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许妄买了粥和包子回来。
回来的时候,时迁又躺了回去,似睡非睡的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羽扇般在轻轻的颤动。
听到床头的动静,她缓缓的睁开眼睛。
“起来吃点东西吧。”许妄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也就立马知道她是醒的,神色平淡的移开视线,解开袋子把里面的粥和包子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放好。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馅的包子,我挑了清淡点的奶黄包。”
其实是他问店老板一般女生都喜欢吃什么馅的包子,店老师先是自夸了句他家的各种包子都卖得很好,随后说真要说的话,就奶黄包吧,女生不是都喜欢吃甜口的吗。
把粥的盖子敞开,许妄又俯身靠近,开口说:“吃完再睡,这瓶吊针估计还要打半个小时。”
时迁在将醒未醒的时候是最迷糊的,再加上高烧的缘故,她现在很不清醒。
知道眼前的人说话温柔,动作也很温柔,肌肤是暖的,碰触是软的,让人很有安全感。
她还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许妄。
所以不由自主的丢掉了防备。
“嗯。”她的声音喑哑但又有着平日里很少听到的软糯之音。
许妄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轻轻的坐起来。
“我好困。”她半睁着眼睛,跟说梦话一样。
刚刚她就快要睡着了,但是他突然进来又惊走了她酝酿出来的睡意。
许妄笑了声,低沉的嗓音里透着宠溺:“先吃饭,听话。”
她坐好,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自己眼前的这个人。
眉眼清秀俊丽,鼻梁挺立深邃,平静之中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锋利。
许妄见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他微微扬眉,刚开口还没发出声音,只见她说:“饿了。”
许妄轻轻一笑:“好。”
端过粥在旁边坐下,许妄搅拌着粥扩散温度,视线落在时迁的脸上,后者无比乖巧的坐着。
许妄眉心间积攒了一夜的疲倦和担忧在这一瞬间化开。
他勺起粥喂到她嘴边,她看着粥,发了一会呆。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快又调整回来状态。
她伸手要端过碗:“我自己来。”
许妄没让,用另一只手把她的手按回去。
“张嘴。”
时迁看着他,许妄朝她点头,示意她张嘴。
像哄个孩子一样。
时迁慢慢张嘴,许妄眉眼都轻柔了下来,动作放慢下来,很有耐心的喂。
喝了半碗粥,时迁就喝不下去了,补充了能量之后最想做的一件事情还是倒头就睡。
最好是那种倒头就能彻底睡着的那种,那样病房里有谁,在做什么她就真的完全感受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果真入睡得很快。
许妄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后出去找医生又交流了几句。
回来的时候,她的点滴已经打完了,医生和护士轻手轻脚的替她又做了一遍检查后,告诉许妄没什么问题可以回去了。
许妄点头致谢。
床上的她在熟睡的状态下还不忘拧着眉头,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每一个神情在她白皙的脸上都分外清晰。
许妄伸手挡在了她的眼睛上方,持续了好一会,见她睡得还是并不安稳。
许妄轻声叫了她两声,没有回应。
他不放心的把手搭在她光洁的额上,试了试温度,正常温度。
来医院的时候是早上,现在已经临近黄昏,天色早早的就披上了一层浅淡的夜幕。
许妄把时迁抱出医院的时候,外面还在飘雪,寒风刺冷。
他特意叫来了家里的司机,小心翼翼的把时迁放进了后座,然后从另一边也上了后座。
“去玉溪路的房子。”许妄把音量压到最低,司机点了下头,就连开车的动作都不由自主的受到许妄的影响,放轻了下来。
“慢点开车。”许妄一边轻轻得把时迁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一边不忘又交代了一句。
车开的很慢,但车里毕竟不比床上,时迁睡得很不舒服。
脑袋从许妄的肩头滑落,许妄赶紧用手心接住,然后摆放回来,后又觉得这个姿势可能不太舒服,然后又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感受到胸膛的温度,时迁下意识的往温暖的地方钻了钻。
许妄的呼吸在这一瞬间静止,垂下视线落在时迁的脸上,停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无声的笑了。
原来“芭比娃娃”睡着了之后这么可爱。
时迁现在只觉得睡得不够安稳,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车上,她尽量寻找一个睡得舒服的地方。
没有意识下,她的身体微微晃动,从许妄的胸口滑落,被他再稳稳的扶回来。
最后许妄往后靠在座位上,然后将她放倒在自己的腿上睡下,又怕她会摔,于是一只手放在她的脖子下垫着;另一只手伸在她的眼睛上方虚笼着光线。
时迁睡得踏实了,这个枕头比以往的都要软,还带有温度。
玉溪路这边的房子是许妄个人居住的,房子是市内的一栋二层别墅,当时决定回国发展的时候买下的,离公司近,地段好,闹而不喧。
但一直闲置着,这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房子定期都会有家政过来打扫,但房子本身没人住过,崭新又冰冷。
时迁被许妄横抱在手臂里,进门后就直接上楼把她放在了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开暖气,又去把为了让光照进来而特意打开的窗帘拉上,房间陷入一片昏暗。
床上的人睡得深沉又安静。
许妄在旁边站了一会确定她没有异样后,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进厨房烧了一壶热水。
这里的家具一应俱全,但是没有一点生活的痕迹,冰箱里里外外都还维持着刚买来时的状态。
许妄又冒着雨雪天气出门去超市买了一堆食物回来,塞满了半个冰箱。
路上经过花店,还顺便买了一束花,将原本客厅花瓶里摆放了许久的马蹄莲换成了风信子。
又添了几分生机。
许妄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入夜了。
不出意外的话,她今晚应该会醒过来。
但事实证明,她对睡眠的需求远远大于了他的猜想程度。
十点的时候,许妄进房间看了一眼时迁,就连睡觉的姿势都没变过。
安静的房间里,她的呼吸声轻柔均匀的响起。
许妄又试了试她额间的温度,正常温度。
他不由得苦恼,是该让她睡下去还是叫醒她。
距离她喝完半碗粥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还有药也该吃了。
“阿迁。”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但是在静谧的空间里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他只叫了一声,随后无声的叹了口气。
一个小时后,他又端着药进来了。
她还是没有要醒的征兆。
许妄在床边站了足足五分钟后,心下一狠,抬手拍在了开关上,房间瞬间被光线充斥,床上的人动了动眼帘。
许妄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这个坏人他不做也是做了。
“时迁。”他提高了音量到正常说话的高度,又叫了一声。
“阿迁。”
如果说第一声可能是幻觉。
那么继而传来的清晰又逼真的第二句,就不太像了。
时迁将手背搭在眼睛上,灯光实在是扰人,尤其是骤然亮起的光。
还有耳边响起的仿佛就在耳边的叫喊声。
因为高烧而烦乱的情绪此时再度被人点燃,她不耐烦的撇头,居然真的在床头看到许妄的身影。
难道是高烧产生幻觉了?
许妄见她醒了,不由舒了口气,在床边坐下,就要扶她坐起来。
谁知道被她一把推开。
时迁皱眉,极其嫌弃的避开他的手,哑着喉咙低喊:“走开。”
许妄:“......”
“先起来吃药。”他没恼,接着似要证明自己并不是要对她做什么,把药端给她看。
时迁半眯着眼睛看他,恼怒的情绪很明显。
“不吃,走开。”别妨碍她睡觉。
时迁的作息时间一向很规律,不会晚睡,不会晚起。
但是在她正常睡觉的时间里,对打扰到她的人完全零容忍。
非正常时间里,也不能忍。
模糊的可视范围里,她看见那抹身影还在床边没走,死皮赖脸的又朝她伸手过来,她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啪”的一声撕裂房间里的寂静。
许妄有点愣住了,看着自己停在空中的手,刚刚被她拍了一掌的手背迅速红了起来。
还真是,发起脾气来一点人都不认啊。
许妄无奈又好笑,收回手。
“好,我不吵你睡觉了,但你先把药吃了。”他态度极好的和她打着商量。
饭,他也不指望她能起来吃了。
时迁哪里听得进去他说的话。
在她现在看来,他就是她还没睡醒的梦里出现的一个影子。
就连做梦,许妄都能这么讨厌,时迁也是无奈。
她转身背对着许妄睡过去,还拿被子蒙住了脑袋,完全无视许妄的话。
许妄摇了摇头,伸手扯下点被褥让她露出头,只是手刚碰到她的肩膀,她骤然回头,狠狠咬在了他的虎口上。
时迁这一咬,和她那一掌一样,用了所能用上的所有力气。
牙齿深深的陷进肉里。
他也没挣开她,等她咬够松口了,才收回手。
他的嗓音有些无奈却依旧温柔:“现在可以吃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