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飞翰盯着眼前的少年看了小半分钟的时间，轻哼了声，长得还行，可比起他就差远了。
何朝感受着许飞翰打量的目光，背脊绷得越来越紧。
甚至额间还在这初秋微凉的天里，渗出点点冷汗。
许飞翰收回在何朝身上的视线，叫来服务员点单，问何朝：“你喝什么？”
何朝摇头：“谢谢叔叔，我不喝。”
许飞翰闻言，只点了自己平日喝的蓝山，服务员记下离开。
许飞翰靠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何朝：“据我调查，你是单亲家庭。从初中开始就勤工俭学，仅靠奖学金和微薄的工资生活，对吗？”
何朝明白了许飞翰真正的来意，抿紧唇角：“是。”
两人说话间，服务员已经把许飞翰点的蓝山咖啡送来。
许飞翰端起冒着袅袅白烟的杯子，轻抿一口咖啡，看着何朝的眼神带着三分轻蔑：“这样的你凭什么陪我的女儿去韩国？或者——”
许飞翰没有说下去，只似笑非笑望着眼前少年。
何朝感受到他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讥嘲，轻蔑。
他知道许飞翰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无非就是他想靠着许家的帮助去韩国。
许飞翰放下手中的咖啡，向何朝抛出条件：“离开月月，我会助你继续完成学业，或者我给你一笔钱。”
“许叔叔…”少年清冷的嗓音打断了他的话。
许飞翰看着明明是个半大少年的何朝，可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却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认真。
他听见何朝声音响起：“陪月月去韩国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况且叔叔来找我也应该调查到了我曾获得学校保送Q大的资格，所以您提的帮助我完成学业的条件，并不吸引人。”
许飞翰看着他，后者也望着他。
何朝嘴角噙着笑意，像是成竹在胸，断定了他接下来说的话，他都有应对的办法。
许飞翰微微坐直身体，开始正视眼前的少年。
何朝没有一丝刚才的紧张，甚至是与许飞翰四目相对。
许飞翰和他对视半晌，忽然笑了声，问何朝：“你觉得什么条件能吸引你？”
何朝看着他，一字一顿：“您愿意让月月嫁给我。”
话音一落，许飞翰脸色立变。
他剜了一眼何朝，不爽道：“你连去韩国的能力都没有，凭什么想要娶我的月月？”
这臭小子，果然是想着办法想要拐走他的宝贝女儿。
何朝唇角上翘，反问许飞翰：“您怎么知道我没有能力去韩国？”
许飞翰倒是侧目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杯子，好整以暇望着何朝，眼底讥嘲不掩，他倒要看看何朝能说什么。
面对许飞翰毫不掩饰的嘲讽眼神，何朝脸上表情依旧，语气平静：“您要知道，如果我不陪月月去韩国，她就是一个人去，您放心吗？”
许飞翰语塞。
他看着眼前何朝略带得意的笑容，哼了声：“继续。”
他要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何朝继续说：“如果我陪她去，您就不用担心她的安全，因为有我保护她。”
“你在威胁我？”许飞翰的眼睛半眯，看着何朝的眼神不善：“我可以让别人陪月月去韩国。”
何朝却笑：“月月不会愿意。”
“……”
许飞翰端起桌上的杯子，狠灌了一口咖啡，又瞪了眼笑得得意的何朝。
许飞翰咬牙：“你倒是把月月性格摸索透了！”
“您过奖了。”
少年笑得人畜无害。
许飞翰看着他的笑容，气得咬紧后槽牙。
他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就这么被这只猪拱走了，真不甘心！
两人之间沉默许久。
许飞翰开口打破安静：“我同意你和月月去韩国，但你必须保护好她，如果月月出事——”
何朝先他一步开口：“不会。”
他怎么舍得让她出事。
许飞翰看他一眼，轻哼声：“最好如此。”
何朝忽然起身，朝许飞翰鞠躬。
许飞翰皱眉：“你做什么？”
“许叔叔…”少年站直身体，略显稚嫩的脸庞表情严肃：“您放心把月月交给我，我会保护她一辈子。”
许飞翰内心震惊，依旧没有好脸色对何朝：“说得比唱的好听，你拿什么保护她？”
何朝盯着许飞翰的眼睛，认真开口：“命——”
许飞翰一怔，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眼底一片赤诚，眉宇严肃，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许飞翰抿唇，咳嗽一声：“你先坐下……”
何朝问：“您同意了？”
许飞翰嗯了声，他绝不承认，他被拐走自己女儿的臭小子打动了。
何朝对许飞翰说了谢谢。
许飞翰点头，对何朝依旧冷脸：“我只是暂时同意把月月交给你，真想娶我的女儿，不是一句空口白话那么简单的事。”
“我会努力。”
他会努力给她一个未来，向所有人证明，他配得上她。
许飞翰听着何朝的话，心里满意，面上不动声色：“你说你决定了陪月月去韩国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你有什么计划？”
何朝将自己原本的计划与许飞翰全盘托出，他向许飞翰保证在一年里一定出道，为月月未来正式进入娱乐圈保护她做准备。
他也不会放弃自己学业，会为月月补习功课，不让她因为学业的原因有半分黑点。
许飞翰闻言，心底越发满意。
自古没有哪个家长不重视孩子的学习成绩，原本月月要去韩国做练习生他是持反对态度，只是无奈女儿喜欢，不得不同意。
可也怕她因此荒废了学业，现在何朝能帮她补习功课，学习这块，许飞翰不再多担心，毕竟能何朝能取得Q大的保送资格，成绩自然很好。
那个圈子乱，即使是有他和许相思夫妇护着月月，也怕万一。
而且他们不能护着她一辈子，得找一个人代替他们保护月月。
显然，眼前的少年就是那个人。
许飞翰想通后，盯着何朝说：“你不要忘了你说的话…”
何朝语气坚定：“不会！”
“我就把月月交给你了…”
许飞翰心中难受，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还是被猪拱走了。
虽然这只猪看起来还算不错。
何朝郑重许诺：“您放心，我会保护好她。”
许飞翰盯着眼前的何朝，总觉得他的眉眼轮廓很眼熟，一时间竟想不起来。
他正要说话时，何朝的电话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小月亮”。
见这备注，许飞翰嘴角一抽，现在的小年轻——太肉麻了！
何朝看了眼许飞翰，许飞翰点头让他接电话。
何朝不知是无意间还是故意点开免提，听筒里许暮月软声撒娇的嗓音清楚传进许飞翰耳朵里：“朝朝，你怎么还不来图书馆？我都到了好久了。”
许飞翰吃味，月月还没对他这么撒娇过。
再记一笔仇！
何朝余光瞥见怒视自己的许飞翰，嘴角上弯：“路上有事，我马上过来。”
许暮月在电话那边道：“那你快点，我等你。”
何朝：“好。”
挂断电话，何朝看着怒视自己就差眼睛没有喷火的许飞翰，扬了扬手机：“许叔叔，我先走了，月月还在图书馆等我。”
许飞翰气得眉心一跳，咬牙：“赶紧走！”
“叔叔再见。”
少年拿上椅子上的背包，转身离开。
许飞翰看着何朝远去的背影，越发觉得眼熟。
这小子怎么这么眼熟？
不等他多想，衣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来电显示——亲亲老婆大人。
许飞翰表情立变，接通电话，语气亲昵：“老婆…”
电话那边的甯曼妮问他：“何朝走了？”
“走了。”
许飞翰叫来服务员刷卡结账，离开咖啡厅。
外面停着的一辆黑色保时捷驾驶座的男人见他出来，立刻下车，为许飞翰打开后座车门。
许飞翰坐进去，男人关门进了驾驶座，发动车子离开。
电话里，甯曼妮听许飞翰说完咖啡厅发生的事。
教育了一番丈夫，又对许飞翰道：“能遇见何朝，是月月的福气。”
许飞翰反驳妻子的话：“明明是何朝是的福气，我们女儿配他，委屈了。”
甯曼妮懒得和他多说，丢下一句赶紧回家挂断了电话。
被爱妻挂断电话的许飞翰，手里翻阅着文件，脑海里却浮现何朝那张甚是眼熟的脸。
那臭小子到底像谁？
那么眼熟。
.
十月底，高二上半年第二次月考排名出来那天，许暮月和何朝办好了挂学籍转艺考生的一切手续。
两人要离开校长办公室时，校长叫住了何朝。
许暮月看他一眼说：“我在操场等你。”
何朝点头，看着许暮月离开。
校长看着何朝，眼神惋惜：“何朝，你真决定要放弃学业陪她去韩国追逐不切实际的梦想？”
他的回答依旧坚定：“是。”
校长看着何朝，眼前的少年，叹息声：“你当年好不容易考上一中，如今就为了许暮月…唉……”
论起何朝当年的考进一中事，校长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神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何朝初中是以第一名考进一中，后来却去了三中里和一群不良少年混着过日子，整天都是网吧打架逃课，谁都以为何朝这辈子是毁了。
却不想中考那年，他再以中考状元身份考进一中。
高中三年也是认真学习，不再逃课鬼混，让曾看好他的校长甚是满意，觉得一中会再有一个高考状元也不是难事。
却不想在高三关键时刻，何朝却要和许暮月一起去韩国，追逐不切实际的梦想。
校长心痛之余，又是感叹，少年易冲动。
等以后老了，自然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