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可以,而是我绝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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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殇鬼婴的耐心许久前早已经耗尽,完全不想再认同东佛的迂回战术,她手中捏着从柳白骨与陌川身上剥下来的银碎,背后的凤凰翅膀劲一拍送。

两块银碎旋即以极高的速度奔来,凤凰之火不停地流转于银碎之侧,仿佛两团着火的陨石,更似雪球越滚越大,火焰欻然。

沅殇鬼婴的凄厉笑音相伴而来,“戚九!就算是你一个人的幻彧,就算是鬼门关口,反正本宫已死,是具不散的冤魂,今日也要闯闯你的幽冥阴司!!”

其来势凶猛,堪如江石悍利。

戚九速速对身后道,“大人勿要管我,我自有应对!”所有的因缘循回皆由自己而起,自然由自己解决最好。

上官伊吹疼惜在心,依旧选择不出手帮助,转身去看谢墩云的情况,只见谢墩云如噩梦初醒一般,死死扶着头颅,就是与上官伊吹目光对接的刹那,多了几分慌促。

戚九攥紧木杖,以右掌对准两道银碎飞来的火流,心中默念幻诀。

平地间霎时动荡不定,坚不可摧的土石化作了柔软的水般,高低起伏的波浪不停地颤动,眨眼波恶涡诡,但凡立足于上的人失去平衡,旋即糜碎土沉,被石浪土波吞没。

一条骨鲲自土壤形成的汪洋大陆中跃身飞起,巨大的黑影投出了比夜空更加沉甸甸的分量,俨然把半边天幕遮挡去了。

两道火流霎时衍作两条火麒麟,喷火吐焰,脚踏旋风,于骨鲲在半空里激烈交战,各自不肯妥协,散的满地火星点点,杀光奕奕,地面的惊涛骇浪扯起呜呜的杂音,仿佛天际浩劫,好一番幻物间的生死较量。

沅殇鬼婴在东佛长发的保护下,竭力于波动的地面间平衡站立。眼瞅她的两只火麒麟渐渐不支。

便不屑地对天上唤道,“鸠罗纳夜,你盗走的银碎里满满寄托了本宫的无限怨毒,你使唤得可还顺手!”

戚九一听,旋即从袖间滑出簪刀,冷冰冰的宝匕绽作了蝶骨,对着自己的右掌一刀削去。

“此物确实是公主殿下的,物归原主,今还予你,我又何妨!”

上官伊吹眼疾手快,于同时之间,驾驭独首水龙俯冲过去,在戚九抽刀削掉自己皮肉的刹那,纵身而出,一把握住了蝶骨翼刀锋利的刀刃。

殷红的血液旋即映入戚九激动的眼帘。

上官伊吹分外严肃道,“你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唯独不许你伤害自己。”话说着,他的掌中之血滴滴淌淌地流在戚九的右掌上。

遂而奇迹再现,那些寄生于戚九皮肉骨髓的银碎被血水微微浸泡,纷纷从他的手掌上脱离。

俄顷,像归巢的鸦雀,离弦的快箭,疾驰的流星,一迸往火麒麟身边射放而去。

火麒麟原本不敌骨鲲的威猛势头,节节败退,仅因沅殇鬼婴一念固执,时而殊死拼搏,负隅顽抗。

待大部分银碎汇聚一处时,两只火麒麟霎时间威力暴增,当众融合为一只硕大无比的煃火麒麟兽。

数块银碎于狂兽的心脏中不停得飞旋,凝合,终而重塑成一只崭新的犀牛衔杯银纹壶,纵而并不完整,牛首的位置却闪闪烁烁,迷迷糊糊,时而似犀牛,时而似夔牛,变幻莫测。

聚火麒麟兽的瞳眸,亦随着不稳定的银壶,不停地释放出诡异又嚣张的寒意。

戚九握着上官伊吹的血手,他那鲜血烫人,直烫得人心肝脾肺肾一齐灼灼难安,却又温暖如春。

终对上官伊吹无比坚定道,戚九无比认真道,“待此事毕,我们一起归家吧!”此句颇具深意,明白的人最为懂得。

上官伊吹愣怔时,被戚九反手一推险些倒下,而戚九则脚踏祥云,提着木杖纵身一跃,面目异常严肃,直跳在骨鲲的后脊,飞步袭向煃火麒麟兽。

那狂兽得银碎助力,愈长愈大,简直头顶苍穹,足踏厚土,口中喷发的火流逼真十足,全部击向骨鲲。

巨大的骨鲲瞬间被毁,戚九挥杖一扫,画线分隔楚汉两界,熊熊烈烈的火浪卷曲而行,决然不敢碰触他一根汗毛,三千幻印互相编织,形成一条巨大的锦鲤载着戚九于茫茫火焰中来回游弋悍斗。

沅殇鬼婴顷刻认识到,纵使自己枉死的怨气冲天,足够自己变化出任何幻物,亦不能与气宗大禅的相提并论。

不由催着背后的凤凰翅膀,直接落于龙竹焺的后脊。

龙竹焺混混死死,俨然气若游丝,但是他虎毛间发散的仇恨气息,依旧引得沅殇鬼婴一番嗅叹。

“真是好美味的气息啊!仇恨的味道最为臻美,果然不假!”沅殇鬼婴禁不住呼吸着鼻尖冉冉的黑色气息,对龙竹焺愤恨道,“你之前把本宫当傻子耍,借着银碎的力量去帮助你的心上人,可别以为本宫不知道,杀了你全族的人顶多算是小以惩戒。”

龙竹焺后脊释放的怨气骤然冲天,连嘴角亦发出呜呜低噎之声。

正是沅殇鬼婴希望的样子,她一边贪婪地吸纳着龙竹焺的怨恨,一边以凤凰的翅尖刺向龙竹焺的后脊,瞬间扯掉了了上面仅存的银碎。

“这是本宫赐你的东西,现在本宫就要收回!”

随着龙竹焺一声凄惨的咆哮,最后一块银碎被沅殇鬼婴挑起,上面始才滴淌着殷红温热的血珠,已被抛向了煃火麒麟兽。

分崩离碎的银块终于合成了一只完整的银壶,煃火麒麟兽得到了沾满怨毒的银碎助力,骤然间威力剧增,身躯暴涨,肆虐的火舌威力终于近了一大步,舔着戚九的锦鲤时,竟发出滋滋的炙烤声。

戚九旋即跨鱼而行,盘绕着煃火麒麟兽不断飞旋,同升同长,火兽巅际已达九霄云外,猛地往幻界天穹窜去。

莫非它想效法上官伊吹,撞出一道生路遁去!

戚九断然不会让他们再撞破幻界,地面的石浪俨然收到他的召唤,一层顶着一层,重重砸击着煃火麒麟兽的四肢百骸。

临上而俯视时,平坦的地面形如绝壑万仞,类同浮浮岛屿,更似米簸颠倒。

沅殇鬼婴趁此空隙,凤凰羽翅一掀,狠狠砍在龙竹焺的后脊,宛若剥皮拆骨的薄刀,准备把龙竹焺的虎皮削一层下来。

龙竹焺的痛呼声瞬间响彻天地,东佛的长发分出几绺勒住他的头部与四肢,完全动弹不得,背脊的虎皮直接被撕撕扯扯拉去多半。

尤其他失去了银碎的庇佑后,连带自身的幻力亦消减多半,完全抵不过姐弟二人的邪.门力量。

龙竹焺因剧痛难耐,紧咬的牙齿根不停地渗血,失焦的瞳孔骤而凝聚。

沅殇鬼婴瞧出他所有的不甘心,阴恻恻厉道,“你自以为聪明,却不知掉入龙潭虎穴,临死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本宫一直只是想要你背后带有幻力的虎皮而已。”

旋即挥动翅膀,将整张虎皮自龙竹焺背后扯下来。

滔滔翻滚石浪中,突然有女子激唤道,“谁都不准伤害他!!”

上官伊吹撒手撇开半晌不曾回神的谢墩云,立在独首水龙间一望究竟。

喊声由远而近,一道翻天石浪随之而来。

居然还有人能闯入这生死战局。

几人皆是一惊,唯见巨浪划来时,破土而出,里面跃出了一位面带愤恨的鲛人,她的长尾处,片片鳞甲散发出无坚不摧的光芒,但比不得她眼底迸射的寒光。

是彣苏苏。

她不但可以遁水,甚至可以遁土。而且速度在眨眼之间,于她话音最后一个字落时,修长而坚硬的鲛人尾狠狠抽在沅殇鬼婴左侧的凤凰翅膀间,径直把这该死的凶孩拍出丈米远。

追随着她身后的土道里,连连飞出近千个巨型水人,这些水人如发狂的豺狼虎豹,纷纷咬向了煃火麒麟兽,很快牵制住了巨兽的一举一动。

彣苏苏落地后像欢畅的鱼儿,在石涛土浪中游到龙竹焺的身边,一手托起他那摇摇欲坠的虎皮,飞快将男人往安全的石道里推。

缠在龙竹焺四肢的发丝不断开始增加,黑水一般漫过他的胳膊,死死缠住龙竹焺的一切,甚至有的发丝刺入彣苏苏的鲛人尾,一片片掀开她的鳞片,准备钻入她的肉里。

沅殇鬼婴似哭又似笑的恐怖笑声,随着翻天覆地的聚变阴森森道,“贱民就是贱民,本宫一直还想通过龙竹焺的手,来抢你的鲛人尾,既然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本宫就不客气了!”

彣苏苏重新构筑新的水人,始才情急之下,她为了拯救龙竹焺,已经将方圆几里的地下水脉全部塑成水人,再多一个是完全幻不出来的。

她的鱼鳞被无孔不入的发丝,强硬地钻入又穿透,亦如剥皮抽髓,更是痛彻心扉。

彣苏苏随手从袋子里掏出一把地灭天珠,对着纠缠自己与龙竹焺的黑发一散。

噼里啪啦的轰鸣声完全抵不过幻物之间的彼此对抗,甚至连炸起的火花也微乎其微。

然而黑发却被炸得七零八落。

彣苏苏的双手推不动便用头顶,脖子酸了便用尾巴,一条血淋淋的颀长尾部不断地推动着龙竹焺小山一般的虎躯,饮血的土壤很快在石浪的颠覆中被吞没。

龙竹焺冥冥中嗅到了她的气息,狂乱的焦急于他心底燎原,然而吐露的话语却是活不成又死不掉的挣扎。

“你不该来的。”

他大概没有力气再说下一句,他也大概没有力气再以自己的性命胁迫对方离开。

因为死亡即在后脊攀爬。

他什么都说不出,只能以自己逐渐丧失的知觉,去感受心爱女人肢体间传来的一星半点的热度。

“不要!”彣苏苏坚定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刚强的眼睛最先软弱下来。

她看见了三千幻印如明星般,布满了整个血红的苍穹。

里面最亮的一颗,曾经是她的师傅。

她把最真心的回报全部都给了那个亲善和蔼的人,从来不是眼前负伤累累,被人剥了皮的还责怪自己的家伙。

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还从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呢,竹子。这次,我真的真的真的,先以你为重!”

龙竹焺那张厌极世俗的模样,突然就垮了,周身怨气散尽,眉目悠祥。

地面骤而塌了一道奇深的沟壑,龙竹焺的身躯旋即被无数道发丝刺透,旋即又重重包裹,自沟壑中扯了进去。

新土覆来,沟壑俱平。

彣苏苏的手中,空荡荡得什么都消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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