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几件围绕着河豚TV几个知名主播的大事件传遍游戏圈,网上处处都在讨论裴言之退役之后空降直播间、电竞女神和退役战神同屏亮相、绝地三带一梦幻组合、霜霜X遥遥万里、裴言之X遥遥万里的相关话题。
在如今的互联网时代,消息传播速度飞快,有关这些关键字的直播录像以及比赛采访视频都被网友深扒,做出各种短视频相互传播。
关于裴言之、遥遥万里、KIKI还有霜霜这四个人之间的各种爱恨情仇都被显微镜放大牵成一条线,观众接连入坑,疯狂上头。
第一个人生赢家是王洋。
‘绝地三带一’横空出世火遍全网的那天,王洋在开完紧急会议之后被留下,位高权重的大老板语重心长的拍着他的肩膀说了四个字。
前程似锦。
王洋久久的留在会议室门口拐角处的卫生间里抽了快半包烟,弯着腰坐在马桶上一遍遍的回想直播中的片段,老泪纵横。
因为担心遥遥万里被BNG挖走,他愁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短短两天疯狂掉头发大有要秃顶的前兆。
而一念之间就可以决定河豚TV游戏区财务报表是否美丽的裴言之,不但没有一铁锹掘了他的遥钱树,竟然还亲自帮忙松松土,撒了一把黄金肥!
他简直就是菩萨下凡吧!
程遥当天下播之后就主动给王洋打了个电话,礼貌的商量以后能否直播别的内容,尽量保证游戏时间。
王洋三十好几的人了,感动的鼻涕差点甩出来。
只要你人还在,我管你播什么!
你天天直播捉宠物小精灵,种葫芦娃我都不管你!不违法就行!
秋末冬初,风越来越冷,老旧的筒子楼不通暖气,周围的空气总带着腐朽的湿润潮气。
在这种天气,楼下的海鲜烧烤城才正式开始步入狂欢季,傍晚来临之时,火热木炭上面的串着鲜嫩的牛羊肉,隔壁铁板上的扇贝和生蚝顶上淋着带葱花的蒜蓉汤汁,烧烤架旁边铁质的大风扇被当做抽烟机使用,卷起食物的焦香和秋风缠绵数百里。
在新华书店逛了一整天的程遥收获颇丰,坐在烧烤城的矮桌边撸串,背后的书包装的沉甸甸。
曾经他每天习惯性加班直播到一两点,一觉醒来就已经是大下午。
如今他每天早上八点左右醒来,洗漱过后马上打开直播,把标题改成‘晚上七点打游戏’之后就捧着笔记本在电脑前上网课,把各种满头问号的弹幕全都放在一边。
遥遥万里的粉丝一开始同样疑惑的满地找头,没有想到他竟然要玩真的,但是曾经只有晚上才开播的主播突然变成全天在线,哪怕完全不看弹幕对粉丝来说也是好事。
几天过去,大家已经习惯了挂在直播间给不明真相赶来围观的群众解释。
既然已经保证了晚上固定的游戏时间,程遥白天上网课其实是不需要直播的。
只不过……
裴言之总会在他开播没多久之后出现,高高的挂在贵宾榜上。
程遥本来以为裴言之说的陪他是指晚上和他一起打游戏,但没想到他竟然连白天也在。
那就找不到不直播的理由了。
网友们也很懵,每次一点进遥遥万里直播间要么是《集合的概念与运算》,要么是《英语语法入门——名词的定义》。
想留吧,所有人一开始都是冲着游戏来的,对这些催眠念经一样的内容根本不感兴趣。
想走吧,裴言之又像一个神仙一样一直在这里挂着,每当遥遥万里学累了转头看屏幕都第一时间发弹幕证明自己还在。
少部分学霸喜不自胜,全当对自己的巩固和提升,闷头跟着一起学。
大部分学渣痛不欲生,但为了捕捉野生裴言之,硬着头皮一起听。
还有一些人,为了嗑CP破罐子破摔,在知识的海洋里找糖吃。
无论如何,总归晚上能看绝地三带一,死而无憾,稳赚不亏。
程遥在网上买了很多需要的书,但还有一些教材只有书店有卖,趁着裴言之说今天没空看直播,他刚好出门买买书。
撸完几十块钱的串,程遥满足的打了个饱嗝,结完账转头往家走。
背上的书包是裴霜霜送的,造型是绝地求生里的三级包,拉链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M24挂件,随着书包的摆动叮当作响。
一摞书背在身上不算轻,惹得爬楼的程遥气喘吁吁,回想起自己当时上小学的时候。
那时他没有书包,一直都用超市装东西的那种帆布材质的袋子装书。
书本太沉,手提的两条带子总会断掉,每天放学都得双手抱着袋子走,对于瘦小的他来说十分费劲。
不过,当时的他从来不需要扛着沉重的书上楼。
只要他在楼下大声喊,一定会有人应声,然后跑到楼下帮他把书搬上去。
到达三楼的时候,程遥在楼梯口停下来,不自觉的伸着脖子透过长长的走廊望向某扇门。
光阴急转,视角回到多年以前,那扇门前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远远对着他招手。
“哥哥……”
程遥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那个方向低声喃喃。
那时候的他太小了,无论如何回想,那个人的脸都是模糊不清的。
曾经的所有依赖、喜爱、憧憬都随着那一户人家的搬走变成了如梦一般虚幻的往事,仿佛什么都没留下。
他何曾不想离开这里,市中心足够大和宽敞冬有暖气夏有空调的新房子他早就付了首付,装修也早已在数月前结束。
可是……
一旦人去,楼也空。
那段过往会随着他年纪的增长离他越来越远,最后沉入记忆的最深处。
按理说重要的记忆不应该被轻易忘记,可是那些年浑浑噩噩的过去,他真的不记得在他零碎回忆里和那个人的哪段对话是最后一次,也不记得他说了什么。
他有许下过会回来的诺言吗?
是不告而别吗?
程遥不记得了,一点都不记得了。
在悠远的回忆结束之前,程遥眼中的水气先一步模糊了视线,他回归现实,抬头看着忽明忽暗的楼道灯眨了几下眼睛把眼泪憋回去,闷头继续爬楼梯。
到达五楼的时候,凌冽的秋风带着一股刺鼻的烟草味钻进程遥的鼻子,他被呛得捂住鼻子弯下腰咳嗽许久,紧蹙着眉头抬起头。
“呦,回来了?为什么换锁?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因为抽烟过渡而形成的标志性烟嗓从不远处传来。
程遥漆黑的瞳孔骤然紧锁,僵硬的转头望去。
中年男子身材并不算是十分魁梧,基本和一米七出头的程遥齐平,脸上的胡茬没有刮干净看起来脏兮兮的,眼睛仿佛几天几夜没睡觉一样毫无光泽,下眼睑乌黑发青,眼眶深深的凹陷。
见程遥不说话,程宏辉把烟头丢在地上碾碎,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没轻没重的用手背打了两下他的脸。
“怎么了程遥,这么久不见,生你的人都不认识了?嗯?”
面前的人口中吐出的烟臭味让程遥胃里一阵痉挛,他侧脸躲开生父的手,骤然往后退了好几步用袖子用力擦拭自己的脸,好像刚被很脏的东西触碰过一样。
“你来干什么?”
程遥强忍着恶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来干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程宏辉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弯下腰,浑浊的眼睛露着精光,“听说你混得不错啊,电脑面前坐几个小时就能几万几万的赚钱。怎么?发财了就飘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
“你除了这个姓氏还给过我什么?哦对,还有这条命。”
程遥像看陌生人一样注视着自己所谓的父亲,语气冰冷至极:“你要是有种可以把命拿走,钱,你一分都不要想。”
程宏辉没想到几年没见自己总是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儿子突然这么有种,他贪婪的目的被轻易击碎,恼羞成怒的冲上前掐住程遥的脖子。
“你以为我不敢是吗?程遥!”
程遥被他狠狠推倒在地上,后脑磕的头晕目眩,要不是有背后的书包第一时间抵挡了强烈的惯性怕是会被撞晕过去。
他被掐的喘不过气,努力曲起膝盖毫不留情的撞向身上人的腹部。
程宏辉被这一下撞的疼出眼泪,松开他翻身倒在一边捂住肚子□□。
气喘吁吁的撑着墙站起来,程遥看着地板上蛆虫一样翻滚的亲生父亲,清亮的眼睛里浮现起从来没有过的恨意。
“程宏辉,从小到大你哪怕给过我一丁点父爱,我就算是去要饭也愿意给你养老。但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心里最清楚!”
“爷爷重病的时候你从不关心,拿他买药的钱去赌博。”
“他刚刚去世,尸骨未寒,你眼巴巴的过来数家产。”
“看到房本上面的名字只有我,你下狠手把我打到重伤住院。”
程遥情绪激动,呼吸愈发剧烈,后脑勺传来的疼痛使他前所未有的清醒,他随手抄起不知道谁家放在楼梯间的雨伞,把尖头的那边对着程宏辉。
看到他眼底恨意入骨,程宏辉这才知道害怕,他从地上爬起来,立刻软下语气试图打感情牌。
“遥遥……你听我……”
程遥刚才讲话虽然咬牙切齿,但还是正常的音量,此时突然像是暴怒的狮子,几乎是嘶吼着打断他,控制不住的说了脏话。
“闭嘴!别他妈叫我的名字!你……你也配?!”
程宏辉印象中的程遥一直都软绵绵的,像个可以随意捏圆搓扁的橡皮泥。
那个女人自己就是个贱货,生下来的孩子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他一直这么坚定的认为。
他恨极了这个孩子自幼一看到自己就恐惧又胆怯的眼神,恨极了他和那个女人如此相似的眼睛。
什么儿子,不过就是破碎婚姻的陪葬品罢了,
程宏辉哑口无言靠在栏杆上,毛骨悚然的盯着直指自己的雨伞,感觉那并不锋利的塑料伞头随时有可能捅穿自己的喉咙。
“我告诉你……别妄想我帮你补赌博的窟窿。你要是死了,出于人道主义,我可以给你置办后事。”
程遥刚才太激动以至于扯破了嗓子,说话越来越费劲,但眼神如同风刀霜剑,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一句话。
“这是我和你,最后的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