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的记忆在脑子中清晰的回放,时迁暗自咬牙,恨不能有一个地洞能够让她钻进去。
从许妄手上的伤口可以看出来,昨晚她是真的狠下了心。
她还以为是在做梦,难怪这么真实...
看时迁拧着眉心满脸的怔忡,许妄又提醒了一句:“吃饭吧。”
吃完饭,许妄又替她泡了药,把手中颜色各异的胶囊递给她,看着她吃下去。
时迁察觉到他的视线,恍惚之间觉得这个画面也似曾相识。
“昨晚,你喂我吃的药?”虽然是问句,但是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许妄点头。
昨晚喂她吃药可不容易。
所以他要盯着她吞下去了才放心。
时迁想起那个像是梦的深夜,朦胧间一只手扶在她的后背上,然后又让她靠在他的肩头,那只手拿了一粒药丸轻轻的塞进了她嘴里。
是苦的,她立马就吐了出来。
“走开!”她闭着眼睛皱眉又喊了一句,说着又要倒下去以一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
正要倒下去的时候,那之后又圈住她的手臂,将她摆正。
他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模模糊糊间她只觉得吵听不太真切。
时迁怎么也想不起来他说的是什么,于是问:“昨晚你对我说了什么?”
许妄:“......”
重要么?
看到她眼中迫切想要求解的欲望,许妄默了两秒还是说了:“我说,我是不是应该换一种方式叫醒你?”
以前叫醒欧普阳用的方法简单粗暴,大冬天的直接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冰块往他脖子里扔,他立马窜的一声就跳起来了,以至于到后来他喊一声欧普阳就醒了。
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一起上小学,欧父让欧普阳跟着许妄一起学习,让许妄带着点他。
事实证明,越是逼迫越是想要抗逆,欧普阳从头到尾都没用过心。
后来许妄也认清了这一点,对他放手了。
许妄眼底突然闪过的一丝狡黠,时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对我做了什么?”
后又想,她昨晚也没醒。
许妄摇了摇头:“你觉得我做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
虽然叫醒别人这件事挺没有道德感的,但是迫于无奈他不得不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分人。
对她,他没下去手。
“你一觉睡到天亮,我还能做什么?”他嘴角衔起一抹笑,竟有点邪魅的调侃道。
时迁想要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些,但是实在又罄竹难书。
“你...”
“谁让你把我带你家来的?”竟然不得道理,那她就不讲道理了。
誓死挽救住自己的最后一丝颜面。
许妄倒也不恼她居然不懂得感恩还要反过来咬他一口,笑着说:“行,我活该,我认了。”
时迁抬起头瞪着他,她是坐着的,许妄站着,还维持着半俯下身递药给她时的姿势,视线微微上抬能看到他流畅的下颌线和喉结。
是她昔日素描笔下最爱画的那种贴近完美的线条和弧度。
很快,她果断的移开视线,没让自己的眼神继续犯罪。
她侧过头,说了一声:“谢谢。”
许妄直起身,勉强的嗯了一句。
“那我,回学校了。”她说。
许妄抬起视线看她:“嗯?”
“我要回学校了。”她重复。
不然留在这里和他大眼瞪小眼吗?
许妄没对她回学校做出可否的表态,只是说:“你需要休息。”
平静的语气,坚定的态度。
时迁起身:“我回学校休息。”
刚站起来,许妄的手覆上她的肩膀把她又按坐了回去。
不由分说的道:“最早明天回去,今天在这里休息。”
时迁:“......”
她为什么要跟许妄争论这个问题?
回学校才是天经地义的,待在这里,像什么?
“不要。”她的态度也不容反驳。
许妄细细的盯着她:“你害怕什么?”
她回瞪向他。
许妄轻松的扬了扬嘴角,还淡淡的开了句玩笑:“YOYO又不在这里。”
时迁的手心在身侧收成一个拳头,眸中逐渐燃起攻击力。
往往这种想要动手的时候,都是她开不了口的时候。
所以她的胸腔里藏着一股愤怒。
“许妄。”她近乎咬着牙忍住了:“你最好明天一早就送我回学校。”
带着浓重的警告,似乎她的刀子就要举起来插进许妄的心脏强迫他一定要做到某件事情般,炯炯的盯着他。
许妄朝她绅士的点了下头:“好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漫长的一天休息时间,她应该做什么。
许妄把遥控器递给她,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随后手里端了一个精巧的果盘出来。
时迁微微一怔,许妄的待客之道还真是周全。
“我不想吃。”她不想领情。
不想欠他更多的人情。
许妄也没坚持,把果盘放在梨花木茶几上,准确的来说是她的面前。
“书房在楼上,就在卧室的旁边,看电视看的无聊了你可以去书房坐坐。”许妄非常贴心的告诉她。
她假装认真看电视,跟没听到似的。
她以为许妄交代完就要上楼去做自己的事情,或者出门忙公司的活儿。
可事实却是,他就在旁边的藤椅上坐了下来,和她一起看枯燥的新闻。
时迁:“......”
五分钟后,她实在忍不住了。
“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去忙。”她尽量维持口吻的平淡,让自己显得自然得体些。
但这些,她在许妄这里早就形同虚设了。
许妄微微动了动眉梢,朝她温和一笑:“没事要忙。”
时迁:“......”
藤椅清香阵阵很有古味,茶几上的那束风信子却很突兀,和整个客厅的风格不一样。
却是最温柔的一抹身影停立在这些古风味的家具中。
时迁一会看电视,一会看风信子,一会看眼前的果盘,用尽一切可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许妄一动,她整个人的神经就像是被触电了般。
“我去打一个电话。”许妄低着头看了眼手机,拿手机的那只手朝她举了举示意。
她茫然的抬头,嗯了一声。
而后反应过来,这是你家,你想打电话就打电话,我又没有一定要让你陪着我看电视。
许妄今天早上已经把要回的邮件都回了,公司要用的拍卖资料他也早就准备好了,要说今天有一定要应对的事情就是电视台要组织一档关于收藏类的节目,邀请他出席当嘉宾。
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国内这样的节目每年都会有电视台举办,邀请出席的嘉宾也都是行内颇有名望的家族世家之后,有专业的鉴定水平,鲜亮的教育背景。
许家每一代都受邀过出席,只不过许妄是这次受邀嘉宾中最年轻的一代。
古玩业的发展在以远离当代大部分社会人的视线而缓慢进行,在这个行业背后有很多人的责任和使命,镇守历史留下的珍惜文物是其一,将这股考古省今精神弘扬光大是其二,最起码也要世人能够有这项意识,也必须要有人去承担起这份责任。
所以这个节目对许妄而言,并不是纯粹的商业运作,也是使命。
电话打过来只是表达合作的态度,真正的洽谈还要约见面才能进行。
电话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
许妄走过来问她:“想不想出去走走?”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走走?
“还是好好在家休息吧。”许妄改口。
这句话,怎么听上去这么别扭呢。
新闻播完了,她百无聊赖的切换着台,看什么节目都很无聊。
许妄起身上楼了。
她跟着许妄的身影望过去,悄然的呼出一口气,终于走了。
继续按着遥控器,所以现在是她一个人无聊着了。
她还没有找到要看的台,许妄又从楼上走下来了,手中还拿着几盘光碟。
他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递给她。
“这是之前在瑞士参加画展时,从老师那里拿到的画展录像,你想看这个吗?”他问。
时迁接过光碟,光碟的封面上果真记载着时间,就是前两年的事情。
画展的名字时迁也有所耳闻,有很多她仰慕也喜欢的画家的画都会出展,是一场国际非营利性的画展。
许妄从她的眼神中已经知道了答案。
“想看哪一个?”他又问。
她细细的把每一张的封面都看了一遍,果然对待喜欢的东西时态度就是不一样,看到封面上的画展名她还沉思了一下,似是在回忆这次的会展里可能都有谁的画作。
最后挑出一张最近期的光碟:“这个吧。”
许妄接过:“好。”然后去调试投影仪,把窗帘也拉了起来,手动创造出一个小型的私人影院。
“这些,你拿去看吧。”许妄指了指她手中的其他光碟,说。
然后又给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正好你是专业的,放在我这里也只能落灰。”许妄说。
时迁没想到落灰两个字会从一个收藏家的嘴里说出来,这不是应该叫做收藏么?
她看了一眼光碟:“我看完了还给你。”
许妄指了指屏幕,展会已经开始了,一边回答她说:“不着急。”
不还也行。
许妄参加过这出展会,但他还是留下来陪她看完这出长达三个多小时的录制。
镜头里偶尔会扫到许妄的身影,有的时候是和同为收藏家的外国好友正面走来,有的时候是他侧脸跟人在交流,有的又是一晃而过的背影。
明明所有的兴趣点都在画上面,可时迁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还是会走神。
不受控制的躁意又来搅动她内心的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