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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见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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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轻轻摇动池边细竹,几片泛黄的竹叶翩跹飘零水面。

姜毓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眉眼纹丝不动,看起来仿佛波澜不惊。

“倒是想不到叶姨娘入府还有这么一段曲折原委,还真是从未曾听人提过。”

叶芷柔是秦妃给祁衡找的侧妃,照理说该是她自己的贴心人。只是听庄慧娘的意思秦妃和李妃一样也不像是什么脑子清楚的人。而且早有听闻,这个秦妃是朱皇后嘱意指给祁衡的,不是她心思坏想得多要非议这已逝的先王妃,只是光朱皇后指婚这一点,她还真没法儿把她当好人想。

想想昨儿个叶芷柔才和她暗中抱怨庄慧娘收拾了秦妃留下来的旧人,今天庄慧娘就来找她告密说叶芷柔来路不正,目的不纯可能是皇后的人,两人赶着趟上门来还真是有意思。拉着她站队吗?

想着前世刚嫁进康乐伯府之后各房妯娌之间那点招数,跟你亲近向你说知心话的未必就怀着好心。新人进门,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你出错于人交恶的好戏,姜毓才不急着表态,她进门不过十余天,连王府的路都没有摸清,是是非非她自己会看,不必别人来给给她指点江山。

“叶姨娘气质出众,琴技绝妙,也难怪秦妃会为王爷择选她为侧妃。”

庄慧娘踩叶芷柔一句,姜毓便顺口为叶芷柔说一句公道话,不偏不倚,好像明白了人家的意思又没有明白,似是而非含混不清,这种小伎俩都是前世她惯用的,打起太极来别样的顺手。

庄慧娘听着姜毓的口气,弯了弯唇角,也一句没有多说别的,道:“芷柔的品貌气质的确不凡,,毕竟也曾是书香门第出身,若有朝一日诞下子嗣升做侧妃,也是相应相衬的。”

话音落下,姜毓与庄慧娘相视轻轻一笑,敷衍的一个过场,话题到此为止。

送走了庄慧娘,姜毓只继续让翠袖和翠盈做糖渍桂花,整个屋里头都是桂花的甜香味道。那盘米糕从亭子里端出来搁到了屋里,翠袖想拿去倒了,姜毓却不肯,塞了一块到嘴里,甜甜软软的味道伴随着淡淡的花香味道叫人欲罢不能。

“庄姨娘这样的手艺,倒了多可惜。”

姜毓一面吃着,一面提了笔在纸上写了两行字,小心折了塞进一个锦囊里。

“把信给长贵,眼见着离入冬不远了,让他明日去我母亲的庄子上看看,寻一张上好的狐狸皮来做狐裘。”

狐狸皮,狐狸精,当初在府里的时候。张氏惯是在背后这样咒骂那些妾侍。

……

三日后,月满,八月十五,又是一年中秋,也是姜毓嫁给祁衡之后第一次参加宫宴。

进宫的事宜都是一早就筹备好的,姜毓装扮好了被翠袖府上候在府外的马车,祁衡已经等在里头了。

姜毓敛好衣裙坐下,一面不咸不淡地应付了一句,“让王爷久等了。”

马车很大,祁衡斜躺在铺着软垫的长座上一人就占满了一边儿的位置,闲极了无聊拿手剥瓜子壳玩儿。

“等得不久,原本还以为本王要在车上睡一觉王妃才能出来,没想到才剥半盆瓜子儿王妃就出来了,真是快得很。”

阴阳怪气儿的语调,不知道又吃错了什么药。姜毓睨了他一眼,若是寻常时候心中定是对祁衡嗤之以鼻,但前两日才见过庄慧娘,眼下看祁衡,只觉着这厮真真可怜得恨。

想想他差不多近而立之年在朝廷上也没有什么根基,将来也不知道前路在何方,性子还这样乖戾嚣张,也不知道哪天会不会横死街头。

说来也是个命苦的人,原本乃是堂堂皇家嫡长子,妥妥的东宫太子,只可惜当今陛下在潜邸的时候娶了朱皇后为侧妃,全凭着朱家的势力扶持登上了皇位,直接导致了外戚掌权,最终把他这个嫡长子给挤兑了下去。

朝堂上不得志也就罢了,前头娶的两个王妃还尽做些糟心事儿,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皇子倒霉起来连找个女人都尽给他添堵,真真是个可怜见儿的。

鉴于此,姜毓决定以后都对祁衡的奇怪性格报以宽容的态度,毕竟任谁经历了这些事儿都难免有些扭曲,她素来是个心善的,见到猫儿狗儿都常常要施舍一些,何况这人还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呢。

想到这个,姜毓对于祁衡的嘲讽并没有回以冷冰冰又做作的场面话,而是回以了祁衡一个慈爱又宽容的笑脸。

“你……”

祁衡的眉心皱了皱,很明显发现了小丫头的不正常,这笑得跟哭一样的笑脸,大早上的又哪里不痛快了?

祁衡不太高兴,觉着自己又被小丫头摆了脸色,还是一个软钉子,想想近两天也没有什么得罪她的地方,这丫头真是越发不恭敬了,连场面话都懒得应付他,定是他太纵容她了。

祁衡决定挫一挫小丫头的锐气,把小桌上的瓜子盘推到姜毓的跟前,“本王手酸,你给本王剥瓜子儿。”

姜毓看着跟前的瓜子儿,想想自己才昨儿个才修好的指甲,心中不太愿意,可还是伸手拈了一粒瓜子儿剥了壳,把瓜子仁放在了桌上。

祁衡支着脑袋看着,小丫头的手白白嫩嫩的,指甲尖儿更是像水葱似的饱满又莹润。大多皇室女子都喜欢往指甲上抹丹蔻,好像那样就有多好看似的,可祁衡看着,就是像姜毓这样的不抹的才最好看。

不对,得是像姜毓这样又纤细又白嫩的小手才是最好看的,瞧着那细白的指尖剥碎了瓜子皮儿,他就忍不住想把那小手牵过来,握在手里揉揉捏捏。

这么讨他喜欢的一双小手给她剥瓜子儿,想到那修得尖尖圆圆的指甲尖儿给瓜子皮磕得劈了边儿,真真是暴殄天物,舍不得舍不得。

“行了。”

祁衡又把瓜子盘又拖回了自己跟前,觉得自己挺尬尴的,干咳了一声,道:“剥这么慢,绣花儿呢。”

姜毓的眼色顿时一沉,真真想把瓜子壳儿摔祁衡那张脸上去。

看看这都是什么口气,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难怪娶了两个王妃都没有一个贴心的,真是活该,活该!

偏偏一会儿还是宫宴,得装夫妻和睦,想想上回祁衡在宫里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的样子,她觉不能这会儿把祁衡惹毛了,不然一会儿还不知道怎么给她作妖。

宫里不比王府里,在王府里的事儿还能捂着,要是在宫里没半天就能传进肃国公府的耳朵里。不为别的,张氏已经够为她这桩婚事唉声叹气的了,她到底得做的让娘家人放心。

姜毓垂着眼儿挤了个笑,“妾身无能,让王爷笑话了。”

祁衡睨了小丫头两眼,也觉得自己挺无聊的,哼哼了两声,没再找姜毓的事情。

马车一路到了宫门前,姜毓和祁衡进了宫,御书房还在议政,虽然祁衡闲人一个不怎么上朝,但是进了宫还是得去拜见皇帝,姜毓则得去拜见皇后,便分开了。

坤宁宫还是一样的繁华气派,殿里头早已等候了其他几位王妃,姜毓进去,认识她们,却又不认识。

认识是因为一早就知道她们的身份,不认识是因为真没有什么交情。

“大皇嫂来了。”

第一个说话的是六皇子穆王祁烨的王妃荀氏,她提了一句,难免屋里的几个王妃都要站起来,毕竟祁衡的身份再尬尴,也是长子,见到长嫂自然是要行礼。

姜毓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年纪摆在哪儿,连最小的六皇子妃都比她大上两岁,姜毓脸皮再厚那一声“妹妹们好”也说不出口。

几个王妃站起来又坐下,只有坐在最前头的那个一下没动,那是太子妃。

“见过太子妃。”

姜毓走到太子妃林氏的跟前,规规矩矩的一个礼。林氏的神色淡淡的,可以看出并不大乐意,但还是站起来还了姜毓一个,“大皇嫂客气了。”

姜毓笑了笑,走开找位子坐下。皇室论尊卑,也重长幼,太子只是二子,其实论礼该太子妃先给她这个长嫂行礼,姜毓再给她还一礼才对。

可揪这些细枝末节的也没什么意思,祁衡跟太子的过节,私底下连掩饰都懒得掩饰,林氏没直接不搭理她就算是给面子的。

“嫂嫂这些日子一切可好,大皇兄可有欺负嫂嫂。”

六皇子妃林氏就坐在姜毓的旁边,自然免不了拉上一两句家常。

姜毓道:“都好,有劳穆王妃挂心了。”

“禄王的脾气是出了名儿的不好,不知怜香惜玉,要是有什么,大皇嫂可要多担待。”

坐在斜对头的齐王妃听见了,远远的飘过来一句,那语调口气,多是有几分嘲弄在里面。

要是有什么,有什么?祁衡性子骄矜嚣张,外头多有暴戾传言,是打她,骂她还是磋磨她?

很不巧,这些都没有。

姜毓抬眼看向齐王妃,眼里冷冷的,带着几分咄咄锐气,可偏偏出口的话却是柔柔的,“倒是没有什么好担待的,王爷待我宽厚,便是我有哪里不好的也多有怜惜。倒是我以前再府里散漫惯了,常常需要王爷包涵,真是叫我惭愧。”

话很恶心,而且全是假的,姜毓几乎忍着全身的鸡皮疙瘩说出了这番话。道是家丑不可外扬,纵使她每回见祁衡都恨不得掐死他,但她是祁衡的正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身在皇家,在外人面前说祁衡不好对她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当她的位置摆在禄王妃和肃国公嫡女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好自怜自哀的,她要说对她这个身份的人应该说的话,而不是姜毓想说的话。

“呵。”

齐王妃的眸光微缩,避开姜毓的眸子,果然叫姜毓这么出乎意料的一句堵得有点说不上来话。凉凉地笑了一声,酸道:“倒是想不到禄王殿下忽然转了性儿了,果然还是大皇嫂有手段。”

对,她就是有手段。

姜毓笑眯眯的不说话,算是默认下了这句话,却更叫人无从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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