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四下。
大早上第一节课就是让人昏昏欲睡的语文课,初墨书百无聊赖的在课本上给杜甫涂鸦,时不时地偷偷用目光偷偷瞄身侧的温君复。
温君复从前在普通班,理科成绩不错,其中最出挑的只有数学。可在D市实验,数学能拿到满分的人并不算少。
后来在父亲的安排下走了竞赛路线,其他科目的复习早就扔到了九霄云外,加之现在拿到了保送资格,来学校也就是例行打个卡。
听课是不可能听课的了,起码在温君复这里不可能。
温君复正在专心致志的支着语文书,看着篮球杂志,给了初墨书大把机会看自己。
昨天初墨书翻墙干的是体力活,没戴眼镜,没有仔细看过温君复,如今距离极近,得以细致观察。
温君复十四岁开始突然拔高生长,从一米六出头窜到了一米七三,棱角已经渐渐有了分明的层次,眉眼清秀,少年感十足。
话不多,时刻都摆着一副面瘫脸,除了看自己吃瘪爬护栏时候笑了。
初墨书心里突然浮现出两个大字,祸害。
红颜祸水的祸,令人害怕的害,简称祸害。
真是白瞎温君复这副冷清禁欲的皮囊了啊,初墨书如是想。
“下一个。”语文老师突然开始抽人念课文,从第一排开始,初墨书不注意的时候坐在第二排的同学已经落座,轮到了自己。
…….
初墨书的时间都用来偷看温君复了,她怎么可能注意到课文读到了那里?
初墨书单手捻着校服上衣下摆,举着语文书缓慢的站起来,准备给自己争取一个缓刑机会,将将站直的时候。初墨书听见身侧飘来一句男声,说的是,“第三段第二句。”
学生时代的情意无疑是非常真诚的。
在学生时代——
什么叫雪中送炭?
选择题一道都不会儿,同桌把卷纸往你那边移动,给你安排上了。
什么叫做如是大赦?
倒数后十名要被请家长,发了成绩发现自己倒数第十一名。
什么叫做感恩戴德?
终于熬过了一节语文课,下课时候初墨书一手握拳,另一手掌抵在拳头上,恭恭敬敬地低头给温君复做了一个揖。
“复哥,今后我就喊您一声大哥了,您今天这个恩情我记下了。”初墨书一本正经的说道。
温君复把语文书加着篮球杂志一起合上,扔进桌洞,才侧目看身旁的少女。昨天看的匆忙,他没能仔细打量初墨书,如今两人同桌,温君复歪过头就直视上她。
少女肤色如雪,甚至白的有那么一点儿不健康,小圆脸带了点肉嘟嘟的婴儿肥,没有留当下流行的厚重齐刘海,鬓角垂了一些碎发,一双杏眼圆溜溜的瞪着自己。
回过神的温君复也学着初墨书的一本正经,教育她道,“我不当大哥好多年,同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你能别总提昨天看到我翻墙的事情吗?我真是第一次翻墙就被你看见了,我也很无辜的好吗兄弟?”初墨书以为温君复又再重提昨天的事情,连忙摆手为自己辩解。
温君复盯着初墨书,倏而嘴角翘起弧度,回应道,“早上好像你说过了,我们今天才见面。”
初墨书坚定的点了点头,“没毛病,我们昨天没见过!”
“所以同学你上课时候往我这边看,是觉得我长得特别好看?”温君复笑着调侃道。
看见教室那扇门了吗?初墨书选择拎着水壶自己滚出去。
温君复目送她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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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冲冲的把水杯接满水,初墨书才想起来,刚刚就应该怼温君复回去,“你没在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往教室走,初墨书正面迎上也来打水的钱橙。
钱橙努努嘴,抱怨道,“初墨书你现在打水都不等我的吗?你在外面有别的妹儿了?”
……
“哪能啊,我对天发誓,我就你一个妹!”初墨书马上又狗腿的跟钱橙去了一趟水房,边走边抱怨,“你刚刚听见我跟温君复讲话了吗?我快让他气疯了。”
“咋了?”钱橙不解的问,“我上课时候一直在发呆,回过神来你就已经不在教室了。”
“说来话长,等课间操时候我跟你讲。”初墨书说。
“那还是等午饭时候吧,你昨天跑路了,没听见王倩告诉我们噩耗,课间操已经换成了跑操。”钱橙答。
初墨书用手扶住钱橙的肩膀,骂道,“我靠?”
D市为了贯彻强健学生体魄的政治指标,在中考加了体育考试,其中跑步占三十分。
初墨书就读的初中是全市唯二好的初中,总共容纳学生近四千,教学楼多、教学配置好什么的就用不提了,连操场都有前后两个。
初三学生用小操场,专门用来绕圈跑步。
钱橙叹了口一口气,给初墨书补了一刀,“要跑十五圈,女生例假不能跑要开假条,教导主任负责检查。”
“钱橙,你看我像残疾人吗?残疾能免考吗?”初墨书绝望地问。
钱橙摇了摇头,“别挣扎了初哥,你就认命吧。”
后来一整节数学课,初墨书都活在忧郁之中,几分钟叹一口气。
叹的自诩生性冷清、从来不为外物所动的温君复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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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墨书虚长到十五岁,做了许多年别人家的孩子。
多才多艺、乐于助人、学习认真、成绩优异、懂事听话……等等形容词都可以用来被形容初墨书。
但初墨书跟别的小朋友永远差一点,她没有任何体育细胞,每年的各种成绩都是优,体育成绩只有一个中。
还是老师看面子写的中。
毕竟写差不好看。
开始发育以后,体育运动对于初墨书来讲,更是一种折磨,她遗传了母亲胸大的基因,初三就已经有C杯,跑起来胸部晃动,实在是难受的厉害。
跑步时候是按照班级排队,大家一起绕着操场圈跑的,初墨书很有自觉地拉着钱橙站在了最后。
才坚持了五圈下来,初墨书就已经跟班级套了大半圈,最后散漫的跑跑停停。
“1!2!3!跑起来同学们,三十分呢,今天多跑两步,明天中考就能压下去几千人!每档扣三分呢!三分意味着什么?一道数学选择题啊同学们!”教导主任打了鸡血,拿着大喇叭绕着操场喋喋不休,“操场左边走路的同学,你是哪个班的?跑起来!”
……
初墨书左右环顾,终于确定被点到名字的是自己,只能又跑了起来。
烈日炎炎,一群苦逼应试教育下受折磨的学生。
真,挥汗如雨。
终于挨过了艰难的跑操时间,初墨书在钱橙的搀扶下,排队在校内小卖铺买了瓶冰可乐,回教室趴着装死。
钱橙撕了一页草稿纸,给自己叠了个扇子,顺手也给初墨书折了一个。
温君复从图书馆摸鱼回来的时候,初墨书正趴在桌上,两颊通红,气若游丝地挥着扇子。
“同学,让我进去呗?”温君复道。
温君复的位子在窗边,要越过初墨书才能落座。
初墨书没什么力气起身,坐在椅子前半截,用力让椅子有了一个斜度,虚弱的说道,“我不想起来了,你就这么进吧。”
温君复也没恼,迈着长腿直接跨了进去。
教室里没有空调,唯一的电力设备是讲台前的风扇,风扇还是班里同学赞助的。刚跑完步,大家都汗流浃背扇着风,只有温君复一个人神清气爽,没有半点汗渍。
一看就是没去跑步。
纠结再三,初墨书还是决定放下身段,请教温君复怎么能逃开跑操。
“同学,请问你刚刚跑步了吗?”初墨书托腮,扭头问同桌的温君复。
温君复也歪过头,如实回答道,“我没跑。”
“那你用的什么理由不用跑步?”初墨书追问。
“因为我保送了,不需要参加中考,那我为什么要跑步?”温君复答。
到这时候,初墨书才想起昨天晚上钱橙给自己打电话的内容,转进来的好像是个竞赛保送生。
“牛逼!学习好就是牛逼!”初墨书由衷夸奖道。
温君复转身,从书包里翻出了一包纸巾,推给了初墨书,用手指了指额头的位置。
初墨书不解,可还是抽了一张纸巾,蹭了蹭温君复示意的位置,蹭下来一层黑色的印迹,刚刚她满头大汗,又回来就趴在桌子上,卷子上的油墨印在了头上。
“谢谢你啊。”初墨书道谢。
温君复颔首接下少女的谢意,说了一句,“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名字。”
他这话让初墨书一时摸不到头脑,初墨书疑惑地“啊?”了一声。
问完这话初墨书觉得自己有点弱智,大家在一个学校,肯定打过照面,可自己的确想不起,昨天以前跟温君复有过正面接触。
毕竟长得好看的人,初墨书是会有印象的。
“只是知道名字而已,初一吧,当时我考全校倒数后十,你全校第一来着。”温君复解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