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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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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般,又是哪般?

沈兰亭困惑地望着沈兰息,不解其意。三皇兄这么说,是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沈兰息坦荡回视,缓缓开口:“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语气不容质疑。

他说罢不紧不慢起身:“多谢款待,我先回了。”

沈兰亭跟着起身相送:“我送皇兄——”

“不必。”沈兰息径直向外去,他的内侍小跑跟上。

沈兰息身高腿长,到一颗珠外时周寅正站在阶上等轿辇来。

她背影柔弱,是深秋厚重衣衫也掩不住的纤细,极易催生人的保护欲。

沈兰息脚步未停,目不斜视地自她身边走过,带过一阵又清又冷的风。

入宫第一日晋陵公主便邀周寅共进晚膳之事在玉钩宫中传遍。

周寅为从一颗珠离开而向沈兰亭说的话并非托词,回到清光凝魄她果真取出书看。她供奉的长明灯就摆在平日看书的桌案上,看书时伴着摇曳烛火。

公主送来的是四书,统共四本,分别为《大学》、《中庸》、《论语》、《孟子》。

太苑教四书,既是一种傲慢,也是一种破例。

傲慢在于太苑并不会因为沈兰亭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而迁就于她,从而专门为她设置课程。破例也在于此。大雍的女子但凡有条件者都识字,多读的是女四书与诗经之流,四书是不学的,最多是感兴趣者翻阅一二。太苑却要教授沈兰亭四书,往重了说是有些于理不合。

四书是基础,能做晋陵公主伴读的女孩子们都不一般,哪怕过去只是粗粗看过,用心去学倒也很快。

只是学会与吃透是两码事。

周寅一直捧着书看直到妙华来催:“女郎,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

次日的确要早起,卯时便要起床洗漱,卯时中太苑开门授课。

妙华一面支使宫人抬热水来供周寅沐浴,一面小声抱怨:“倒是比在家中起得还要早。”

周寅眉眼弯弯,没有半分怨言:“夫子不辞辛苦授业解惑,我起早些又算什么。”她心平气和,对早起一事很快接受,让人不得不感叹她逆来顺受的性子。

翌日天尚且黑着,周寅早早起来。

她是最早到一颗珠的,洒扫宫人们正忙碌,殿中静悄悄。

绿枝奉上茶点,压低声音带着歉意道:“公主从未起过这么早,这会儿还在赖床,您要等一等。”

周寅柔柔地笑:“是我来早了。”她善于将过错归结到自己身上。

绿枝很喜欢与她说话,指着桌上茶点道:“外面天寒,您多少用些,能暖和点。”她下意识想照顾周寅,总觉得周寅很惹人怜。

周寅温驯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眼瞳微张,显得发自内心的惊喜:“好喝。”

绿枝便笑。

二人说着话殿外又有脚步声,遥遥看去,是条瘦长的影子。

来人踏入殿中,借着殿内明晃晃的烛火能看清那人模样。来的是公主伴读之一,身形高挑瘦长,颧骨微突,唇瓣淡色而薄,因天寒而冻得面色青白。

周寅将茶盏放回桌上起身,轻声问好:“林女郎。”

这位是当世名儒的女儿,林诗蕴。

林诗蕴缓步到殿中,目光在周寅身上寸寸掠过,轻轻颔首后便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自寻了椅子坐下,显示出一种无声无息的孤傲。

绿枝遣人送上同样茶点,不敢与之搭话,也不好再和周寅说什么。

周寅被不冷不热地对待也不气恼,温和地重新坐下,捧着茶盏暖手。

林诗蕴坐在与她不远不近之处,不看她,亦不动茶点,双手笼在袖中,分外冷淡。

不多时,戚杏为首的其余三名女郎一道到了,殿中一下子有了人气,只是迟迟不见公主。

她们作为伴读,要伴的人不在,怎好自己去读。是以人人坐在殿中稍用茶点,候着沈兰亭来。

女郎们看样子都并不习惯早起,接二连三地掩唇打起哈欠来,打哈欠会传染。

夜色渐渐淡去,天光由化不开的黑变为墨蓝色。天上日月同辉,乳白色的光晕包裹二者,显示出异常的柔和。

沈兰亭姗姗来迟,满脸痛苦。她是闭着眼睛被人搀进来的,看样子已然只剩下空壳一具,没了灵魂。

让她现在主持大局显然是做梦,她刚刚甚至哭闹着说后悔进太苑读书。哪怕日日能见着王栩,她也不愿用早起来换。

可见在她心目中王栩是不及睡得好的。

秦桑为迟来的公主道歉:“让女郎们久等了。”

女孩子们从睡意中清醒过来,纷纷起身道:“未等多久。”虽然她们是等了些时候,但在困倦时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也算没等多久。

彼时已是卯时三刻,距卯时中也就一刻功夫。一行人急急上了轿辇往太苑去。

到太苑外已过了卯时中,女孩子们迟到了。

太苑中响着琅琅书声,顿时将人睡意扫清。

沈兰亭终于醒来,从轿辇中出来时面色凝重,显然想到什么不妙的事。她深吸口气带头向太苑中去,守门的内侍苦着脸带路,小声提点:“公主,您来迟了。”

沈兰亭没好气:“我知道。”

内侍压低嗓音求道:“您小声些,太苑之中不容喧哗。”

沈兰亭唇抿成一线,看上去心情极其不佳。

“先生严苛,您来迟了恐怕……总之您做好准备。”内侍小声提点,很向着沈兰亭。

沈兰亭听着,最终苦起脸来,唇角耷拉,好端端的富贵花成了苦瓜,还是很可爱:“我知道了。”是她贪觉,大约还要连累旁人。

太苑中景色雅致,可惜天未大亮,并不是赏景的好时候。

经过几间学堂,便到了沈兰亭等人进学的春晖堂,有“报得三春晖”之意。

春晖堂前植白木槿,堂中点灯,人影投在窗上,能看出其中站着个略佝偻的老者。

女孩子们的心齐齐一颤,有良好教养的她们同时感到自己让一位老人久等未免太过无礼,尚未入内便无地自容起来。

一群人忐忑地踏入门中,就听老夫子冷哼一声。

“何不睡到日上三竿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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