这是一只成年狼,她用手按了按狼肚子,还有点柔软,应该没死多久,再看,这狼脖子处有三条子很深的伤痕,这是熊瞎子的巴掌划的。
大妞四处看看,雪太深了看不出太多痕迹,看了看周围大树,又看到两处痕迹,走过去,再往前,这边痕迹就多了,接着大妞发现了一只熊瞎子的骨架,上面的肉都被啃的差不多了。
仔细看看那骨架,大妞心里觉着不好。
将那只狼放到爬犁上,大妞换了一条路,出了森林这里是林场,她一般不走这边,尤其带着猎物去林场不怎么合适。将自己的猎物连着爬犁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用雪掩盖,自己拖着狼就去了林场。
这边林场很大,今天大雪没有上工,这里有一部分是兵团的人有一部分是过来的知青,还有一部分本地人。人员还是很复杂的。
林场的房子都是后盖的一排一排的挨着,外围住的是兵团和知青,都是单身汉也没个院子,大妞刚走过来,就看两人站在房山花子那里,一看就知道干什么呢。
“哎呦这天,冻住了——”一个人有点颤抖还有点熟悉的声音说“哎呦不会给我冻坏吧。”
“没事敲一下就掉了。”另外一个人有点憋着笑的说。大妞看那个头一下子把俩人认出来了。
有点忍俊不禁,不过她手上拖着狼,想转回去却是不能了。这一走路脚踩在雪地上咔吱咔吱的,在这寂静的夜里还是很清楚的。
郑森听见声音赶紧整理一下裤子,然后扭过头去就看到一个浑身是雪的雪人,“哪来的?”不像是兵团的人。
大妞走过去“我是马淑兰。”很明显的就是女生。
听到这个声音郑森愣了一下,天太黑根本看不出是那个女孩。
“马淑兰?你怎么在这里?”旁边李宏达接话道。
“我找人,李立认识吗?”大妞问。
郑森点点头“我认识,是兵团的三排长。”这时候他看到大妞手上拽着的狼“这是你打的?”非常惊讶。
大妞摇了摇头“不是我打的,你知道在那里找到李立吗?”她在林场不认识谁,就认识李立。
“我带你去。”郑森说着上前帮她拖着狼“我来吧。”
大妞拉着一路手也有些酸,看李宏达也上前帮忙,就松了手。
郑森知道李立住哪里,直接带他们到兵团三排住地,“李排长有人找。”郑森拍了拍门说道。
“谁呀?”屋里李立披上棉袄开门。
一开门先看到大个子郑森,然后才看到他后面被人遮住的雪人,不过也许是印象太深刻,他一下子从那双还带冰霜的眼睛上认出来人,“马淑兰。你怎么来了。快进屋暖和暖和。”说完从门后拿了笤扫递给马淑兰。
马淑兰拿着笤扫把身上雪扫了,又扫了扫头上的帽子,都被雪冻上了。
三人进屋李立看到俩人拎着的狼“这是你打的?”他可知道她的身手。
“不是,是熊瞎子扫的。”说着将狼翻了个个,露出伤口“我巡山回来发现的,那熊瞎子已经被狼群给吃了,狼群数量不少,过来给你们提个醒,小心狼群下山,这几天暴雪,狼群找不到食物处森林就不好了,另外这群狼离你们这里不远,要小心点。”
李立听了立马重视起来,“我这就去找连长汇报。马淑兰,今天天太晚了,我给你找个地方休息明天做林场的车回去。”
大妞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走回去也没多远了。那行就是给你们带哥信,我就回去了。”李立跟她一起共事过,对她反应的事情会足够重视,这样就行了。
“哎,要不找人送你一趟。”李立说着就要出去叫人。
“不用,车又走不了,找别人还不如我自己走。”马淑兰拒绝道。
“那也是,你小心点。”
郑森和李宏达也没插上话,就看那姑娘将帽子整了整就出门了,外面雪花又飘起来了。
“要不我去送一趟。”郑森觉着放一个姑娘半夜走雪路不对。
“算了,你也不熟悉这地方去什么,自己再走丢了。”李立说道“跟我把狼弄队部去。”
“李排,那姑娘做什么的?”郑森觉着这姑娘怎么这么神秘呢。
“她可不是一般人。”李立说完这一句就不再说了,有些事情还是保密之中,多说容易泄密。
大妞回去拿了自己的猎物就往家走,到了北甸子已经很晚了,老林叔帮着大妞套了爬犁,大妞给老林叔留下一条狍子腿,坐上大黄拉的爬犁就回家了。
到家,家里人都睡了,不过西屋还有一盏油灯亮着,这是她爷给留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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