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一点都不想像她！不就是一张脸吗，我毁了它，再也不像应海棠了，你们就不会怪我了是不是？”
云漪掏出储物袋里的匕首，作势要将脸划花。
铮地一声，匕首飞起扎进木门。
青龙：“幸好！”
“干什么，这是你的脸，凭什么为别人毁了。”应海棠看向柯辞秋，“二师兄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应该当修士，应该去写话本。倘若魔化蟾不存在，我如何能通过声音判断你们遇到的是白鸩蛛？你接受不了我说的那些话便冲我来，恶意揣测无辜的人，还是你的师妹，委实愧为同门。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扪心自问，你的道还在么？”
柯辞秋身躯一震，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能想到的，大师兄应该也能想到，却人云亦云，你可是掌门首徒，若无例外，师尊日后飞升了下一任掌门就是你。不假思索就附和二师兄，以后你怎么执掌宗门，岂不是人人都能说假话。”
傅晓声面如菜色。
祁笙见应海棠看过来，“师姐你别忘了，她之前想杀你。”
“那也是我与她的事。她是她，我是我。你一个向来说不到几句话就不耐烦的人，为我之事如此操劳，我很意外。动不动就说一个人歹毒，怎么，你很了解她吗？”
祁笙：“……”
“我解释过很多次了，云漪与我之间并无嫌隙，反倒是你们总爱胡思乱想。今次就罢了，以后别让我再听到这些话，否则难保同门之谊。我还会禀明师尊，再也不和你们下山了。”
应海棠下逐客令，“你们回去休息吧。”
柯辞秋是第一个离开的。
傅晓声经过应海棠身旁，“海棠，我们只是想保护你。”
“师兄不妨想想，你们究竟是想保护我，还是保护自己？”
傅晓声神色恍惚，甩袖离去。
祁笙迟疑再三，也跟着另二人走了。
屋里就剩应海棠和云漪。
应海棠：“黑化进度如何？”
青龙长出一口气，“悬崖勒马。”
“我用不着你说好话。”云漪抹了把脸，愤然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这么一来我又变成了你的垫脚石，师兄肯定觉得你美丽大方宽宏豁达，更讨厌我更喜欢你。”
应海棠摊手，“我把大师兄的脸都说青了。”
云漪想了想，是啊，从没见过大师兄脸色那么难看，还出奇地没有讲大道理，“那不正说明大师兄纵容你吗？他竟然没有说你！”
应海棠：“怎么就不能是他想说，却说不过我呢？”
云漪怔了怔，“也、也有道理。”
不对，什么有道理啊，分明是大师兄纵容，不忍戳穿。
应海棠往榻上盘膝坐下，“我还说得二师兄恼羞成怒，无言以对。”
云漪绞尽脑汁，“那是二师兄不和你计较，因为你是大家喜欢的师妹。”
应海棠：“那小师弟也不计较么？要知道他可是最容易两句话不合就炸毛的人。”
“这倒也是……”云漪呢喃，拨浪鼓似的摇头，“你这是强词夺理，胡说八道，我差点被你绕进去了！”
应海棠歪倚托腮，“你为什么不觉得是他们无话可说，亦或心虚？莫非你和他们一样也觉得修为决定一切？”
“不是吗？没有修为寸步难行。弱者就应该在强者背后，少给大家添麻烦。师兄这么教我，大家都这么想。”
“大家？还有谁？”
云漪语塞。
她在逍遥宗没有朋友。
她天赋不算高，应海棠没回来之前，她是四人中修为最低、进步最慢的。
师尊总是闭关，她又不是其他长老的弟子，修炼时遇到什么问题不能问长老，只能问师兄。
大师兄负责指点她，可是她很笨，问问题时经常在他脸上看到失望的神情，就好像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她不应该犯错。
她不想看到那失望，所以去问二师兄。
二师兄总有自己的事要做，所以她经常听到“与我何干”。三师兄更不必说，他没耐心听她描述完修为上的瓶颈。
可掌门座下只有他们几人，应海棠，本应是她的三师姐，却从不存在于“同门”之中，而是在三个师兄的口中，似有似无，虚无缥缈。
他们说你是掌门弟子，你有一个天之骄子般的师姐，可惜她不在了，你身上有两份人生，你要做得更好。
云漪根本无暇去看其他同门。
她眼里只有三道身影，她想做的就是追上，与他们并肩同行。
青龙：“她好像要哭了。”
青龙：“你把她说哭了。”
应海棠：“……”
别看她砍魔物跟切菜似的，威风八面能文能武，可面对哭哭啼啼的小师妹也束手无策啊。
青龙：“这几天不是哄得挺好的么，快说几句好听的。”
应海棠：“你这么催我，我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想了想，“你决定学玉京谣还是别的心法了吗？”
云漪用胳膊擦脸，“我、我什么都不要学！你给的都不是好东西！我要去找师兄！”
“云漪，强弱不是修为决定的，只要你愿意，也可以像我一样当一个平平无奇的筑基期。”顿了顿，“但能打。”
云漪无语，“能打不也是很厉害的意思吗？”
“不一样，我们为什么要提高修为？”
这可把云漪问倒了，她在一旁太师椅上顺势坐下，“修炼就是修炼，修士都应该修炼，没有别的理由。”
“那修为高了，有什么好处，又或者籍此去做什么？”
云漪：“比别的宗门强，给自家宗门争光，师兄、师尊都会很自豪，还有可以杀妖兽，带材料回来，攒积分，这些都是好处。”
“你说的好处都与你无关。”
云漪愣了下，“我修为提高了，能杀更厉害的妖兽，怎么算无关？而且师兄也会夸我，至少他们就不会总是觉得我做得不够好，也不会觉得你比我强，哼。”
“我从前也和你一样，很想得到大师兄的认可，想二师兄少摆臭脸，想小师弟别说不到两句话就赶我走。”应海棠陷入回忆，出神地盯着地板。
云漪困惑，“你？不对，师兄们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妹，你天赋卓越，要不是掉到异界，现在绝不止元婴期。你温柔大方，待人和善，整个宗门的人都喜欢你，大家都围着你转。”
应海棠笑出声，“我不是这样的，我修炼的速度没他们快，还总是问一些被大师兄教训的问题。他们是这么和你说的？怪不得。我看他们对我有误解。”
那岂不是和我一样？
云漪呆了呆，“那、那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修、不，不是修炼，是杀魔物。不停地杀，把能看到的魔物都杀掉。你不觉得我回来了，但命灯仍在一线飘摇很奇怪么？我大概算不上这个世界的人了。青龙是我亲手从魔物堆里拔.出来的，没有什么上古大能，这一路走来只有我和它。那个说辞是一开始师尊误会了，怕有人窥觊青龙，给了我能伪装的剑穗和一个借口。”
应海棠扯下剑穗，褪去伪装的青龙飞到云漪面前。
云漪看直了眼。
她定了定神，“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就不怕我把它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