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然看着自己疯狂上涨的粉丝数,人还有点懵,这只广告他也挺满意的,但是确实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他这边还愣着，手机却突然震了起来,顾南裴的电话打了进来。
“广告我看了，很棒。”顾南裴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哑得依旧很厉害，但是感觉心情不错的样子。
“谢谢顾哥，你最近……休息得好吗？”许然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想问道。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顾南裴才笑着回到，“我快回来了,你可以亲自看看。”
许然瞬间瞪大了眼睛,感觉耳朵烫的厉害，连带着那一侧的脸都开始发热，手里的手机都险些拿不住。
“好……”他轻声应道,甚至都来不及想着会不会是男神一个随口的玩笑。
他真的是太担心了。
“呵……”话筒里传来一声气音,“等我，就这两天了。”顾南裴还想说些什么，他那边突然嘈杂起来，只能无奈挂了电话。
许然盯着手机有一瞬间的愣神。
他总觉得男神对他的态度,非常亲近，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暧昧，可又怕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如果说是照顾后辈,那也是说的过去的。
想得脑袋都疼也想不出什么，许然索性拿被子蒙住头，滚了一圈，强迫自己睡下。
明天他的戏份不多，要去看看哥哥。
等到下戏之后，许然几乎是飞一般冲进了化妆间，甚至等不及化妆师过来，直接请陆婕帮忙卸妆之后，又跟陈辰汇报了一下，由他送过去。
其实陈辰执意跟着他，没有什么监视的意思，但是能帮他及时处理好很多事情，不至于让“某明星因拍戏不适送进医院”这种误导性标题上热搜。
现在盯着他出糗的人可不少。
这家康复医院是许国梁找的，保密性极好，许多身份特殊的人都会住在这里，因此安全措施也很完备，甚至连玻璃都是防弹级别的。
许然进去也经过了搜身，陈辰只能留在车上，打量着这个地方，神色复杂。
这可不是一般人进得来的！
据说光一天的护理费就够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工资。
这个许然……到底是什么人？
许然不知道自己这位新助理的纠结，知道了恐怕也不会在意，他现在脸上戴着口罩，跟着护士一起走进了一间房间。
这是一间高级VIP房，宽敞明亮，单独的卫浴，小冰箱等等一应俱全，甚至在一处的偏门里还有一个小厨房。
更何况他哥哥眼下的情况，还需要专人一对一护理，价格更是高昂，每个月近六位数的账单。
所以每次许国梁打来的钱，许然都分文不动地打进了他哥的账户里，方便医院扣钱，而平时他自己的收入，除去那些为了顾南裴买的代言应援等等，大部分也都打进了许奕泽的账户。
因此他都很少给自己买衣服，无论叶子怎么催他，对自己的事情总是没那么上心的。
他只想给哥哥最好的一切，换他早点醒来。
许然在洗手间打了温水走过去，看着躺在床上的瘦弱青年，不自觉红了眼眶。
因为这间医院的特殊性，不允许太过频繁地探望病人，但许然也保持着起码半月过来一次的频率。
他真的太想哥哥了。
许奕泽插着呼吸管，由于长期摄入营养液，瘦的有点脱相，肌肉也有些萎缩，本来跟许然能有八分相似的脸，更是深深凹了下去，显得有些可怕。
许然把盆放在一边，走到电视旁，插了一个U盘进去，开始播放他自己演的电视剧，才搅了毛巾给哥哥擦拭身体。
他的手指纤细白皙，而被他握着的那只手，干枯暗淡，看上去就像是枯树枝一样，这是曾经得过世界钢琴大赛奖项的手啊！
十二年前他爸爸许国梁和妈妈孟苒离婚，他跟哥哥都判给了爸爸，双方父母都很快重组家庭。
许国梁娶了一个性格温柔的女人，对他们兄弟也还算是不错，不过很快她也有了自己孩子，两人多了个小弟弟。
那时候的许奕泽刚刚十七岁，很快就要满十八了，正是最叛逆的年纪，对于家里这个新的女主人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弟弟也是百看不顺眼，跟许国梁的争执日益激化。
最后索性在自己十八岁成年那天，宣布要带着刚刚十三岁的许然搬出去住。
许国梁的性格非常强势，对于孩子也有着绝对的掌控欲，越是这样，对青春期的男孩子来说越是无法忍受。
打过，骂过，关过禁闭，却都无济于事，除了将父子两的关系变得像仇人一样，没有任何帮助。
于是许奕泽提出了这个建议。
他不想活在许氏，活在许国梁的阴影下，他宁愿靠自己去打拼，而许国梁则希望他们在外面吃尽苦头，明白只有家里才是最终的港湾，只有服从自己的安排才能过上好日子。
更是想让尚还算乖巧的许然看看，究竟跟着谁才不会吃苦，竟也默许了那种近乎荒唐的建议。
于是堂堂许氏两位当家小少爷，在许奕泽十八岁生日那天，露宿街头，最后还是靠着以前朋友的帮助，才能度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光。
毕竟他说了要白手起家么，许国梁索性断了他所有财路，总要让这个心气颇高的儿子感受一下社会的残酷和生存的不易，才能明白自己替他们准备的才是最好的路。
但他没想到，许奕泽真的很有天赋和头脑。
仅仅靠着那借来的小几百块钱，从摆地摊开始，硬生生给自己倒腾了一个店面出来，慢慢发展成连锁店，然后瞄准了当时风头正盛的化妆品行业，开了自己的小公司，也才不过两年时间。
等到许国梁想要再插手的时候，情况已经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了。
曾经那个脾气暴躁性格冲动还有些中二病的大儿子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变得成熟稳重满是精英范，对于他提出的赌局结束的建议更是满不在乎。
“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你身体也还不错，撑到小弟弟成年完全没有问题，哪里还缺继承人呢？”
许国梁知道他对自己总是心有芥蒂，但是却找不到合适的办法去解决，只能一味地威胁他，逼迫他，最终只能将人越推越远。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自己年纪不大，再撑个二十年完全没有问题，没有必要真的跟他闹翻，于是两人都憋着一口气，谁也不肯低头谁也不肯认错，就这么僵持着。
许奕泽更是疯了一般地拓展着自己的事业，想要给自己争取争夺的话语权，给弟弟更好的生活。
本来日子平平淡淡，只有许国梁越发焦躁，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对许奕泽的公司动手前夕，两人出了事。
那时是许然的十八岁生辰，许奕泽就算再不愿意，也得带着弟弟回老宅参加生辰宴，他许家人的身份是无论如何都抹不掉的。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因为要避让一辆闯红灯的电动车，许奕泽的超跑失控，在路上翻滚了几圈，撞上一旁的大树。
许然手骨骨折，许奕泽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头部也受到了重创，差点没抢救过来。
许国梁哪怕给他们请了最好的医生来做手术，哥哥却还是陷入了沉睡，变成植物人。
到现在，已经五年了。
而就在许然最昏暗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里，正是无意间看到了顾南裴拍摄的一部电视剧，看到了那个闪闪发光的男人才能重新振作起来，拒绝了许国梁要他回去的要求。
再加上他从小就对这些感兴趣，哥哥也很支持，便毅然决然地投入了娱乐圈，一步步走到现在。
许然红着眼眶，给哥哥把身上都擦了一遍，然后搬了小凳子在他床边坐下，摊开他没什么知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极度眷恋地蹭了蹭。
“哥哥，你什么时候醒啊？我好想你……”他低声喃喃，眼前一片模糊，索性将脸埋进了被子里，闷声道，“小南也快一岁了，有它陪着，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许然每次来，都会跟许奕泽絮絮叨叨说上很久。
聊他最近的发生的事，聊他对男神的喜欢，聊他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所有事，其实翻来覆去都差不多，但是他却极有耐心地一遍遍讲，完全不觉得腻。
就当给哥哥解闷了。
也只有在哥哥面前，他才是那个可以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而且医生也说了适当的刺激有助于病人的意识苏醒。
“哥哥，我最近可以和男神一起拍戏，他人特别好，帮了我很多忙，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他了怎么办……”许然嗡声嗡气道，似乎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红着耳尖伸手擦掉眼前的迷蒙水汽，继续道，“我接了一部叫《江山》的片子，导演有夸我演技还不错，哥哥是不是也很替我高兴？”
“你以前就说喜欢看我站在舞台上的样子，我是没有站上舞台，不过上了电视。等这部也播了，我就放新的给你看。”许然翘了翘嘴角，又坐过去了一些，把头埋在许奕泽的颈窝处，毫不在意那有些刺鼻的药水味。
只想离他再近一些。
“哥哥，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许然轻声道，瘪了瘪嘴，有些委屈道，“喜欢我的人变多了，讨厌我的也多了，他们会做一些事，我有点害怕……”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已经含了浓重的鼻音。
在叶子面前他会像个大哥哥一样细心安慰，在顾南裴面前他又是那么坚强，反反复复强调，“我没事，我很好，不用担心”。
可只有在许奕泽面前，他才是那个被爱着的，细心呵护着的小弟弟。
他可以不用长大，可以不用坚强，可以不用那么勇敢，在受到伤害受到委屈的时候可以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
因为他有着这世上最好的哥哥。
哪怕现在这人躺在床上，没有意识，甚至给不了他一个拥抱，这么多年朝夕相处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却没有变。
这是他的避风港。
“哥哥，有好多坏人，然然很害怕……”许然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他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像小时候遭了许国梁一顿打骂之后一样，蜷缩在哥哥身旁，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但是，事情都解决了，我不会那么容易被欺负的，就是好想你，好想好想你……”许然蹭了蹭许奕泽的侧脸，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哥哥，你快点醒过来吧，我还有很多话想当面跟你说，还有我的新剧，也想给你看看，还有最近吃过的那家店，味道超级棒，你肯定喜欢……”
许然说着说着，声音越发小了，嗓子里就像堵了一团棉花，哽得生疼。
他又给许奕泽刮了胡子，换了衣服，絮絮叨叨说了好久，明明感觉才刚来，可一看手机，已经快十点半了，陈辰在外面怕是等着急了。
“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许然给许奕泽掖好被子，又把人细细打量了一番，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走出这个门之后，除了眼角还有点微红，看不出半点端倪。
又是那个温柔又坚强的人，看似绵软可欺，实则暗藏锋芒，轻易不肯认输。
“抱歉，久等了吧？”许然搓了搓手，给陈辰递上一杯热可可，门口正好有卖。
“没有，我也正好休息一下。”陈辰笑了笑，又看了那间康复医院一眼，聪明的什么都没问，“直接回家吗？”
“嗯，麻烦你了，明天还有戏呢，得早点休息。”许然笑了笑，眼中细碎的光似乎能融化这寒冬的冷意。
陈辰用力嘬了一口热可可，发动车子，安全把人送了回去。
老大交代过了，他只要保护好这个人就好，别的都不用管。
第二天许然下车准备进片场的时候，却被挡在门口的人群惊呆了。
几十个小姑娘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露出红彤彤的鼻头，手里举着“然然第一可爱”这种类似应援手幅，看起来应该都是自己做的，并没有统一样式。
她们有的戴着手套，有的则直接拿着，两只小手缩在袖子里，露出来的指节冻的通红，不时在原地蹦两下，显得可爱又惹人心酸。
“太冷了，你们早点回去吧，下次不要在外面等。”许然让陈辰去买一些热饮过来，自己走过去，瞬间就被包围了。
“然崽拍戏加油啊！”
“然然是最棒的，不要听那些人的恶意中伤，他们都是嫉妒你！”
“然然拍戏累不累啊？快点进去吧，这是给你准备的小礼物……”女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又将手上拎着着的礼物袋子送上去，许然接的手忙脚乱。
“谢谢，你们的心意我都收到了，但是下次不要这样了，冻坏了会生病的，我会心疼的。”许然蹙着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能读出她们眼里对自己的纯粹而炽热的喜欢，心下微暖。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呢。
“嗯嗯，哥哥你个快点进去吧，好好拍戏，我们等着看你的新戏。”一个圆脸的小姑娘想要把他往里面推，又不敢碰到他，包子脸都皱起来了，“快点进去，别吹坏了。”
许然轻叹了一口气，陈辰还没回来，他是怎么也没办法就这样进去，把这些孩子就这样留在外面的。
“要签名吗？”许然主动道。
“真的可以吗？啊啊啊啊谢谢哥哥！”小姑娘们瞬间激动起来，纷纷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和笔，有的没准备齐全的，就贡献出自己的袖子，或者是手机壳，等待他们的偶像一一签名。
几十个名签下来，许然都快不认识这两个字了，但他却没有丝毫怨言，短短时间内手指已经冻到失去知觉，依旧耐心且缓慢地签完最后一个字。
正好这个时候，陈辰也回来了。
许然跟他俩一起，将热饮发了出去，末了还不忘叮嘱，“下次不许这样了，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天太冷或者下雨刮大风都不许在外面等知道没？以后会有机会见面的，不许这么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所有人都乖巧应了，一人手里捧了一杯，睁着大眼睛目送他进去，等到见不到人了，才发出尖叫。
“啊啊啊啊！好帅好温柔！”
“等再久也值！”
“崽崽刚刚对我笑了！妈妈好欣慰……”
许然隐约还能听到那些欢呼和尖叫，唇边隐隐笑意在看到眼前人的一刹那消失殆尽。
“看不出来，你还挺受欢迎的嘛……”拐角处站了一个大波浪的气质美女，画着精致的妆容，即使是这样的天气，也仅穿了一身修身的呢子大衣，秀出绝好的身材。
她站直身体，步伐款款地朝许然走了过来，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脆响，“怎么，看到我就这副表情？”
“你怎么来了？”许然后退一步，鼻尖嗅到一股浓香，不适应地吸了吸鼻子，差点当场打个喷嚏。
这女人，正是他母亲改嫁之后，那个男人的孩子，跟他异父异母，占了个姐姐的名分，只是他从来没有承认过罢了。
更谈不上什么亲近。
“我怎么不能来了？我来看看我的小弟弟呀……”秦瑶笑了笑，伸出手想要摸摸许然的脸，大红色的指甲又长又尖，看起来无比锐利。
“你怎么进来的？”许然左右看了看，《江山》不比一般的剧组，李震又向来对这种探班之类事情不太喜欢，所以按理说她是进不来的。
更何况秦瑶就是个地地道道圈外人，怎么会知道片场的具体位置，甚至没有工作人员带领，又是怎么进来的？
“我吗？都说了我是来看你的呀，你怎么不信姐姐。”秦瑶做西子捧心状，楚楚可怜地盯着许然，只得来许然一个冷漠的眼神。
“那你看到了，可以走了。”许然转身就走，一句话都不想跟她多说。
“你确定要这个态度对我？”秦瑶慢悠悠地跟上去，“我可以这部戏的投资商哦……”
许然停下脚步，蹙眉道，“什么时候的事？”
“两天前呀。”秦瑶嘻嘻笑着，想要趴到许然肩上，被他躲开，“所以你可要对我态度好一些，不然我就让导演给你穿小鞋！你知道的，两千万对我来说，根本都不算什么。”
秦瑶轻笑一声，理直气壮道。
许然没理她，对着刚把那些小姑娘劝回去匆匆赶来的陈辰道，“拦住她，别让她近我的化妆间。”
陈辰对上秦瑶状似无害的笑，差点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尽职尽责地挡在门前，“这位女士，里面是化妆间和更衣室，你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
许然坐在化妆镜前，总觉得这事不对。
这个女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的，自私自利又自我，性格也泼辣，这次无缘无故投那么一笔钱进剧组，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们两从来是相看两厌的，所以绝不是来看他的，那她到底图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秦瑶就以一种非常高调的姿态在剧组里扎根下来，时不时评点一下某些演员的演技，瞎指挥几下，又或者无聊至极地让工作人员替她跑腿哄她开心。
整个剧组瞬间乱了套。
直到顾南裴回来，所有人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一样。
而顾南裴的目光，却都落在了许然身上，还有他身边那个极度碍眼的女人。
她的手都快搭上许然的肩了，且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呦！小朋友这是走了桃花运？”韩杰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惊异道，对上顾南裴冰冷的视线，瞬间摇了摇头，“肯定是烂桃花！对，根本连桃花都算不上，一看就年纪很大了，小朋友怎么可能喜欢这种年纪的老女人！”
顾大五岁老男人南裴：……
韩杰缩了缩脖子，试图补救，“不是，小朋友怎么可能喜欢这一款，太没品位了，怎么也该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拍马屁的对象已经走远了。
“许然。”顾南裴沉声喊了句，对上瞬间看过来的两道视线。
许然惊喜地站了起来，还没迈动脚步，眼前就闪过一道人影。
秦瑶朝着顾南裴飞奔过去，一边喊着，“南裴！你终于回来啦！”
语调甜腻至极。
顾南裴有些厌恶地后退一步，任由韩杰挡了上去，“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