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晚音接着道:“哀家说的这位好儿郎貌似潘安,府里也干干净净的。”
魏晚照颔首笑道:“太后娘娘能指婚,这是陶陶天大的福气了!”
魏晚音见魏晚照恭顺的目光,不由勾唇,她这个妹妹在闺阁时便惯爱装模作样,仗着美貌横行霸道,却不知有一天她也可肆无忌惮地将她最重要的东西随意处置……
魏晚照如今美丽依旧,但是她身为太后,站在权力的顶峰,她自然可以给魏晚照脸上添上皱纹!
魏晚照嫁对了!可若是魏晚照的女儿嫁给一个走向衰落、堕落自弃的男人呢?
魏晚音微微勾唇:“哀家说的,便是御王殿下,御王殿下正妃位置空悬多年,文武俱佳,实在是难得佳婿。”
御王?
陶陶倏地抬眸,小说前半部分,陶陶是有看过的:
女主的父亲洛啸天在一年前叛国,所引起的多米诺骨牌效应,让大魏北境摇摇欲坠。
那个时候,常驻西北的御王带兵前去抗敌,然而得胜的消息传来的同时也带来了御王身中奇毒的噩耗。
陶陶敛眉,小说里只说了他身中奇毒,双目失明,反正直到原主死去,也没有他只言片语。
突然失明,任何一个天之骄子都接受不了吧。
她的一位导师就是这样,家里有车有房,可是遇到一场车祸双腿被截肢,原本乐观幽默的性子慢慢变了。
她只听说那位导师出事后不久就离了职,总是喝得醉醺醺,因为沉迷赌博更是将房产输掉许多……
魏晚音转动手上的扳指,看也不看二人的神色,红唇微启:“妹妹的嫁妆铺子近日闹出不少风波,不如——哀家让巧嬷嬷下去打点一二?”
想到这里,魏晚音不由勾唇。
她这位妹妹最会哄人,出嫁时哄得老太太开心了,许诺了许多好东西做嫁妆,而她这妹妹,也借着魏老夫人给的嫁妆,日子过得别提多松泛了!
不过她嫁妆铺子里最大、最能生金的首饰铺,吉祥坊出了事儿!
事情要从半个月前说起,吉祥坊一直以工艺和守诺著称,工匠里的一把手名叫罗大手!
只是半月前,罗大手因为吉祥坊规矩太苛刻,与魏晚照生起了嫌隙,魏晚照直接将人哄撵了出去,罗大手请辞、怨气之下,带走了两个得意徒弟!
结果人才走,大批的指着罗大手手艺的单子上了门!
魏晚照也便让另几位师傅来凑合着赶工,可想而知,赶工出来的、再加上手艺哪里比得上人罗大手的精细。
如此,闹得怨声载道,吉祥坊如今多日未进账,甚至魏晚照成了满京城夫人私下里的笑柄!
而魏晚音这样带着许诺的一句话,让陶陶沉了口气。
原主母亲的铺子?小说是没有只字片语的,不过魏晚音想要用一个铺子的顺遂换什么?
陶陶心有所感,心里一沉,她大眼一下也不敢眨地盯着魏晚照,而魏晚照恍若未觉,面上渐渐露出矜持的欣喜:“臣妇谢过太后娘娘……”
“嗯,妹妹也不必妄自菲薄,陶陶被你教养得很好。”魏晚音转转手指上的扳指道:“哀家同皇帝说说,事情便这么定了!”
魏晚照笑着带着陶陶谢恩了。
谢了恩,陶陶垂眸良久,心底发凉。
她知道:小说里原主临死都没有和人定过亲,成过亲,她应该不会嫁人,不过此时,她是感伤母女之间情分浅薄罢了。
坐了一会儿,待得魏氏两姐妹气氛融洽,陶陶借口更衣。
她带走候在殿门的女主,暗暗想:原主会出殿,也许是亲眼看到魏晚照用铺子和女儿终身大事做交易,有些心闷吧!
宫里的风景很漂亮,御花园里,清冽的泉上池石,娇妍的奇花珍草,她摘了一朵绿菊,拿在手间把玩,缠丝纤细的花瓣、漂亮稀少的颜色,与她的衣服发饰却是极为相配。
日头渐大,她走到湖边,看到湖中央的观景亭,雕梁画栋,翼角腾飞,上面写着望江亭。
远离湖岸,遗世独立,她是有些好奇的。
于是她哎哟~一声,应声而倒,顺便夸张道:“脚疼,晓书,你去找顶软轿送我回钟萃宫吧!”
“是,小姐。”晓书应声跑了。
却也并未将她扶起。
小说里,原主带着女主离了蔚和殿,去往御花园,结果炮灰属性一开,扭伤了脚!便让女主去寻人过来,而女主——却掉进水里,与男主见面了!后面,就是男主英雄救美了!
陶陶暗啧:作者还将两人初次见面描写得十分香艳呢!
她将花簪在发髻间,起身拍拍衣衫,静静看着渐远的女主,也不知助她,到底是不是好事,不过却也衷心祝愿:只希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
她顺着曲折的小桥慢慢靠近湖心亭。
雕梁画柱的长桥下生了许多睡莲,睡莲轻轻舒展着花瓣,姿态各异。
花朵旁边,生着碧绿的叶片,圆圆的叶片上还滚着几滴晶莹的水珠。
根茎边不时有几尾调皮的锦鲤穿梭其间。
陶陶抱着栏杆出神地看鱼儿吹泡泡,她也跟着吹着泡泡:“不露不露不露……”
突然,亭里传来一个冷声:“什么人?”
这里有人的吗?陶陶讶然,刚一偏头一颗棋子却啪地一声打在她脸上,突然被打,她吓得辫子差点儿翘起,低头看着拇指大的棋子在地上打转儿,她又气又怕!
陶陶跑进亭子,“你为什么乱扔东西!”不知道会伤害到花花草草的吗!
“啪”一颗棋子落下。
亭内,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侧脸清隽,鼻梁挺立,眉飞入鬓。
他长发浓黑,披散身后,并未束冠,而是随意地一条玄色玉带绑缚额前,衬得淡漠不羁。
身穿玄色锦服,黑衣黑发,亭外的阳光透过,鼻梁高挺,鼻翼透白,长睫垂敛。
阳光穿过波光粼粼的湖面,反射莹莹光辉落在男人脸上,一静一动,让原本白皙的皮肤有一种苍白脆弱的美感。
可是说出的话就很讨厌了!
“你哭起来太难听。”
她没有哭好不好!
她却也在偷偷打量,他长得真的好好看!
这里,万籁俱寂,湖心亭与陆地隔了好远,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人陪他,他才一个人下棋的,不过——他这么讨厌,肯定也没人愿意陪他下棋的!
陶陶两手叉腰:“你把我脸打红了,你快道歉!不然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怎么不好过?”
自然是——她叨叨:“赶快道歉!赶快道歉!赶快道歉……”
“闭嘴。”
才不闭嘴!她哼哼道:“你不道歉我是不会走的!”
他喜欢安静,她就闹!
还以为要念叨半小时,那男人突然长指一松,放下棋子,声音犹如雨敲青石:“道歉可以,只要你——下棋赢了我。”
这是什么道歉?
“不要!”,况且他闭着眼睛都能下棋,和他下她才不要找虐呢!
不过——陶陶滴溜着眼珠:“下也可以!你赢了,我就不要道歉了!我赢了,我说的你都要做到!”
“好!”
陶陶提着裙摆坐上石凳上,她眨眨眼:“围棋你闭着眼睛都会下了,肯定腻了,要不我们换一种?”
“好!”
又一个好字换来陶陶的偷笑,她超级奸诈的!
陶陶清理好棋盘,“我们下——五子棋!”
她落了子,对面的人语气淡然:“你来报位。”
“为什么……”而且,他好像一直没看过她!奇怪!看着他一直紧闭的眼睛,她眼睛终于看到他身侧的东西,剩下的话却再也说不出。
他身侧,有一副漂亮的手杖,是什么呢?
——盲杖!
她抬眸直直盯着男人,对面的人双目依旧低垂,面色冷然寂静,像是和这个世界长久隔离。
原来,他的眼睛看不见,这才是闭眼下棋的原因。
他在这里下棋,是不想旁人看到他如此模样吗?
可是她却也过来打搅了他,还吵闹了一番,陶陶愧疚地抬眼:“对不起,我……”
然而男人却只是淡淡道:“无事,旧疾罢了。”
陶陶咽下道歉和安慰的种种话。
也是,他好像除了坏脾气地打她额头,说她——哭起来太难听。
便一直淡淡的。
不过,本来是她戳了他伤口,他却来安慰她了。
她笑了,原来世界上的人与人真的不同,有的人会耿耿于怀自己遭受的苦难,有的人却能以平常心对待。
陶陶却也隐约感觉出对面的人心情不太好,她想说个笑话来也让他笑一笑,她捧着脸小声道:“对了,我讲笑话超厉害!要听吗?”
他没说话,陶陶自告奋勇:“我给你讲一个好不好?”
对方依然没有说话!
她也当没看到,慢慢讲起来:“故事的开始于一个寒冷的冬日早晨,有两个青年,他们打猎为生,冬日里雾蒙蒙的。他们早起,特地去看昨日设下陷阱。结果,意外发生了……”
陶陶顿了顿,继续道:“他们自己却不小心掉进陷阱里!那个陷阱特别深,其中一个青年当场就死了,死的人叫——”
她弯弯眼睛:“死的人叫容嬷嬷!那么问题来了,另一个人叫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