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遥除了刚才魔术出来的时候表现?出了一瞬间的惊喜之外就?再也没?有更?大的情绪波动,表情不悲不喜,就?那样乖乖的坐在那,在演奏完毕的时候配合的拍着手和KIKI一起鼓掌。
陆诚华丽鞠躬,在椅子上落座。
但铜锅不易沸腾,见锅里还在冒着微小的气泡,陆诚闲来无事仿若随口一般讲了个小故事。
他说,从前有一只小兔子居住在美丽的森林,但那里野兽频频出没?,遍体鳞伤的小兔子为了躲避他们找到了一个小木屋。小木屋里很黑,小兔子很害怕,但它还是躲了进去?,并且反锁了门,野兽总对着小木屋拳打?脚踢,时时骚扰,但并没?有办法打?开?那扇被反锁的门。
直到有一天,野兽们突然消失了,小兔子听到门被轻轻敲响,外面有个人告诉小兔子他是猎人,穿过层层叠叠的荆棘才找到这里,那些野兽都已经被打?死了,要带小兔子回家。
但小兔子迟迟不敢给猎人开?门,它怕自己?出去?又?遇到野兽,也怕猎人用自己?煲汤喝。
于是猎人就?在门外守着,但是因为山里的野兽太多,猎人在总要和它们战斗,久而久之,自己?也一身伤。
说到这里,陆诚停顿了一下,撑着下巴搅动料汁,对在场的三个人提出了问题。
“你们猜猜,最后小兔子有没?有开?门?”
这个房间里除了一无所知的程遥,另外三个人都有相同的目的,KIKI和裴言之无需细品就?知道这个故事想要隐喻的东西。
KIKI吸了口果汁,语调轻松:“肯定开?门了吧,因为小兔子很怕黑啊,小木屋里很黑对吧~”
裴言之并未回答,而是转头随口问程遥:“遥遥觉得呢?”
“嗯?我觉得?”程遥盯着锅里飘在上层的牛油发呆,满脑子不关?我事,被突然cue到之后抬眼望向裴言之,眨眨眼并没?回答问题而是提出反问,“门不是锁上了吗,怎么开??”
裴言之喉头哽了一下。
“哈哈,门被锁上了确实是故事的前提,看来万里有认真审题。”陆诚满脸堆着笑,好似完全不在意他的回答,兴致勃勃的问,“裴队觉得呢?”
裴言之轻笑:“KIKI既然猜开?的话?那我就?猜没?开?吧,总得有人答对。”
KIKI瞬间怒了,差点把锅暴扣到他头上:“什么人呐你这是!就?喜欢和我唱反调是吧!”
陆诚摆出‘多大点事儿’的表情及时按住她:“哈哈哈,梦琪你看你这脾气,真该和万里好好学一学。”
KIKI是急性子,立马问道:“所以到底开?没?开?,肯定开?了吧?”
“没?有哦。”陆诚摇了摇头,颇为赞赏的看向裴言之,“裴队不愧是你,答对了!”
这个结果也在裴言之意料之外,他以为陆诚既然编出这样的故事那就?一定是HappyEnding的结局。
“玩我呢你,故意的吧!”KIKI果然暴躁了,握住拳头伸到他面前,“你信不信我给你两拳?凭什么不开?门?”
“我都说了小兔子很害怕的,它不但怕野兽,也怕猎人。”陆诚笑的很真诚,老老实实把故事讲完,“所以这个故事的结局就?是,小兔子没?有开?门,而猎人无论是为了保护它还是为了炖了它,总之最后被野兽吃掉了。野兽吃掉猎人之后恢复了体力,直接就?把小兔子藏身的小木屋给拆了,小兔子最后也被吃掉了。”
“……”
本来以为这人要炖心灵鸡汤,结果憋了半天,搞出来一个黑暗童话?。
KIKI早已准备好的拳头如愿落在他脸上。
“我瞅你像精神病,什么破故事!你想表达什么!”
陆诚悲痛的捂住自己?的帅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不想表达什么啊,这只是一个故事啊!打?发时间嘛!”
KIKI气得不行,怕程遥因为这个破故事受到影响,小心翼翼的瞥过去?一眼。
这一眼过去?她就?多少?放心了,因为程遥正望着锅底发呆,不知道是饿还是对故事不感兴趣,总之看起来根本没?在听。
裴言之这段时间以来和陆诚聊过很多,并不怀疑陆诚的专业,有一点他比KIKI更?清楚,就?是现?在让程遥对某件事情提起兴趣其实很不容易,他根本懒得细想,这种故事对他来说只是故事罢了,结局是什么并不重要。
一个故事的功夫,等?来了汤底的沸腾。
四人动筷,开?始大吃特吃,裴言之和KIIK还有陆诚三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KIKI微信电话?突然响了,她拿起手机一看,发现?竟然是陆诚打?来的视频电话?。
她转过头还没?来得及细问,陆诚就?已经先一步把电话?接起来站起身拉着KIKI往包间外面走,回头不忘打?招呼:“裴队万里,你们先吃,我陪KIKI接个电话?。”
裴言之面露不解,但还是点头:“嗯。”
到了包间外,KIKI正准备捶他,然后陆诚我住她的手把视频电话?接起。
KIKI条件反射的一看,发现?视频里竟然是包间里面的情况,摄像头正对着程遥和裴言之两个人。
“你玩哪出呢这是?”KIKI凑在陆诚耳边压低声音问道。
“我发现?万里一直在生气。”陆诚目不转睛的看着手机屏幕,拉着她鬼鬼祟祟的站到不影响别人经过的角落里。
“生气?”KIKI一脸茫然,“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微表情,微动作,微行为这里面都有很高深的学问,亲爱的。”陆诚趁机吃了一口小小的豆腐,伸手揽住KIKI的肩膀,把手机凑到中间给她看,“万里对我们两个不够熟悉,刚才一直在刻意隐藏,我们一走他估计很快就?会发火。”
果然,陆诚话?音刚落,包间里的程遥忽然把筷子拍在碗边,眉头紧蹙,小脸阴沉下来。
裴言之马上转头看向他,同时把筷子放下,抽出一张纸巾想给他擦刚才放筷子的时候不小心弄上碗边油污的手,被一把推开?。
这段时间程遥就?是这样,大部分?时候看起来好好的,但时不时就?被一些很奇怪的点牵动情绪,要么突然委屈的大哭,要么突然发脾气。
裴言之已经习惯了,一如既往温柔的问:“怎么不吃了啊宝贝?”
程遥绷着脸怄气,垂着眼帘不愿意和他说话?。
“是不是辣锅太辣了你吃不惯?”裴言之面部表情甚至没?有任何不耐烦,看他吃出来的小油嘴被辣椒辣的泛红,伸手用纸巾给他轻轻擦了擦,“要不然我给你涮点不辣的?这家不辣的也好吃。”
程遥突然开?口,语气硬邦邦的:“你不能?吃辣。”
“嗯,我没?吃呀。”裴言之把自己?的碗往他这里推了推,证明里面一点辣椒油的颜色都没?有,“这不是鸳鸯锅吗,你看我一直在吃不辣的。”
程遥转头看向他,满脸不开?心:“为什么小七知道你不能?吃辣?”
“啊?”
这裴言之确实是不知道哪出跟哪出了,怎么微信都删的干干净净了这许崎还是阴魂不散,吃个火锅都能?回光返照。
他回忆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话?从何而来,只能?把整个BNG都拖出来当工具人。
“我手伤不能?吃辣整个BNG都知道的啊宝贝。”
程遥音量忍不住加大:“那为什么别人不给你打?电话?小七还特地?给你打?电话?提醒你不要吃辣?”
这么一说裴言之就?想起来了。
他和小七在程遥面前只有一次电话?,就?是那天BNG训练和小虎牙他们一起打?水友赛当晚,小虎牙打?电话?提醒他BNG周年庆顺便?提了一下别吃辣的事。
原来从那天开?始这事儿在程遥心里就?没?过去?,如今才变成了个疙瘩?
裴言之忍不住有些无奈,温声细语的和他说:“乖,他就?是顺口一说的客套话?,和生日快乐啊,身体健康啊这些词汇都是一样的概念。”
“可我才刚刚知道没?多久……”程遥眼眶一红,眼神转向他的右手,说话?开?始染上鼻音,“他很早就?知道了,那么多人都很早就?知道了,我来晚了。”
“怎么能?这么说。”裴言之把自己?的椅子挪过去?和他紧紧靠着,伸出右手摸了摸他的脸,微微使力让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目光柔软,“是我不好,瞒着手伤没?有公开?,不然你就?可以早早知道啦。”
可程遥丝毫没?有被安慰到,他的神情萎靡不振,即使是在和裴言之对视,浓重的悲怆依然在眸中缠绕:“你那么痛的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
这一切就?像是一把刀顺着裴言之的喉咙划至胸腔,最先感受到的甚至不是痛觉,而是冰凉。那股无形的力量握住刀柄,将钝重的痛楚深深刺入他的心脏,缓慢来回,深深浅浅的捅。
连门外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的KIKI忍不住掐住陆诚的手腕,大力吸了一口气,没?压住情绪转头就?要回包间。
“别去?。”陆诚及时拉住她,“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帮不上忙的。”
“怎么会,我可以去?告诉他裴言之有多……”
“你是想去?告诉万里裴队有多爱他,关?心他,爱护他?”陆诚严肃的看着KIKI,无情的摇头,“没?用的,你说了他也不会信,反而会觉得自己?很糟糕,配不上。”
KIKI眼睛也有些红了,反驳道:“怎么会配不上……”
陆诚认真和她解释:“你一定要记得,抑郁症患者都是很极端的悲观主义者,会认为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挫折不幸都是理所当然,认为自己?是被世界所遗弃的人。他的难过是源于某种神经递质的产生或者流动失调,想要快速改善只能?通过用药物调节内分?泌,不是哄两句,吃顿好吃的就?能?好的。”
KIKI之前就?已经被打?过预防针了,但亲眼所见还是受到了很大打?击,心脏像是被人捶了一记闷拳很不舒服:“那药的副作用真的很大吗?我觉得生理上的不适更?能?接受一些,如果吃了能?让心情好一点……”
陆诚有些无奈的打?断她:“梦琪,我是没?有处方?权的,想开?药必须先去?正规的医院精神科挂号,然后就?是一系列的检查和询问。万里的症状才刚刚显现?出来没?多久,现?在带他去?医院检查不是等?于告诉他我们都觉得他有病吗,这对他病情的影响反而更?不好。让他自己?发现?自己?生了病从而主观的想要治疗才是采用药物的最佳时机。”
KIKI听完满目忧虑的望向包间的方?向,很是难过:“那怎么办……我看着心里真不是滋味。”
“没?事。”陆诚拍了拍KIKI的肩膀,温热的手掌带着非同寻常的力量,把手机举到KIKI面前:“其实裴队现?在对万里来说就?是最好的药,不信你看。”
裴言之即使心如刀绞,但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凝重,依然保持微笑,落在程遥脸上的视线脉脉含情,用食指拭去?他眼角的泪:“那我的手以后再痛了怎么办,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闻言程遥立刻抬起手抓住他的右手,捧在自己?手上低着头看了好久,然后小心翼翼的合掌握住,十分?发愁:“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想想……”
“嗯?”裴言之突然疑惑的发出一个转音,后十分?惊喜的说道:“怎么回事,你这样牵着就?一点都不疼了。”
程遥抬头,明显不信:“哪有那么神奇的,我又?不傻。”
裴言之没?急着说话?,拿起自己?手边的黑咖啡仰头灌了一小口,然后抬起程遥的下巴吻了上去?。
猝不及防的程遥习惯性微张双唇,下一秒就?被强行渡入一口黑咖啡,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划过,连舌根都是苦的。
裴言之就?这样就?着咖啡吻了他好大一会儿,抬起头的时候勾起嘴角,满眼笑意:“苦吗?”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这种吻还是第一次,程遥脸颊微红,不好意思说话?,盯着他使劲摇头。
裴言之故意使坏,用程遥自己?的话?来反驳他:“哪有这么神奇,我又?不傻。”
程遥反倒很不服气,撅了噘嘴,气呼呼的有些可爱:“我说的又?不是咖啡!”
“不是咖啡那是什么?”裴言之笑。
“……”
这话?终于让程遥接不上了,他抿起唇,眼神闪躲着瞥向一边。
裴言之也不在这件事上难为他,只是翻过右手反牵住他的手倾身在他额头落下一吻,缓缓说道。
“我不知道是什么抵消了咖啡的苦,只知道是遥遥万里抵消了手伤的疼。”
“好不讲道理呀宝贝,这我怎么离得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