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自然知道,但她并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什么被金女士找的必要。
于是她皱了皱眉,礼貌微笑道:“阿姨,请问您有什么事?”
“江眠。”金女士喊了她的名字之后便顿住了,尔后用那种厌恶的、不屑的眼神看着她,啧了一声道:“你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的儿子?”
江眠回望过去,两只手背在身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阿姨,我们已经分手了,您不知道吗?”
“知道。”金女士说,“正是因为知道你们分手了,你这样的行为才让我觉得更加不耻。”
“不耻?”江眠皱眉,“为什么?”
金女士用一种“我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你竟然还是如此恬不知耻”的眼神盯着江眠看,尔后嗤笑了一声,“江眠,没有别人可以让你祸害了么?你为什么就盯着我的儿子不放?”
“我们分手了。”江眠说,“我没盯着你儿子。”
“是么?”金女士环顾四周,“那这里你怎么解释?我儿子这么大的咖,为什么会来参加这种粗制滥造的节目?要不是因为你,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或许他是为了另一个人呢?”江眠的手在背后握成拳,“这里还有一个人,叫赵易。”
“我不知道你抱着什么心思。”金女士极为冷静的说,“但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在你身上栽第二个跟头。”
“我的儿子以后会有光明的前途,而你,并不能给他的事业带来任何助力。你们上学的时候,小打小闹,谈个恋爱,我就不多加干涉了,但现在,他正处于事业上升期,我不希望你的出现让他分了心。而且,我儿子很快就要和陈家的小女儿结婚了,之后他会分到常家的股权,事业会更上一层楼。你一个大学老师,只会是他的拖累。”
金女士说话的时候,江眠就直勾勾的看着她,一眨不眨,那双眼睛里承载了太多的东西。
上大学的时候,金女士就悄悄的找过她一次。
用钱砸她的那种。
一次性给签了两百万的支票。
毕竟江眠在外一向低调,高中同学可能知道她家有钱,但大学同学很少知道,因为江眠在那时候的生活重心几乎都放在了陆星野的身上,两个人一起在外面租了房子,一起生活,甚至她平时的生活费是陆星野给的。
她很少找爸爸拿钱,从原来几万、十几万的生活费变成了一个月一千、两千,也很快乐。
她从来都不认为金钱能够买来快乐。
陆星野给她的快乐,是她从来没得到过的,那种独属于家的温暖。
而陆星野那时候会在酒吧驻唱,一个月三五千,大部分都花在了她的身上,她觉得理所应当。
因为陆星野说,他要宠着他的小公主。
江眠从来都没把这些当成一回事,如果陆星野愿意,无论是公司高管还是百万以上的创业基金,江眠都能给出来。
江家,或者说江总会给江眠这个底气。
而金女士只打听到了皮毛,以为她是单亲家庭里的孩子,家庭条件中等,攀上陆星野是为了钱。
那也是第一次,江眠知道陆星野原来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
虽然是个假的。
不过那也足够她震惊了。
对于金女士的话,她竟然都默默倾听了下来,还很有戏瘾的上演了一出,“我不要你的钱,我只爱这个人”的戏码,从而让金女士笃定了江眠贫穷的特质。
金女士是过来人了,年轻时候为了爱情什么都能放弃,钱财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但是等到被社会磋磨过了,这时候就明白钱是个好东西。
所以她只是冷笑一声,撂下一句,“我就等着看你们分手。”
没想到,如金女士所愿,大三两人就分手了。
分手的原因都很简单,简单到江眠都有些难以启齿。
她那段时间异常敏感,陆星野在外工作受挫,有时会半夜才回家,她一个人呆在空荡的小屋里,又害怕又寂寞,孤单这种情绪快要吞噬她整个人。
她从小就害怕孤单,但又不得不孤单。
江眠还看到有女生和陆星野一起走到楼下,两人相约而归,互相挥手再见。那一刻,江眠的心凉了半截。
在第二天,两人到外面吃饭。
江眠不知道吃什么,让陆星野选。
陆星野一连说了几个菜品,都被江眠给否决了。
烈日炎炎,两人站在大街上,江眠生闷气,陆星野的脾气也不太好,江眠咬牙说,“不吃了,回家。”
这一句话就触动了陆星野的脾气,他皱着眉,语气不善,“都已经出来了,你怎么又不吃了?”
“不想吃。”江眠气鼓鼓的说。
陆星野站在烈日下,眯着眼道,“江眠,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什么都由着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那我不想吃了又怎么样?”江眠瞪着他,“陆星野,你是不是凶我?”
“我哪里凶你了?”陆星野无奈叹气,“你早上都没吃饭,一会儿又要饿的胃疼。”
自从高三毕业,陆星野将江眠堵在教室里告白后,整整两年,他一句重话都没对江眠说过。
如今在大街上,陆星野竟然吼了她。
江眠顿时眼里就含了泪。
陆星野的语气放缓了一些,他皱眉道:“去吃饭,吃西餐。”
“不想吃,反胃。”江眠冷声道。
“那就吃你喜欢的火锅。”
“不想吃。”
“吃鱼。”
“还得挑刺,不吃。”
“吃虾。”
“还得剥皮,不吃。”
陆星野咬了咬牙,“我给你挑刺,我给你剥皮,以前哪一次不是我给你弄的?今天怎么了?我看你才是在挑刺吧。”
江眠舔了舔唇,“陆星野,我就是不想吃怎么了。”
陆星野脾气也上来了,“我踏/马的!”
江眠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她往后退了一步,话比脑子都快,直接道:“陆星野,分手吧。”
听见分手两个字的陆星野当场就炸了,眼睛瞬间便红了,太阳炙热的光投射下来,明明很热,江眠却感觉自己的心凉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憋住自己的眼泪,哽咽道:“我说分手。”
陆星野咬牙切齿,“江眠,你说什么?”
“我说要分手!”江眠都有些歇斯底里了。
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瞪着陆星野,陆星野红着一双眸子看她,两个人就像是两匹狼一样,都在等着对方往前,而江眠就是那一头被偏爱的狼,所以她一步步的闯入陆星野的禁忌之地,一步步的把陆星野逼到绝地。
陆星野猛地把她扯到怀里,俯下身就去吻她,整个人都在颤抖,“江眠,谁允许你说这两个字的?!”
江眠用尽了浑身力气,咬着牙的推开他,然后啪的一巴掌打了上去。
声音清脆,打得两个人都懵了好一阵儿。
这不是江眠第一次打在陆星野脸上,但这是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力气,第一次在人这么多的地方打。
陆星野的脸偏了过去,不一会儿,他白皙的脸上出现了很明显的红痕。
江眠擦了擦自己的嘴,强忍着眼泪道:“陆星野,分手!”
说完之后自顾自的离去,脚步有些踉跄,但她依旧坚定不移的往陆星野的反方向走。
“江眠!”陆星野在她身后红着眼睛颤着声音喊,“江眠!分手就分手!谁他/妈先回头谁是狗!”
江眠顿了顿脚步,头也不回的离去。
分手之后,江眠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家,陆星野也很少来上课。
同样的夏日,时隔五年,江眠摸了摸额头上的汗,她往阴凉地走了走,望着眼前的金女士突然有些哽咽。
说到底当年还是太年轻了。
换做现在的江眠,一定不会那么冲动。
她现在也懂了一句话,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但做人要有底线和原则,不能仗着别人的偏爱就恃宠而骄。
都是第一次做人,何必呢?
回忆带着凌厉的刀子,慢慢滑过江眠的心,尘封多年的往事突然间在她的心底破土而出,江眠半眯了眯眼睛,拿纸巾擦了擦眼,“阿姨,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金女士往前走了几步,体态优雅的站到了台阶上,“江眠,我希望你能离开我儿子,不要阻挡他的前程。”
江眠深呼吸了一口气,勾唇笑了笑,“不知道阿姨这次要给我多少钱呢?”
“五百万。”金女士胸有成竹的说,“这笔钱足够你体面的活下半辈子。”
“是吗?”江眠眼睛都弯成了月牙,“阿姨,你知不知道陆星野现在身价已经涨到了多少呢?”
“不管他身价多少,都不是你的。”金女士笃定的说:“就算你和他结婚,那都是他的私人财产,你得不到半分。更何况,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么?小野又不会认准你一个人。”
江眠笑了,“阿姨,你来找我不就是觉得我还有可能成为陆星野未来的妻子么?既然都这样想了,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呗。”
金女士被江眠那话噎了,脸色微变,却只是一瞬便转移了话题,“我不喜欢你,你对小野没有任何帮助。我儿子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不能被你拖了后腿。”
那种下等人的日子她过够了,陆星野好不容易从泥潭里出来,不能再回去,只要他同意了联姻,娶一个对事业有帮助的女人,她一定能给他在常家占有一席之地。
“阿姨,你想给陆星野争取常家的财产,常家的那两个儿子同意吗?”江眠笑了笑,“你不怕到时候被赶出常家吗?”
“我和老常是领了结婚证的人。”金女士有恃无恐道:“他们想把我赶出常家,那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江眠对这些事情不太关注,但当初因为和陆星野相关,她倒是做了不少功课,现在说起来自然也不落下风,甚至能够准确猜到金女士的意图。
“阿姨,你想让陆星野争取常家的股份,无非是为了让自己能在常家安享晚年罢了。”江眠半眯着眼看向她,一字一顿道:“但是,阿姨,你忘记了,陆星野姓陆,不姓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