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光在她的脚踝上稍作停留,心中已有几分了然,将雨伞递给浇得全身湿透的她,嗓音清冽如泉水:“你来打伞,我带你走。”她接过雨伞的时候,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他的后背上,晕开了白色的水痕,转眼间,他已轻松地将她拦腰抱起来,动作缓慢怕惊到她一样。
他有力的手臂贴着她的后背,传来他滚烫的热意。她的衣服上还沾了不少污泥,她就这样紧贴在他雪白的衬衫上时,他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嫌弃。
雨伞外,是荒唐迷茫的大雨哗啦啦地下;雨伞内,紧靠在他胸膛的她只能听见他胸口传来砰砰的跳动。
无需多言,那种被从无助中解救出来的感觉就已经转变为另外一丝暧昧的情感,在她的心间升华。
她偷偷地抬眸,紧张地去看他的神情。
直视前方的眼眸没什么多余的情感,完美的面庞像是鬼斧神工凿过一般,立体却不锋利,冰冷也有温柔。他有温柔,也是温和,他有礼貌的疏离,但并非冷漠。
苏源湛把她送到附近医务室的时候,他的衬衫已经被她的衣服沾湿,甚至还有一点的污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正要道谢,苏源湛已经转身走入了雨幕中。
她在医务室老师那里得知,他叫苏源湛,是一位医学教授,目前在医大兼职任教,多数时间在研究所工作。
一年后,她通过朋友的打听,得知他每周一周五下班后会去健身馆,她便像是一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样,兴冲冲地去健身馆办卡,想多接触他一点。那时开始,她的心情不只是“报恩”,更多的,是另外一种绵长缱绻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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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芷晴早上醒来的时候在冰冷的地板上,已经夏末初秋的时节,从落地窗吹进来的风还是有些凉。她瑟缩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刚要起来,发觉自己身上和地板上是红色的粘腻印记。
昨天晚上……?
她看了看地上的手机和歪道的红酒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地上捡起手机。
屏幕上依旧是苏源湛那张放大的微信头像照片,她前几天一时兴起就拿来做屏保了,稍微处理一下图片尺寸,觉得还挺合适。照片中的人依旧是那副清冷利落的姿态,眉眼深邃却不带任何情感。
她坐在地上木讷地发呆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选择进浴室洗漱。
上午的时候去医院探望了蔺樰迎,蔺樰迎还在昏迷中,有专业的护士24小时照顾,也就没她什么事儿了,在医院转了两圈又开车回家。
中午给自己煮了一碗高配置的辛拉面,下午把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等着父亲晚上回家。
何诠带着周秘书晚上九点抵达白霞市,十点多从机场到樱花苑的时候,何芷晴正在厨房切水果做拼盘。
何诠站在外面的庭院里,看见一楼亮着灯,知道女儿还在等自己,心中不禁有些欣慰。
“老板。”周秘书犹豫了下,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要跟进门,“我明天早上过来接您还是……?”
何诠挥手让周秘书进屋,“家里有客房,你这几天跟我住家里,不必宾馆和这边两头跑了。”
何芷晴从玄关里拿出两双新的男式拖鞋,蹲下的时候长裙的淡黄色裙摆曳在地上,像是一朵绽放的小梨花。
“爸爸,我切了水果,这就端过来,”何芷晴像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小兔,为刚到家的何父忙前忙后,“周秘书辛苦了,客房在二楼最里面的,我就先不送你上去了。”
周秘书见过何芷晴的次数不多,因为何诠很少回家,不过他对何芷晴的印象还是很深的。
印象中就是一个有青春活力的女孩子,时常带着甜美笑容的面庞给人一种温暖治愈的力量。一年多不见,她不仅愈发美丽动人,而且穿衣风格也变得娴静成熟。修身婉约的淡黄色吊带长裙,在肩头围了一个白色的针织披肩,黑色水藻般柔软的长发映衬着如雪般白皙娇嫩的肌肤,弯起的樱唇晕染开一抹淡粉,明艳中带着清纯的娇羞。
客厅里挂着何芷晴的三幅油画作品,分别是露水初/潮的清晨、烈云如血的夕阳、繁星遍布的静夜,取景地都是山间的同一个小村庄,但是不同时间展露出了不一样的美景。精致装裱好的油画从左到右依次下降挂在墙上,让人身临其境感受不断变化的大自然之美。
“妈妈在ICU,每天上午10点半可以进去探望一会儿,医生说情况还算稳定,大概一周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何芷晴把水果拼盘端过来,忽然想起来从英国的飞机到白霞市至少十个小时,也不知道他们下飞机前有没有吃饭。
“冰箱里有速冻馄饨,有荠菜猪肉和虾仁鸡蛋的,要不我给你们煮点吧?”何芷晴虽然不敢说自己厨艺高超,但是蔺樰迎晚上经常出去打麻将,所以她自己动手做饭的能力还是挺强的。
何诠笑着摇头,女儿长大了,他不在的这些年很少看见女儿,但是女儿一直都在努力成长,不再是依靠父母羽翼的小鸟了。
何芷晴坐在何诠旁边,那她还需要做些什么呢……
“晴晴,你现在有男朋友吗?”何诠突然这么问,何芷晴还是有些惊讶的。
她才23呀又不是32了,这种事情她完全不着急,虽然她还是很想和苏源湛原地结婚的,不过她暂时也只是想想……
“没,不过有喜欢的人了。”她还是很怕自己父亲下一秒说“我给你介绍一个呀”这种话的,所以就直截了当的说了。
何诠稍微沉吟片刻,“他不喜欢你?”
何芷晴无地自容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说自己工作很忙大概没时间谈恋爱这样子……”何芷晴的脸颊上浮起一抹淡红的云霞,“哎呀不用您说啦,我自己心里有安排。”
何诠看着女儿娇羞又认真的样子,便知道她这是真的动心了。虽然还不知道那人如何,他还是希望女儿不要太过深情最后负了自己。
“晴晴,女孩子在外要保护好自己,爸爸常年不能在你身边,你妈妈又喜欢去跳舞打麻将,你要照顾好自己,家里给你攒的嫁妆几百万,我们不需要去倒贴别人,而且男人说工作忙一般都是借口……”何诠以自己五十多年的经验判断,“一个男人如果真的喜欢你,再忙的工作他也会抽出时间来陪你。”
何芷晴实在承受不住父亲的教导,苏教授本来工作就忙嘛,大学研究所两头跑,时不时还去医院看实习生,哪来那么多时间谈恋爱约会啊。
“咳咳,那您对妈妈也是吗……”她调皮地眨了眨眼,怕父亲下一秒跳起来打她,她提前就跑远了。
她明知道不是这样的,却还是开玩笑地说了出来。
何诠并没有生气,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你这个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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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芷晴早上起的早,洗了个澡又喷了点樱花香水,坐在梳妆台前美美地打扮了一番。今天要和父亲一起去医院看蔺樰迎,她已经很久没和父亲一起出去了,所以她还是很期待的。
白色长衬衫,宝蓝色的A字长裙,裙摆的长度刚好到脚踝。今天外面下雨了,所以她还加了一件浅蓝色的牛仔外套。
三个人在附近的餐厅吃了早饭,何芷晴还买了一杯西番莲果汁,一路上在车子里吸溜吸溜地喝。
“医院有停车场,在地下,从前面那个道走。”何芷晴给开车的周秘书指路。
乘坐电梯到了六楼,电梯出口的地方有些拥挤,似乎是有医患争端,一些穿着有些土气的人指着几位护士破口大骂,旁边有医院的警卫盯着,患者骂归骂,如果动手肯定是不行的。
“唉,和声和气地说也不是不……”何芷晴好不容易从电梯口围得近乎水泄不通的人群里挤了出来,边走边回头寻思父亲和周秘书怎么还没出来,迎面“砰”地一下撞上了一个坚硬结实的胸膛里。
何芷晴手中的西番莲果汁脱手掉在了地上,脚下没站稳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在地上。
“又是你……”一旁的小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上次就是这个小姑娘,冒冒失失地撞到教授身上,然后匆匆忙忙道歉就跑走了,这次又是她。怎么她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何芷晴看着面前的白大褂上的西番莲汁留下的红色印记,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下,抬头看见苏源湛一向严肃冷淡的脸色。
怎么是他?!
何芷晴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她跟他的缘分是不是从此断不掉了?这么巧就连走路都能撞到一起去。
“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脑子里怎么会冒出这个想法,从随身带的包包里拿出一包纸巾,动作轻轻地擦着他衣服上的果汁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