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普阳对许妄的这句回复只想飘洋跨海送去两拳头,然后问问他,新年快乐呢?!
欧普阳还没在餐桌旁坐下,赵芮生就问他:“怎么样,新年快乐?”
欧普阳放下手机,冷不丁的回她一句:“你还真是了解许妄啊。”
赵芮生得逞的扬起嘴角:“还可以。”
......
年很快就过去了,他们相聚的时间其实也就只有过年这几天,尤其是时屹,美国那边的工作催得严,提前一天回去的。
几个人在机场送走时屹,时迁没来,说是和霍老师约了去私人画展帮忙。
她向来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欧普阳用肩膀轻碰了碰赵芮生的:“还好这次你不走了。”
他鲜少没用开玩笑的口吻,赵芮生撇过头来重新打量他,看看这还是不是她认识的欧普阳。
欧普阳的片刻抒怀被她这神情打烂碎一地:“怎么,不认识我了?”
“差点。”赵芮生挽着时遥的手上车,不想再跟他说话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走呢。”
边说着边钻进了车。
欧普阳还是听见了,拉开副驾驶的门上去,又说:“我巴不得你们哪都别去,天天跟我吵架呢。”
听了这话,赵芮生哭笑不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啊。”
见时遥不说话,欧普阳问她:“其实遥遥才舍不得你哥吧?”
每次送走时屹,时遥的心情都很低沉。
时遥看向窗外,轻嗯了一声。
赵芮生蹙眉,抬手在欧普阳胳膊上拍了一掌。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视线。
接收到赵芮生的警告,欧普阳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也只好乖乖闭嘴了。
时遥手出事故的那件事情也已经在他们之间成为不再提及的共识。
后来时遥自杀的事情,他们都还不知道。
时遥说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时遥的性情和以前大不一样,也是他们都能够看得出来的,也知道是因为钢琴的事情给她造成的伤害太大,所以他们对时遥的关心比以往都更加的多。
欧普阳这几年经常往时家跑,找了很多次的机会想要在别的方面引起时遥的兴趣,但是都以失败告终。
再加上很多时候她把自己闷在家里,谁也不想见,他连她的面都见不到,更别说要想方法让她的心情好起来了。
宛如把自己缩进了一个牢不可破的龟壳里,谁都不让来敲门。
他尽力了。
现在赵芮生回国了,时遥也有了多个人谈心。
可事实是,时遥每次和他们见面的时候总是看不出来任何情绪上的异样,总不能彻底解开她的心结。
时遥拒绝看心理医生,经常会偷着把抗抑郁的药扔掉,情绪会在夜晚一个人的时候爆发,会哭会喊会伤害自己。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时屹从国外回来,才有所好转。
时屹的实习已经结束,学业也完成了,这些年在国外积攒的阅历和能力已经足够他回国帮助时父管理公司。
这一年,时屹已经二十二,是一个稳重又俊朗的年轻人,眉眼间继承了时父的凌厉,嘴角笑起来又有时母的温和大体。
清风朗月的少年归来。
接时屹回来的那一天,时迁也在场,只是他们在机场拥抱的时候她在车内看画册。
视线投向窗外,看着逐渐走近的人影。
司机知道时家也有自己难断的家务事,作为外人,他不好加以说些什么。
只是看时迁默默的样子,有点心疼:“我觉得少爷看到阿迁小姐也是一样这么的开心。”
时迁望向司机,轻笑着说了句:“谢谢。”
她一句谢谢反而让司机不知所措了起来,本来他是想要安慰一下她,但话说出去后反而像是将她的伤口又狠狠揭开了来。
一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也就只有当局者迷了。
司机叹了口气,打开车门下车帮忙拿行李。
“哥哥。”时屹上车的时候,时迁小声的喊了一句,视线扫了一眼时遥。
时屹点了点头,和时母、时遥在后座坐下。
她继续低头翻画册。
炎暑燥热,接完时屹回来,时迁说要回一趟画室。
时母留不住她,时屹本来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又看了看时遥,还是没说。
“那让贾叔送你去。”时屹说。
她点头。
高考后,她也没有搬回时家,按理来说她应该回家的,但是她不想再做多余的尝试了。
更何况,搬出来住离画室更近。
因为搬出来这件事情,时迁差点还和时父时母大吵一架。
时母说什么也要让她回家,说时遥那边没关系她回去跟她说道理。
道理能够说通的话,早就有用了。
她还是摇头。
时母伤心极了,后来时父也站出来开口让她必须要回家,那也是时父第一次用这么重的口吻跟她说话。
她不肯。
时父的耐心向来不多,和她说了几次之后终于按捺不住,眼看着就要发脾气,时母含泪说:“阿迁想住就住吧,别忘了多回家。”
时母也是担心时父对她发脾气,索性也就不再对她做这个要求了。
她依旧是乖巧的点头。
时父胸腔里的情绪被时母一句话降下去,也就再说什么,最后愤怒的留下一句:“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管了。”
......
一年后。
又是一年岁末,桐市的冬天总是格外的冷。
坐在画梯上画画的人似乎并不觉得冷,身上只穿了件浅灰色大衣,衣摆在空中垂着,笼罩住她纤细的身躯,她稳稳的坐着,袖口在手腕处翻转,半截白皙的皮肤裸露在外,手指灵活的蘸取着盘中颜料。
从背影看,她的背影清瘦又伶仃,却有着几分柔和,宛如刻进她正在画的这一面壁画中。
少年点开手机的相机,对准这抹身影,不需要刻意找角度,对准焦距,按下拍摄键。
梯子上的人拿着画笔专心致志,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离。
这样静谧的一幕,存在的本身就该称为艺术。
寒风凛冽,吹得树上的枯叶萧瑟的坠落,从她的身侧飘过。
他这才得以确定,这不是静止的一幅画。
草绿色的颜料用尽,她不得不爬下梯子。
这才注意到身后正站着一个人,正注视着这幅画。
突然回头看到有个人,她不由得皱眉,没让自己的惊吓显露在脸上。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确切的说,他的视线落在的是她身上。
她微微挑眉,没想到这个天气这个时间还会有人停下来看她画画。
眼前的这个人穿着藏蓝色羊绒大衣,落拓挺拔,五官深邃却神情淡薄,细看,眸底蕴藏着星光般轻微在闪烁。
看上去,有点眼熟。
他朝她走近,脚下的步子缓慢但直接,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她拿着调色盘的手停滞在半空中,看着他。
他在她面前停下,轻扬起嘴角。
这双眼睛,她似曾相识。
确切的说,是记忆犹新。
眼光正好,微风不燥,树下,睁眼,落进的那双眼眸。
那个突然出现的人。
“好久不见。”他带着笑开口。
“时迁。”
她从愣怔中反应过来,将手中的调色板放到一旁,有点猝不及防。
“你...”
他看着她,等她的下半句。
他总饶有耐心的等她说完话。
尤其是在她本意是点到为止的暗示时。
虽然是猜测,但是她还是问出了口:“你,回来了?”
很没有把握的语气,如果他摇头的话,她可能也不会觉得多意外。
毕竟这么多年没见。
毕竟这么多年也没有多少交情。
毕竟他也不应该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片刻的沉默后,他嘴角的笑荡开。
“是,我回来了。”
许妄的笑,总是明朗清澈的透着新生的气息,很有感染力。
一笑,像是能够碰触到人内心的某处柔软。
时迁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又问了一遍:“你是许妄?”
许妄点了点头。
“才三年没见,就想不认识了?”许妄半开着玩笑问她。
又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的界面:“要不要我确认一下?”
说着的时候,他就已经垂下头,手指在界面上点。
时迁微微蹙眉,伸手挡住。
“你无不无聊。”她轻声的开口,嗓音被清晨的寒风吹得发哑。
许妄看着眼前她的手,轻柔的触过他的手背,又迅速收回。
时迁:“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她最大的疑问。
许妄将手机放回口袋,“这么久没见,不应该先问候一下吗?”
不等她回答,他自行接下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样的不怕冷。
一样的,没那么礼貌。
他笑了笑,像是已经表达完他的那部分问候般,等着她的回应。
时迁在脑海里迅速回忆起许妄的历史特征。
最后得出结论:“你也是。”
和以前一样,较真。
许妄侧目,正要开口问你也是是什么。
时迁已经转身,去收拾画梯和颜料,彩笔。
许妄俯身去帮她,动作熟练又利索,还准确的分类规整好。
收拾好后,时迁深知许妄的下一句可能要说什么了。
她抢先开口:“谢谢。”
许妄被她这一句谢谢感动到了一般,笑着说:“进步了。”
她不解:“什么进步了。”
“画画的技术。”许妄收了笑,答。
会对他主动说谢谢,进步了。
走的时候,许妄帮她拿工具,画梯摆放在墙画前留着下次还要用。
时迁不好意思使用许妄这个现成的劳动力。
生人,有别。
东西没在许妄的手上拿到超过三十秒就被她夺了回去。
力气之大,许妄没留神,就这么被她拿回去了。
“我自己拿就可以了。”
许妄看着她那双被冻得微红的手,愣了愣。
时迁继续往前走,他跟着她缓缓的走。
“你刚刚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提醒说。
“什么问题?”许妄明知故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如果不是好奇心大于脾气,她才不会再问一遍。
许妄哦了一声,回答说:“我来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