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声音萦绕耳畔,陶陶愣了好一会儿,她没想过他会道歉的。
这样骄傲的人,如今也给她道了歉!
不过有些人最爱得理不饶人,她刚好是这样的人,“你那天说我不知道民间疾苦。”
“那王妃有什么想要的?”
“我要睡懒觉……”
辞琰走到桌前:“王妃与家人感情甚笃。”
陶陶点头,“我要睡懒觉!”她倔强地将话题转移回去。
辞琰不为所动:“本王提醒王妃,不如把现在的时间花在和陶家人告别上。”
陶陶眨眨眼疑惑道:“为什么?”
辞琰淡淡道:“本王被皇兄贬去蜀中,大婚在即,皇兄慷慨,将期限定到这月月底,我们不日便要启程南下,蜀道地险,天高地远,本王一废人耳,以后亦无力随王妃远途探亲。”
陶陶睁大眼睛,对方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为什么?”他不是皇帝的亲弟吗?
辞琰饮完一杯茶,“时辰不早了。”
他说的话,她实在不敢相信,却也道:“殿下,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吗?”
“圣上金口玉言,本王给王妃半个时辰与家人告别罢!”
那——是真的?陶陶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只是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小厮的哭喊声。
一出房门,原来是陶然爬上了墙!
墙上又什么好玩的?陶陶凌乱地跑出来,深怕慢了一步,那小混蛋会一个不小心从高墙上栽下来!
清水苑与清竹院一墙之隔,而某小魔怪站的,就是这座墙,她一出房门,便见高高的墙头赫然站着粉嘟嘟的小正太。
不过也许是皮惯了,那小短腿儿站得稳稳当当的,半点儿不露怯呢!
陶陶仰头看着比她还高的小正太,无奈又好笑:
小正太正侧着身子,一脸正色地安慰墙那头的小厮……
“大河哥哥,你不要再说了!我是男子汉,我就算摔倒了我也不会哭的,再说了,我有法宝呢!”
说着,他颤颤巍巍打开大伞,风呼呼地吹,小家伙紧紧抱着伞柄,不仅不害怕,反而愈发精神抖擞!
看来这个小魔怪是半点儿不听小厮的苦口劝说,要一条道走到黑啊!
墙那头的小厮见此肝胆俱裂:“小祖宗哟!求您下来吧!您想去清水苑直接走正门啊,干嘛翻墙啊!小祖宗!您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小人这辈子就甭活……咳咳……”
这听了上句,没听到下句,显然,墙那头的小厮已经仰脖儿喊得太久,几欲断气了!
大河哥哥不再阻挠,小正太自然侧身望向清水苑做准备,居高临下,一偏头便瞧见他家长姐从房门里出来了。
小正太抱着大伞咧嘴笑道:“长姐,长姐你出来了!”
陶陶展颜一笑:“嗯?小然你这是在玩什么啊?”
长姐主动问他!小陶然没想那么多,立马兴致勃勃地和陶陶说了起来。
“长姐,大河哥哥给小然讲了个故事,故事里有一个大将军,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施计将敌人困在山谷,不过敌人靠着山谷里的粮食和水,窝在山谷里一直不出来。
为此,将军让部下捉了许多老鼠,还给每一只老鼠身上绑了一个大布包,扔下山去,很快,老鼠降落在山谷,四处流窜,吃了敌人的粮食,最后敌人没有吃的,只得投降了哩!”
陶陶偷笑:“唔~所以小然是想像老鼠那样借着大伞飞下来对吗?”
小正太一脸欣喜地点头,连带着软嘟嘟的小脸都在认真颤动。
陶陶叹了口气道:“小然,你午时吃了什么?”
小正太眨眨眼,显然不知道自己长姐怎么一下子跳到吃的上边去了!
不过他还是将有碍他数数的大伞收起来,抱着大伞掰着指头念叨:“长姐,小然吃了两个大肉丸,一个大鸡腿,一个小米糕,唔,还有长姐给我的绿叶叶……”
陶陶捂嘴:“呀,小然你这么厉害,老鼠的个头也才鸡腿儿那么大吧,你一餐就吃了两个老鼠那么大的……”
小正太向来喜欢小动物,他不怕老鼠,甚至还偷偷捉过小田鼠,圈了沙堆供它玩呢!
不过他不怕老鼠,不代表他能吃老鼠啊!
小陶然嘟着嘴道:“长姐你坏!小然才没有吃老鼠!”
“好好好!是长姐坏!”陶陶复又道:“不过小然想想,你一餐就吃了两个老鼠那么大的东西,你长这么大,得比老鼠重多少啊!”
小正太这么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这样算下来,他长这么大,得多重啊!
陶陶继续胡说,“所以说,人家老鼠可以用个布包就飞进山谷,你是不是得换个屋子那么大的油纸伞才飞呢?”
“!”
小正太大眼睛骨碌转,看着怀里的油纸伞有点嫌弃,显然,他慢慢接受了陶陶的洗脑。
不过小陶然还是不想放弃,问道:“长姐,可是哪有屋子那么大的油纸伞啊!”
陶陶见此偷笑道:“怎么没有,你从梯子那边下去,我就带你去找!”
小正太是信陶陶鬼话的,他迈着小短腿挪到竹梯,小猴子灵敏地顺着竹梯往下……
只是意外的是,他刚落地,便听到他家长姐朗声道:“听茗,去,叫小厮把小少爷抱严实了带到我院子里来!”
“!”
落了地,却听到长姐突然改口的小陶然只感觉一万只小马驹从他头顶跑过,他立马意识到自己到了长姐院子,长姐肯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小陶然还没将逃跑付诸行动,就被小厮一把抱住,他小短腿不停扑腾,奋力挣扎道:“啊啊啊!大河哥哥放开我!谁来救救我啊!!”
得了小姐的令,陈大河那里会放了这小淘气,他三两下便将小陶然提溜进清水苑,听茗两人也手脚麻利地接过那尾小泥鳅。
被送进院,小陶然站着不动,陶陶扫了眼大眼小青蛙:“过来!”
“长姐!”小陶然依旧站着不动,顺便小脸警惕地看着自家长姐。
这可让陶陶伤心了,陶陶无奈:“你再不过来我要走了!”
话才说完,小人儿就扑将上来,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呜呜~长姐坏!长姐不要走!”
又假哭!陶陶哼道:“怎么坏了?长姐走了小然也好继续翻墙玩啊?”
大眼睛眨了眨:“那小然不翻墙了!”
陶陶摇头:“可是长姐还是要走啊!”她圆的谎是圆不下去了!倒不如说实话!
可是刚说完实话,抱腿的缠人精就呜呜地哭了:“长姐不要走!”
“好好好!长姐不走了!”陶陶继续圆,弯腰将小正太抱去梅树下的石凳,她一坐下,小陶然就紧紧抱着她的脖颈,小兽般地呜咽:“长姐,不要不要小然,小然以后再也不贪玩了~”
“嗯,不会不要你。”
“嗯嗯!”小陶然红着小鹿眼点点头,于是文南用完餐出来,就见两姐弟抱成一团,跟生离死别似的!直惹得他这个孤家寡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辞琰站在门廊对此仿若未闻,男人拂手,招来了文南,吩咐了几句。
“是,爷!”文南暗暗挑眉,这……这还是他家爷吗?居然亲自下场来教训妻弟了?
文南告退,脚步飞快地出了院门。
不多时,文南手捧着托盘回到清水苑,盘内赫然是块白|嫩的豆腐。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陶陶大眼诧异地看着辞琰。
男人负手:“男孩儿不是你这么教的。”
小正太原本埋在陶陶怀里,忽然听到姐夫的话,小陶然从长姐怀里探出头来,小脸微愣。
辞琰复又道:“文南,你把陶小公子带上墙。”
上墙?让小孩爬墙?她只见过把人劝下来的,没见过把人说上去的!
陶陶阻止,“殿下,小然还小,要是不小心摔下来怎么办……”
辞琰则面无表情道:“男孩儿摔两下有何大事,本王五岁时便上山打猎,被恶狼追赶,生死关头不也只得跳湖,寻求一线生机!”
什么叫男孩儿摔两下没有大事?小正太现在才四岁多啊!
她站起来:“殿下的好意妾身代陶然心领了,不过小然生活在太平盛世,如今还小,不必紧着这些学习。”
说完话,正准备牵小正太回房,然而文南早在她与辞琰争论的功夫,拎起她弟弟,几下便爬上了墙!
陶陶吓得不行,“文南,你将我弟弟放下了!他这么小,要是不小心摔了怎么办?”
“王妃,小人恕难从命。”文南微微颔首,一手将小陶然放在墙体,一手握着油纸伞。
而那盘子里的豆腐赫然包在纱布中,挂在油纸伞上!
陶陶咬咬牙,就听到文南对男人道:“爷,准备好了!”
“嗯。”
小正太浑然不觉被文南提溜上墙手段粗暴。
反而一脸新奇地看着文南哥哥有力的双|腿和手臂,冒着星星眼道:“哥哥,你爬树好厉害!”
“小少爷过誉了,雕虫小技,小人不敢当!”
“文南。”
“是!爷!”文南得了辞琰话,挑眉道:“小公子您待会儿慢慢将伞放下,若是伞下的豆腐完完整整,那便皆大欢喜,说明小公子真能飞下去!”
小正太看着软软的豆虎问道:“哥哥,要是豆虎坏了呢?”
辞琰残酷道:“那就是告诉你,你没能力跳下来!”
“姐夫,豆虎和小然都可以跳下来的!”小正太鼓着两腮看了眼坏蛋姐夫。
转而看着大大的油纸伞,他心跳不由怦怦,小|脸难得严肃,将手里的伞柄松放……
油纸伞顺风飞落,可是下一秒,小正太脚下一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