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曦闻言把手边的书放下了：“你看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让你的助理王美薇给凌辰送了东西？”
“恩。”
“我去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王美薇提着一堆东西闷闷不乐地走出来，我再三追问，才知道是凌韦霆让她把东西全部丢到垃圾桶去。这姑娘家的估计怕你伤心，就没和你说，东西现在全部在我车上呢。”
孙晨宇冷笑一声，他一向喜欢开玩笑没个正经样，此刻面正经起来五官却显得清朗坚毅，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你这老爸啊，对你还真是越发刻薄了。”
凌曦眼角一跳，眼中隐约有些恼意，但最终只是淡淡地说：“谢谢你，我知道了。”
凌曦敷衍的反应让孙晨宇有些不满：“你知道个屁啊知道？你到底懂不懂状况的啊？我看凌韦霆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凌辰的病始终会好，公司哪里还有你的位置？难道真的要去当医生？”
凌曦看孙晨宇一副激动的样子，忍不住发笑：“那你有什么高见？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问得好！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孙晨宇突然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双手在空中比划着：
“你过来我们风行游戏，我给你当CFO（首席财务官），然后我把白虎游戏收购了，让风扬过来帮我拓展手游业务。我们三同心协力，一起把风行游戏做到上市，做到最强，走出亚洲，迈向全球——到时候，天热了想去哪里滑雪就去哪里滑雪，天凉了想让谁破产就想让谁破产。还有还有，你可以继续追他，我帮你做媒人，你们搞你们的基，我吃我的瓜，三赢，你说是不是？”
“…………”
凌曦一开始还认真听着，后面发现这家伙根本就是在扯几把淡以后，又继续用看神经病的那种眼神看他。
在孙晨宇用眼神多次哀求他互动一下，让场面不要这么尴尬的时候，凌曦才不咸不淡地说：“我自有安排。”
孙晨宇发出一声怪叫表示不满，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我和你说了半天，你就给我回这5个字，也太敷衍了吧！我看你就是嫌弃我的公司不愿意来，我现在不和你玩了，我们友谊的小船已经被你砸翻了，我要走了回上海去了。”
“等下。”
孙晨宇马上停下假装往门外迈去的脚步，刚想回头说‘就知道你这家伙嘴硬心软’的时候，手上就突然被塞了一个扫把和垃圾铲。
“把这里打扫完了再走。对了，你动作小点，我睡眠很浅。”
孙晨宇又发出了一声怪叫：“不公平！我们两一起弄乱的房间，为什么要我一个人扫？你重色轻友，你精虫上脑！！”
………………
在孙晨宇心不甘情不愿地打扫卫生的时候，夏风扬正在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新年越来越近了，手游的制作周期通常是半年左右。如果他在年前不能拿到钱的话，那么第二款游戏的制作以及明年的新员工招聘就不能提上日程，也就是说会赶不上明年暑假的黄金档期。
但他也知道这个事情急不来，凌曦已经安排启迪的人来白虎游戏做尽职调查，需要对公司的资产和负债情况、经营和财务情况等等风险因素进行了一系列的深入考察。
等到尽职调查结束一切没有问题，才可以给钱。
所以在这一段漫长的时间里，夏风扬一直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
白天上班，晚上去凌曦家里“学习”。
一开始还是凌曦问他问题，但男人问的问题越来越刁钻古怪，许多出于赤裸裸的金钱考虑，经常让夏风扬哑口无言。夏风扬为了应付凌曦，开始从书架上找书来看。
凌曦看他有主动学习的意愿，马上乘热打铁，给他列了一大串关于经济学和金融学的书单，让他好好看好好学。
看着这份书单，结合凌曦之前和他说的“你没有任何金融和管理的经验”、“你为什么没有读完大学”，夏风扬突然明白了凌曦让他来这里学习的目的是什么。
心中顿时五味夹陈。
夏风扬脑子本来就灵光，记忆力也好，看《经济学原理》、《会计基础》等入门的书很快看完了，脑海里马上有了成形的概念，凌曦一考也对答如流；
可是一些全英文的书就没那么容易了，枯燥的内容简直就是催眠的良药，总是能让他看着看着就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睡着。
然后一觉起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
夏风扬发誓下次再也不要睡着，再也不要被人抱到床上去了，但是这样的事情出现两三次以后，他也放弃了挣扎，反正也没失身，就这样吧。
日子就这么平静无波地过去，夏风扬以为会一直持续到启迪完成对白虎游戏的尽职调查为止，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情。
这天凌曦喝的醉醺醺回来，夏风扬一开门就被他按在了玄关上。
夏风扬连忙挣脱他的怀抱，一边用力拍着他的脸，一边大声说着“你快醒醒啊喂”，还好凌曦没有其他的举动，只是有些脱力一样挂在他身上，脚步虚浮地好像在飘。
“你先去沙发上坐着吧，我现在去给你泡杯蜂蜜。”
没想到凌曦在这时候说话了：“没事，我自己可以走。”
“好啊，你走两步试试。”夏风扬也不再管他了，自己退回去朝沙发上一坐。
“你……唔……等下，我想吐。”
愤怒地跑回去：“给老子滚去厕所！立刻，马上！！！！！！！！！”
折腾了个大半夜，凌曦才倒在床上面沉沉睡去。想是有点难受，连翻了几个身，还低低的呓语着什么，夏风扬凑过去凝神细听，才知道他叫着什么妈妈什么哥哥来着……他听不清楚，只能把热毛巾对着他的脸就抹了一把。
难得看到凌曦失态的样子，夏风扬突发奇想：“我要把他喝醉的狼狈样子照下来然后勒索他！！”
夏风扬咔嚓咔嚓给他照了个相片。
结果完全不够难看，反而，还挺有撸点的……真失败。
不久后，一阵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旁边的人好像已经睡熟了，双唇紧闭，一动也不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酒香，不像是从凌曦的嘴里发出来的，反而像是从他的骨头里慢慢散发出来的似的，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的应酬，才会有这样深入骨髓的味道。
不知道怎么的，他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于是使劲翻着书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正枕在凌曦的肩上。
他发现凌曦其实醒的更早，因为他正在盯着自己，那眼神看得他有点不自在。当他发现自己的头还枕在他肩上，手还环在他腰上的时候，就更加不自在了，他马上爬起来解释。
“你昨天喝多了，我就把你放到房间来，本来想看会儿书，结果就睡着了……”
“我知道。”凌曦记忆中还有夏风扬照顾自己的印象，还有夏风扬趴在旁边认真看书的样子，只觉得两人前所未有的亲近和谐。
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不仅嘴角一勾：“我想起来了，你照了我的照片……你该不会拍来半夜对着撸吧？”
夏风扬的勾当被抓了个现行，不禁又羞又怒：“神经病，我只对苍井空撸！”
“苍井空已经嫁人了。既然你拍了我的照片，我也要拍你的照片，礼尚往来，这才公平。”凌曦也打开了自己手机，按出相机对准他：“来，笑一个。”
“笑你妹啊？！我不会对着你的照片撸，但是你一定会对着我的照片撸，哪里公平了？你这个死基佬……喂，说了别拍啦。”
夏风扬一边挡住自己的脸，一边去抢凌曦的手机，两个人毫无形象地像个孩子一样从房间打闹到客厅，几个回合过去了夏风扬最终也没能得逞，因为凌曦的手机在打闹中掉到地上了。
夏风扬马上伏下身想去捡，凌曦却握着他的手把他拉了回来，这个十指相扣的姿势夏风扬甩了几下都没甩掉，于是一直恶狠狠地盯着凌曦的脖子咬牙切齿。
这点意图很快被凌曦发现，他转了半个圈，把夏风扬推到墙壁上，然后双手将夏风扬困在自己的墙壁和怀抱之间：“你又想咬我？我和你说，我这个人在同一个人身上不会吃两次亏。”
“老子要咬你，你拦得住？”
“拦是拦不住，但是我还是能让你没功夫咬的。”
夏风扬意识到凌曦要吻他，他当然不肯就范，连忙踩了凌曦一脚找机会钻出去。可他的手还被扣着，一股反冲力让两个人都一块滚落到旁边的沙发上。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在以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被某人稳稳地压倒在沙发上。
情况简直更糟糕了！！
“喂喂喂，你要干嘛？！！！”
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未完全褪去，还是两人的肌肤接触激起了心中的火，凌曦的眼中带着几分意乱情迷：“嘘，让我听听你心跳的频率是不是和我一样。”
凌曦与他十指交缠，俯身把耳朵贴在他的身上，隔着衣服，心跳扑通扑通响就像快要破膛而出，那频率仿佛能让人的心都乱成一团麻线。
“你的心跳很快……”
“凌曦……你快给我住手。”
被紧扣的双手依旧试图挣扎，但当吻落在耳根的时候，所有挣扎都慢慢变得很无力。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以内了。完蛋了，真的要完蛋了。
突然间传来一阵咳嗽声。
是一种压制的咳嗽声，仿佛只是为了引起人注意。声音来源是门口。
夏风扬能想到所有和凌辰见面的场面，可能会在某个论坛，可能会在某个酒会，大家穿着西装，礼貌而疏离地交换名片。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他弟弟的住处里，两个人抱在一起衣衫不整地鬼混，而凌辰站在门口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犹如捉奸在床。
他不是还在生病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夏风扬本能地用眼神示意凌曦，想问他要怎么办，但他们两的眼神没有接上，因为凌曦已经把头回过去了。
“哥，你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下？”凌曦面带微笑，表情十分淡定。
“打扰了。我打过电话，你没接。”凌辰看着凌曦摔在地上的手机，表情也看不出多余的温度。
好像不淡定的只有夏风扬，他低着头扣扣子，感觉手背的血管都在发麻，差点扣错了位置。
凌曦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给他找台阶下，只好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他，并握紧了他的手：“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不了，不了，我自己走就行……”夏风扬把手抽出来，穿上外套然后低着头从床上下来，经过门口的时候，凌辰侧身礼貌地让开了路，对他微微一笑。
这样的姿势，让夏风扬完全看清楚了凌辰的侧颜，他耳朵上竟然也戴着耳钉——和凌曦那个是一模一样的款式。
奇怪了，之前很少听凌曦提起过他的哥哥，结合一些细枝末节，他判断凌辰和他在家庭内部肯定是竞争关系，还以为他们感情差的要命，原来这么要好的吗？
正如照片上看到的，他长得和凌曦一点都不像。凌辰是个五官很温润的人，不过依夏风扬直觉来判断这个男人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儒雅，很可能是个做事果决的人。
一个细节验证了这种判断。
握紧的拳头，这是情绪压制的表现，他心情应该——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