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巧!”卿念觉得碗里香喷喷的鸡汤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话在嘴里饶了一圈儿,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
“还是说你特意选了南城?”
舒琅勾了勾唇角:“你猜?”
“不猜,有什么好猜的,那么大个南城,你想去我还能拦着啊。”
其实卿念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高兴,期待,而又有些抗拒与畏惧。她发现有时候自己好像没办法再用以前的眼光去看待舒琅,比如这会儿当舒琅说她也要去南城,卿念就会忍不住浮想联翩。
到时候在那样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身边只有一个熟悉的可以依赖的人,换做以前是友情是亲情,可现在想想,总觉得有些暧昧……
舒琅说:“《风铃》是你的转型之作,之前你没演过这种角色,我过去应该能帮你试一下戏。”
卿念两眼一亮:“对哦!哈哈,那就拜托舒导啦。”
舒琅好笑的看着她道:“你把剧本发给我看难道不就是让我帮你把把关吗?”
“啊,”卿念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讪笑道,“其实这个我一开始还真没想到。”
《风铃》改编自著名小说家木若溪的作品,又由金牌编剧方泽亲自操刀改编,剧本一出来就被无数业内人士看好,还让本来已经准备隐退的著名导演叶柳铭也站了出来,说什么至少也得拍完这部再退休,不然在家睡都睡不踏实。
从编剧到拍摄班底都是王牌级别,这部剧可以说是未拍先爆,从选角开始竞争就激烈十足,好多演员为此挤破了头,还有主动推掉一整年通告甚至自降片酬的,就为了争一个角色。
纵使人脉广如周若海,也是因着海耀在这部剧里有投资,卿念人气也高,接着又磨了好久才盘下这个本子。
他对卿念苦口婆心耳提面命了老半天,让她务必要重视这部剧,务必要演好每一场戏,务必要给导演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卿念很无奈,凭良心讲,她对待工作一直都很认真的。
周若海语重心长:“和你之前拍的那些青春偶像剧不一样,《风铃》是一部民国背景的大制作正剧,成长线比感情线的戏份还重,作为大女主,你身上担子很重。”
周若海没说观众的事儿,但卿念自然知道自己要是演砸了,到时候舆论会有多大反应。
《风铃》于她而言是一个难得的机遇,却也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从进组的那一刻起,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最后出来的作品若能服众,那么将会成功改写大众对她的固有成见,可若是她没有交出一份合格的成绩单,那现在稍微有些逆转的风评不仅很快就会被摧毁,还会招来更大的反噬。
《风铃》的大女主,多肥的一块肉啊,后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就等着卿念翻了车,再群起而攻之落井下石呢。
卿念叹了口气:“海哥,咱们这险冒得有点儿太大了吧。”
想想从十二岁那年偶然接拍第一支广告起,卿念就开始迅速蹿红,到现在第九个年头了,依旧人气不减。和她同期的基本都不是长残了就是糊到了天边,而卿念不仅出落得越发好看,还凭借多部广受欢迎的偶像剧,跻身人气小花。
“年轻人不冒险还回家养老吗!”周若海恨铁不成钢,就差指着鼻子训她了,“拿不出真本事得不到奖项混不进主流圈子,人气来的快去得更快,你能拍一辈子偶像剧?”
“……不能。”卿念心虚了。
周若海叹气:“你就是太没事业心了……哎,道理不多讲,以后你就知道了,演员不是那么好当的。”
像卿念这种咬着金钥匙出生的,固然是不知人间疾苦,也不必知人间疾苦,混不下去了随时可以回家去继续她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生活,可她既然选择了演员这份职业,选择了他这个经纪人,那周若海就有责任帮她好好规划。
周若海绝对相信自己的眼光,卿念是个好苗子,否则每年那么多剧播出,凭什么她就拍一部火一部?固然现在许多人嘲讽她演技生硬照念台词,但其实卿念时有超常发挥的时候,那些惊艳的镜头中,她浑身展露出来的浑然天成的灵气,是多少演员修也修不来的。
卿念是一块璞玉,施以打磨,她终将熠熠闪光。
不管怎么说,卿念确实是被周若海唬住了。得不得奖这事儿她不是特别在乎,竞争那么大,随缘就好啦,但最起码不要再被骂了。
固然她拍了好几部大火的偶像剧,圈了不少粉,却也招了许多黑。毕竟偶像剧嘛,一般都没什么演技啊深度可言,就跟爆米花似的中看中闻不中吃,这些剧播完热度过后逗瓣评分基本都是四五分徘徊,卿念因此还得了个外号儿叫“四五青年”。
用她身上显然不是什么好词儿,讽刺她烂剧王呢。
其实卿念身上的各种黑称非议海了去了,她自己都懒得搭理,但这次的《风铃》不一样。
从原著到编剧再到整个制作团队,大家都抱着十二分的期待与严谨态度,卿念可以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非议,但她不能辜负这么多真正追求艺术的幕后工作者。
压力山大又无从发泄,也就舒琅能和卿念在这方面能有点共同话题。
“我现在真的一点儿底都没有!”卿念狠狠咽了一口汤,“海哥这回给我的任务也太大了!”
“你把它当成任务那当然压力大了,这是一次很好的体验,值得一试。”
“我都不知道叶导怎么就能够同意我来当这个女主角,”卿念表情复杂的摩挲着下巴,怀疑道,“难道是看中了我的演技?”
舒琅说:“对啊。”
卿念一乐:“我开玩笑的啦,随口一说。”
舒琅淡淡一笑,说:“没准儿是真的呢。”
卿念笑笑,就当舒琅是说句好听的安慰她,低头继续喝汤。
肉她已经吃完了,碗里只剩被熬得近似琥珀色的鸡汤,汤的表面浮着一层油,她拿勺子把那层油仔细给去了,底下的清淡色泽徐徐展开,热气腾腾的冒出来,口感顺畅了许多。
卿念把桌边那碟开胃菜拖到两人面前,刚下车肚子还是有点不舒服,吃点儿酸的解解腻。
“尝尝。”卿念夹了一筷子酸菜。
“完了,我现在吃你做的菜吃习惯了,到了剧组可怎么办啊。”卿念嚼着酸菜,有点嫌弃,“这小菜没你做的开胃。”
“那我就做上一罐子,你带去剧组吃呗。”
“多做点儿,小半年呢,然后我再在剧组宾馆里整个冰箱存着。”
舒琅一哂:“用得着那么兴师动众的。”
“用得着,民以食为天。”
季婉从楼上下来,拿着几个袋子放到沙发上,和两人的包包放在一起:“给你们每人织了两件儿毛衣和围脖儿,到冬天了该保暖就得保暖,琅琅你可得看着她,再像以前似的冻出病来我非抽她一顿不可。”
舒琅迅速与季婉达成共识,诚恳点头道:“好的。”
卿念惊了:“你还会织毛衣?”
季婉这双扛了无数枪举了无数铁抡了无数人的手,竟然织上毛衣了?
季婉甩手往沙发上一坐,轻哼道:“如假包换好吧。”
卿念“哇哦”一声,搁了碗筷跑过去,别说,这俩礼品袋还挺好看。她扯开绸绳,把里面的毛衣和围巾拿出来抖开一看,脸上的惊喜顿时下去了一半儿。
那只羊要是知道自己的毛做成的线不仅被人染成这色儿,还被人织成这样儿,估计得气成秃驴。
季婉睨了她一眼:“还成么?”
眼神里威胁意味十足,卿念心肝儿一颤,当即做出一副惊喜的表情:“哇哦。”
哇哦,不愧是当过兵举过铁的,织个毛衣都这么狂野。
季小柔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你大姨织了三个月呢,这不正好你生日到了,怎么样,够实用吧?琅琅你也过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舒琅乖乖走过去,把她那件毛衣套在了身上,偏小了一些。她对季婉微笑道:“谢谢,很好看,我很喜欢。”
好看吗?我怎么就没觉着呢?卿念神色成迷,心想自己果然还是低估了舒琅睁眼说瞎话的水平。
“嗯嗯,特别好看,我也好喜欢!”卿念跟着舒琅一起彩虹屁,然后忍不住偷偷向舒琅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结果刚一抬头,她就愣住了。
别说,还真是挺好看的。
卿念的眼睛都黏在了舒琅身上,觉得真是绝了,丑成这样的毛衣她都能穿出味道来,而自己就跟套了个大红色麻袋儿似的,你说气不气人。
“手臂那里短了点儿,”季婉对舒琅说,“你脱下来,我回去改改。”
卿念也试穿了,攥着自己多出来的小半截袖子:“我的长了点儿。”
说出来她自己都有点害臊,作为年纪更大的,穿着小一码的衣服还嫌袖子长,简直公开处刑。
季婉有点儿后悔自己怎么就忘了提前量一量她们的尺寸,说:“那你们都脱下来,我先带回去改完了再给你们,反正离冬天还早着呢。”
“那倒不用了,”舒琅捏着卿念长出来一截的袖子往自己手上一比,说“正好她长一截我短一截,我带回去改吧。”
“你也会这个?”卿念惊呆了,“你到底还会多少东西啊?”
“你猜。”舒琅把自己身上的毛衣脱下来,接着又帮卿念脱掉,然后给她整理有些乱了的刘海,顺便在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猜对了就告诉你。”
卿念摸摸自己的鼻头,突然觉得莫名有点心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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