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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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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刺骨的寒冷包围着梁司严,仅有的一丝意识提醒他不能就此沉睡,身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跟黑暗挣扎了许久,他终于能指挥自己的肢体。

头盔已经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他翻了个身,将脸从冷冰冰的雪地里抬起,张开眼睛向前望去,巨兽般的黑暗笼罩着大地,周围除了风声,一点动静也没有。

梁司严咬牙想从地上爬起来,右手上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闷哼一声实在浑身乏力,只得就这么狼狈地坐在了地上,右手臂可能是骨折了,剧痛都是从这里传来的。

这是哪里?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梁司严紧紧皱着眉,最后的记忆点停在跳车的瞬间。当时情况危急,整个车队几乎都被炸没了,为了保护金玉,秦峰只好带着另一个同伴驾车引开追击他们的飞行器。

周围一片寂静,之前激烈的战斗仿佛只是一场梦,梁司严是被他们强行推下车的,那两个忠诚得近乎固执的家伙,竟然完全无视了他共同迎敌的命令。

休息了一会儿,梁司严意识到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不是办法,便撑着从雪地里站了起来,拖着疲惫的身躯眺望四野辨别方向。

但是太黑了,几乎看不见东西,好像全世界的光都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丝也没有露出来。

“......不应该这么黑的,”梁司严揉了揉胀痛的双眼,沉下心来,抬起脸去感受周围的动静,风很缓和,吹在雪地上的声音很是宁静,这证明天气并不差,可是......天上怎么一点星星也没有。

梁司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顿了顿,他缓缓低下头,将左手放在眼前,猜测中的可怕情形出现了:已经如此近的距离,他还是无法看清这只手的轮廓。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紧紧闭了闭眼,再睁开,依旧黑暗一片。

尝试了几次后,梁司严终于确信,不是天色真的黑到完全不可看见,也不是他的眼睛没有适应黑暗,而是他的眼睛受到了冲击,暂时失明了。

这次出来,《生息》并没有带在身上,那毕竟是他跟真实世界的唯一一点联系,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将它留在了指挥部,现在想想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就算书在身上,他也没法跟书灵交流。

梁司严花了五分钟正视眼前的困境,没有同伴,没有方向,没有武器甚至连眼睛和右臂也是废的。星原的军队肯定会在得到消息后前来救援,可是在那之前他的保证自己不被冻死,所以他决定先往前走,试试能不能找到落脚点。

既然眼睛看不见,在雪地迷失的最大难题——辨别方向,他也只能就这么跳过,东西南北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随便找个方向前进就完事了,剩下的就看运气。

决定前进之后,梁司严拖着脚步开始走,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的脑袋还是清醒的,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这里可是危机潜藏的边境线,极有可能会碰上敌军。

几个小时后,梁司严在一个自己也不知道方向的雪坡上停了下来。一来是因为他确实累了,二来是他意识到自己开始发烧,右臂的疼痛越演越烈,尝试着摸了摸伤处又肿又痛,碰都碰不得。

梁司严在雪地上挖了个坑,将手上的胳膊放到里边冰敷镇痛,或许是心理作用吧,似乎真的没那么痛了。

躺在雪地上,体力不支的他慢慢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梁司严是被一阵忽远忽近的油门声惊醒的,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但那声音提醒他黑暗只是对他而言。

他躺在斜坡上没有动,仔细聆听着那声音的方向,猜测那发出声响的东西应该是雪地车,不过油门声音很小,应该不是普通雪地车。

梁司严戒备地听着,那辆雪地车在离他并不算远的地方艰难前进,过了一会儿发出一声艰辛而低微的长鸣后,没动静了,估计是没油或者故障了。

不能分辨是敌是友,所以梁司严不敢轻举妄动,放缓呼吸保持安静。现在的他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搓扁揉圆,而且这是战争前线,对方是敌非友的可能性很大。

隐约的脚步声传来,忽远忽近,最终渐渐地走远听不见了。

梁司严松了口气,又等了个把小时确定没人后,才将抱着伤臂摸索着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白天和黑夜对他而言没有了区别,但这比任何时候都可怕,因为没法预判自己前方有什么。

头脑越来越昏沉,梁司严感觉自己沉重的呼吸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存在,昏迷前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幸亏没有暴风雪,不然自己再醒来时,可能已经是在冰雪造就的天然坟墓里了......

“退烧了......什么时候......活该......”

迷迷糊糊中,梁司严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他几次想睁开眼睛都被黑暗拽回深渊,真正醒来时,发现自己的伤臂已经被处理过了。

他试着想坐起来,立马被人按住,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叫道,“诶!别乱动,刚给你固定住,再乱动疼死你我可不管!”

梁司严听得出说话的是个男性,可能是因为天气冷戴着口罩或者围巾的原因,声音模模糊糊不太清晰。

“你是谁?这是哪里?”梁司严按住对方的手,戒备地问。

奇怪的是对方似乎不想跟他讲话,半天都没做声,但梁司严能感觉到他打量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不断扫过。

梁司严狠狠用力一捏,对方痛呼一声大叫道,“混蛋!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是什么人?”梁司严追问。

“你看不见?”对方嘀咕道。

“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梁司严冷着脸再逼问。

对方听到这忍不住了,反手一巴掌拍在梁司严的伤臂上,趁他疼痛走神的瞬间挣脱开了手。

“要不是我发现得及时,你这只手就要坏死了,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一醒来就凶巴巴的,还是人吗?!”对方毫不留情地指控道,一边说还一边威胁地将手按在梁司严伤臂上,“快说谢谢!”

梁司严痛得浑身发抖,再三吸气后,咬牙切齿地说,“谢谢。”

“不客气!”对方哼哼道。

感觉那只手离开了自己的伤臂,梁司严暗暗松了口气。

“我问你,那你叫什么名字?”对方又开口,伴随着响起的还有包装袋撕开的声音和念包装袋的声音,“军用营养剂,快速补充体力,这东西能好吃吗?”

梁司严抬手摸了一下腰袋,果不其然里面的东西没了,“你搜了我的身?”

“怎么?搜不得?”对方吊儿郎当地说。

梁司严板着脸没说话,他最讨厌管不住自己爪子的人。

“板着脸做什么?你以为我稀罕你这点破东西!”对方冷笑一声,没好气地将营养剂塞到梁司严嘴边,“吃吧瞎子!我都撕开了喂你,还不赶紧说谢谢?”

梁司严被对方故意挤了一嘴的营养剂,脸色难看至极,然后对方得逞的笑声响起,“好吃吗?”

梁司严对他的挑衅熟视无睹,擦掉营养剂躺在地上闭眼休息。

“你哑巴了?”对方不爽地丢了一团雪过来,正好盖在梁司严脸上,或许是模样太好笑,引得那人又嗤嗤笑起来。

梁司严闭着眼睛不理他,虎落平阳被犬欺,暂时的韬光养晦是很必要的。

见梁司严对自己的挑衅无动于衷,对方似乎也觉得没意思,总算安静了下来。过了十多分钟,对方估计以为梁司严睡着了,窸窸窣窣地凑过来。

这种环境下,梁司严当然不可能睡得着,他实在是太累手又太痛了,才不跟这个神经病一样的家伙计较,察觉到他凑过来本以为又要被整,没想到却只感觉到一只轻柔的手在脸上悄悄拂过,将自己脸上的雪扒拉掉了。

梁司严对这家伙两面三刀的做法很是不解,但他实在太累了,暂时不想浪费精力跟对方计较,于是一动不动装不知道。

期间身边那小子起身溜达了几次,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不过梁司严仔细听了,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的声音。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孤身出现在战场上,看到自己身上的装备,竟然也不好奇,难道是雪川本国的人?

正在梁司严装睡思索时,那小子又回来了,这次对方没有再坐在梁司严旁边捏雪球作怪,而是很不客气地推醒了他,“喂!别睡了,起来走了,天色变了,再不找地方落脚,小心被大雪埋掉!”

尽管对这小子的话半信半疑,梁司严还是赶紧坐了起来,风暴的威力他是见识过的。

“给你,拉着,别跟丢了!”

布条的一端被塞进梁司严手中,从残留的温度上猜测这东西或许是对方的围巾。

梁司严将围巾握在手里,能感觉到另一端被人系着,便试着拉了拉,引来那小子不爽的咆哮,“你干嘛!想勒死我啊?!”

梁司严冷笑道,“谁知道你会这么蠢,还将围巾系在脖子上。”

“我冷!不系脖子系哪里?系腰上啊?”对方越说越气,弯下腰又抓了一团雪准确无物地扔在梁司严脸上,“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最好对我客气点。”

梁司严面无表情地擦掉,还没说什么,对方又自言自语在那说,“算了不跟你计较,看在你是个瞎子的份上,我就让着你点的好了。”

“......嗯,我谢谢你。”

“知道就好。”

“......”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明后两天请假,周五会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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