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苠恍惚了一下。
差点儿把这事儿给忘了。
谢夫人是希望她吃避孕药呢,还是不希望她吃避孕药呢?
看着她脸上希冀的神色,郁苠觉得她大概是希望自己没吃的。
谢家只有谢殊一个独子,偏偏他还先天不足,整天抱着药罐子,说不定哪天遇上个小病小灾就去了,谢宴再好也是外人,他们岂能甘心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落入一个外人手中。
谢殊今年也二十多岁了,谢夫人也动过为谢家留后的想法,但是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谢殊的身体万万经不起折腾,再者她也曾经稍稍向儿子透露过这方面的想法,谁知竟将儿子生生气病了。
后来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又给了她一丝希望。
昨天她已经观察过了,房间的垃圾桶内并没有小雨伞,即便希望渺茫,她就是拉下这张老脸,也要给谢家留个后。
见郁苠不说话,谢夫人心中一喜,觉得这事儿八成有戏,“……若是怀上了,我会安排谢小姐在国外,待孩子生下来之后,便跟郁小姐一分钱关系都没有,我保证这事儿没人会知道。作为回报,谢家愿意将谢氏百分之十的股份给郁小姐。”
呵。
谢氏百分十的股份,真是一笔大的回报。
郁苠简直气笑了,面色骤冷,“谢夫人的意思是让我做……代孕妈妈?”
若她不是郁家女儿,她是不是会说待孩子生下来之后我给你五百万赶紧滚蛋?
面对她嘲讽的眼神,谢夫人面色尴尬,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不是……如果郁小姐愿意嫁过来,我们求之不得。”
郁苠眼中没有丝毫温度,“嫁过去做什么,守活寡吗?”
谢夫人一噎。
郁苠讥笑,“也不知您这是侮辱谢殊,还是侮辱我们郁家?”
不等她说话,冷着脸道:“避孕药我已经吃了,您就别想了。这事儿总之是我对不起您儿子,若是您想给谢家留个后,我可以帮您。谢殊既然能跟我做完还活的好好的,我就能保证他和其他女人做完还活着,一月一次没问题。想给你们谢家留后的女人排着队等着呢,我们郁家也不稀罕您那百分之十的股份!”
啪地一声,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郁苠回头,就看到站在廊檐下的谢殊,脸色竟比昨天生病时还要难看。
那掉落地上的赫然是昨天她还没来得及吃的避孕药。
若不是被谢宴扶着,恐怕就倒下了。
谢夫人手足无措,“小殊,我……”
他用力抓着谢宴的胳膊,似乎想从中汲取力气,朝着郁苠的方向微微弯下腰。
对不起。
似乎有意躲避郁苠的眼神,他推开谢宴,跌跌撞撞地离开,留下一个狼狈的背影。
谢夫人知道自己惹了祸,连忙追了上去。
谢宴捡起地上的避孕药,走过去递给郁苠。
若是谢夫人是最想让她怀上的那个,这位肯定是最不希望她怀上的那个。
这一家子真有意思。
上辈子她没有吃避孕药都没怀孕,但为了以防万一她昨天还是买了,只是忘了吃。
郁苠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那么,你是希望我吃呢,还是不希望我吃呢?”
谢宴一怔,捏紧了手里的药盒,叹了口气,“紧急避孕药伤身,保重身体。”却将避孕药塞到了她手里。
郁苠扯扯嘴角。
想起刚刚谢殊离开时的状态,恐怕不太好,但是人母亲刚刚都这样羞辱她了,她再巴巴凑上去也太丢人了。
管它呢。
烦躁地拆开药盒,扣了一粒药填进嘴里,干咽下。
以防万一。
谢宴转身没几部碰到了一个人,脚步一顿,来人正是郁苠的哥哥郁阳,郁氏当家的,曾多次在商场上给他使绊子。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
郁阳上来就一拳招呼到了谢宴脸上,语气充满愤怒,“我妹妹就是这样任你糟蹋的?”
谢宴被打的一个趔趄,眸光微闪。
原来是误会了。
坦然地直视着郁阳的眼睛,一副敢作敢当的样子,“有什么火冲着我来,别为难小苠。”
郁阳气急,又是一拳招呼到他另一边脸上,“若是你没有做好负责的准备,为什么不做好措施?你这个混蛋!”
他刚刚来就看到谢宴给了他妹妹一盒药,联想到郁苠昨天彻夜未归,今天又出现在酒店里,身上的衣服也换了,还能猜不出发生了什么?
谢宴的一边脸已经肿了,“不是我不负责,小苠还小,没有做好准备。”
对方这打不还口骂不手的态度让郁阳手里的火气消散了些,郁苠对这这人的痴迷程度他是知道的,但谢宴一直没有表态,如今态度转变,难道成了?
没有什么比妹妹的幸福更重要。
郁阳冷哼一声,“如果你再做出对不起我妹妹的事情,我定叫你好看!”
说完就走。
谢宴抹了抹嘴角,勾起唇.
两拳换一个盟友,值。
——
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哥哥?!”
郁苠连忙将手中的药塞进口袋里。
郁阳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脸色不太好,狠狠戳了戳她的额头,“你怎么在这里?昨天晚上去哪儿了?夜不归宿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你知道妈有多担心你吗?还有手里藏得是什么?”
一连串关切的问题抛过来,熟悉的关心,郁苠眼眶一热,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到了郁阳的怀里,语气哽咽,“哥哥……”
自从郁苠喜欢谢宴,遭到郁阳反对,兄妹俩的关系一直很僵硬,一见面就吵架,再也没有像小时候那样亲昵。
上一个拥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郁阳眼眶有点热,再多指责的话都化作一片疼惜,罢了,若是妹妹喜欢,他就为她保驾护航,一个谢宴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郁阳叹息,抚了抚她的长发,“我还没怪你,你倒先委屈起了,若是让妈看到了,又以为我再欺负你。”
郁苠噗嗤一笑,从他怀里抬起头,“哥哥就是欺负我。”
郁阳给她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佯装不满,“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郁苠笑嘻嘻地又在他身上蹭了蹭,这会儿见到亲人,说不出的轻松安心,她才觉得自己重生的意义在此。
整洁的西装上被蹭上鼻涕眼泪,郁阳嫌弃地掰开她,“我刚接到妈的电话,外公今天回国,刚好你跟我一起去接外公。”
郁苠又惊又喜,“外公回来了!”
郁阳眉目染了几分担忧,“嗯,听妈说身体受不住了,回来调养,外公一生为传承中医奔波,可惜呕心沥血这么多年也没培养出一个满意的弟子。”
说起这,郁苠也有些愧疚,小时候她在外公家养了几年,受外公影响,也对中医产生了几分兴趣。
高考完后外公曾问她想学什么,她那时候心高气傲,带着年轻时的浮躁,虽然对中医感兴趣,但是觉得中医学起来艰辛又难熬出头,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经济管理,大学就跑出国去读了。
回忆起当时老人脸上的落寞,郁苠还觉得刺心。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现在是一名大夫,可以与外公并肩作战,外公一定会非常欣慰。
兄妹俩在机场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看到顾老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助理。
老人虽然快七十岁了,但精神矍铄,眼神清明,脊背挺直,脚步有力,除了微微花白的头发,看不出一点老态。
顾老这两年在评院士,不出意外,应该会是华国第一位中医学院士。
“外公!”郁苠激动地挥了挥手。
顾老闻声一眼就找到了人群中格外显眼的外孙与外孙女,立刻眉开眼笑,快步走过去,“郁阳,小苠……”
先后跟外孙女,外孙拥抱,顾老满脸笑意。
郁苠挽着外公的胳膊,“外公真是越活越年轻,这次回来我看着您又年轻了几岁,我妈还说您身体受不住,我看不像。”
顾老朗声一笑,“没什么大碍,你们都大惊小怪的。这次回来,一方面是忙完了休息休息,另一方面也是找到了中意的弟子。”
郁苠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谁这么幸运能得到外公您的赏识啊?”
提起这位学生,顾老显然很满意,“是A大的一个年轻的老师,前几天给我发了邮件,邀请我合作一个项目,我觉得这位老师有点想法,很有灵气。”
郁苠敏感地问:“徐嫣?”
顾老惊奇,“你也知道她,听说她开了个医馆,小有名气。”
郁苠心道果然,女主这运气值简直爆表。
“外公,我也想学跟您学中医。”
正在开车的郁阳瞥了她一眼。
顾老摸摸她的头,满眼宠溺,“可以,外公教你,女孩子学点养生之术有好处,但是别耽误了正事,在公司跟着你哥好好学习,切忌做事半途而废。”
这是当她开玩笑呢。
郁苠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