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栖抬手,指尖指着床前的小和尚,道:“晚上谁给他洗的澡,把人带来见我。”
她这么说初九就知道可能在小王君沐浴时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他心底狐疑,动作却没停,赶紧让人把知乐带来。
知乐才刚睡下,就听见王爷召见他,问了来的人好几次,在那人再三保证的确是王爷要见他之后,知乐才微微放心。
但王爷怎么会突然这个时候想要见他呢?经过刚才的召见,知乐现在完全没有王爷要宠幸自己的幻想了,而是想起了别的事。
就说做贼容易心虚。他这么一想下意识的就想起来那个小和尚,顿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直冒冷汗。
该不会是那个榆木疙瘩跟王爷告状了吧?
知乐心底忐忑不安一想起来王爷惩罚人的手段就怕的不行,指甲狠狠地掐着自己手心,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房里初九试探性想问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奈何对方没有想说给他听的意思。
楚栖指着床头下的矮凳让小和尚坐在那,自己手一伸正好能放在他光溜溜的脑袋上。楚栖摸了两把,注意到一个细节,小和尚头上没有戒疤,似乎是才剃度没多久。
楚栖想,明天是该让初十去查查小和尚的事了。一个才四岁的孩子,懂得有点多啊。
南嘉一副乖巧的模样坐在那里,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头,似乎没感觉到头上有只手一样,安静的不像刚才那个委屈巴巴吸溜着鼻子就差流眼泪跟楚栖告状的人似得。
楚栖瞥了他一眼嗤笑着狠狠揉了他脑袋一把。小小年纪就这般会装,长大了可还了得。
初九端手双手装屏风似的看着这一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底却想着小和尚似乎挺讨王爷喜欢的,这一会儿的功夫王爷手就没离开过那颗脑袋。
直到知乐进来,楚栖才像摸够了一样收回手,懒懒的倚在床柱上,一双风情诱人的桃花眼微微侧瞥着跟自己屈膝行礼的人,只一眼就嫌弃的扭开头,“人长得丑就算了,心还这般狠。”
知乐一脸的懵懂委屈,扑腾一下跪在地上,眼中含泪,“知乐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让王爷对我有这等误解。”
他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但他口中的王爷都跟看不见似得。
王爷审案子审惯了,从来都是直接摆证据,而不是跟你浪费口舌,她伸手一拍小和尚的后脑勺,“袖子撸起来给他看看。”
南嘉措不及防被她一巴掌打来,脑袋前倾差点从矮凳上栽下来。楚栖下意识的冲他伸手时就看他又直起腰杆坐直了身子。
她脸上不显,下回再动手时就减了些力气控制了力道。
南嘉就跟被她这么欺负惯了一样,没有任何不满。乖巧着一张小脸卷起了自己的袖子,给知乐看的时候见初九看来,还小声冲他补充了一句,“身上还有很多。”
他这幅乖巧懂事的模样告起状来比扯着嗓子干嚎的小孩更让人心疼,初九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下水来,目光凌迟似得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知乐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对策,此时脸上一副吃惊的模样,抽气说道:“这是怎么了?”
他明知故问南嘉也不气,露完胳膊又坐回到楚栖面前,一副等着她给自己出气的信任模样。
知乐仿佛才从吃惊中回过神,立马解释道:“九管家喊奴给小公子沐浴,奴岂敢怠慢,自然是尽心服侍,中途不停的问小公子力道可还满意,小公子也不说话,奴就按着一般的力道来的,可能是小公子皮肤太嫩,泡了水才显得这般红吧。”
他这会儿倒是自称奴了,也不再一口一个知乐。
楚栖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指着南嘉胳膊上的血痕说道:“他皮肤嫩,我看你皮肤也不错,初九,”初九立马应声而出,“去给他泡澡,泡不出这种伤痕,就别让他出来。”
知乐脸色唰的一下全白,跪在地上冲着楚栖磕头,“是奴力气大了些误伤了小公子,是奴错了,求王爷看在贵君的面上原谅奴这一次吧。”
惊吓之下他下意识的搬出杨安来求情。知乐到底是杨贵君送来王府的人,要是犯了错罪不至死王爷都应该给贵君面子,留他一命。
偏偏楚栖最厌恶憎恨的就是他嘴里的杨贵君。要不是这人是他送来的,楚栖都想直接把人双倍的给他送回去!省的留在府里恶心。
她父君可真是为楚枢操碎了心,往她王府里安插人,就怕她有别的什么想法,确保她一直在为楚枢办事。
楚栖嘴角带笑,下巴指着小和尚问知乐,“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
知乐摇了摇头。
“这是我王君。”楚栖此话一出,知乐整个人就睁大眼睛傻在了地上,难以置信的程度比初九让他给南嘉洗澡尤甚,喃喃道不可能。
楚栖似乎就是为了欣赏他这幅模样,话说到这效果达到后,就不再说了,初九只好接着说道:“皇上今个才赐的旨,他的确是王君。”
这么说他就是冒犯伤害了王君!知乐整个人身子一软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这小和尚要是一般人再加上王爷向着自己还好,但这人要是王君,加之王爷本身就对他不喜……知乐自知此次重罚是跑不掉了。
果然初九询问了楚栖意见后就让人把知乐拉出去了,等明日在府里众人面前处罚,介绍小王君身份的同时再警告宫里赐来的其他几位。
等人都出去了,楚栖伸手狠狠揉了一把小和尚的脑袋,笑着问他,“可满意?”
“满、满意,”南嘉抿了下嘴唇,微微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小声却认真的道了句,“谢谢。”
楚栖本来也就不图他一句谢,手一松,胳膊方向一转,手指指着门的方向,眼睛斜睨了他一眼,“满意就赶紧滚回去睡觉。”
南嘉哦了一声,伸手拿起自己的草帽就往外走,都走到门口了又扭头皱巴着脸看着她。
短短一个晚上的相处,使楚栖一看他这幅表情就知道他是想说话,伸手拿起膝盖上的卷宗,翻到刚才那页,对着他不耐烦的说道:“有话就说,说完睡觉。”
南嘉一双明亮的眼睛弯了弯,声音清脆,语气却像个说教的夫子一样,“你还在生病,晚上别看太晚,眼睛会累的。”
说完见楚栖眯眼看他脸色不善,赶紧转头抱着草帽就往外跑,跑到门外勾着头从门缝里伸出一颗脑袋,见她还在看自己,咻的一下把头缩了回去,只有那清脆的声音隔着门传来,“王爷你不能因为年纪轻轻的就不爱惜身体。”
“……”楚栖捏着手里的卷宗想透过门砸在小和尚光溜溜的脑袋上,这乱七八糟的话他都是听谁说的?
南嘉小跑回到自己的房间,没一会儿初九就拿着药瓶过来了,刚才楚栖让他去找府里的大夫萧言拿了些药,他过来给小和尚涂上。
南嘉光着身子趴在床上,听着初九心疼的直骂知乐,想着刚才的事,手指头抠着身下的被单,小声咕囔了一句话。
初九没听清楚,侧耳问他说了什么。南嘉摇了摇头,说他听错了,自己没说话。
初九点着他的后脑勺说他小机灵鬼,南嘉也不吭声。
其实他刚才说的是:嘴坏,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