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次到海贼世界不过十五岁,正好是海军招新兵,凭借着还算不错的体术和几次抓了有点知名度的海贼,泉很快地就在海军混开。
泉从新兵到海军大佐的位置仅仅花了七个月,在战场上敏捷的思维和不错的战斗力,以及他本身弱小的体格,以至于泉在海军本部给人的印象极深刻。
大家都曾说,泉将会被当作以后海军中将进行培养,所以,他也被送去了泽法那边深造学习。
只是,谁也想不到,在一次出任务时,碰上白胡子海贼团,泉死在了那次战斗中。
毕竟是站在大海顶端的、如皇者般的男人,碰上必死无疑,战争中失去的同伴太多,很快,大家都忘记了有这样一个少年天才。
泉并不觉得他在这个世界有什么朋友,他上次死后,也许只有泽法老师会在他的墓碑前放束鲜花,根本就不会再有人吊唁他。
此时,青稚过于稔熟的语气,让泉感到陌生和不解。
他好像,跟青稚不怎么熟吧。
交谈过几次,跟着出过几次任务算吗?
“不吃吗?”见到泉久久没有动作,青稚有耐心地再次问道。
泉微微颔首,拿起刀叉,“谢谢。”
他确实饿了,这份牛扒火候刚刚好,不会太老。肉质鲜嫩有嚼劲,随着嚼咽,汁水迸出,关于牛肉原汁的香味更为浓厚,勾起人极好的食欲。
泉拿着刀叉慢条斯理地吃着牛扒,外面黄昏的阳光从着玻璃窗闯入,他整张脸庞浸淫在澄澈的光线下,就像是照片中虚化的背景,带着遥远的故事感以及疏离。
青稚单手撑着头,他目光变得懒洋洋且没有侵略性,他打量着泉,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
他说不出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死去的少年突然复活站在他的面前,又或许是少年给予他的气息过于沉静,就像是以前一样。
青稚对于泉的印象很深,不单单是英雄出少年,而是对方过于沉稳以及冷静的心态。
那个时候的泉才不过十五岁,就像是悟透了人生,对于什么事情都是漠不关心,他很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这让青稚觉得苦闷。
一个少年下属在跟你出任务时,总是冷着一张脸默不出声,这让青稚觉得心里怪异。
接触时间长了点,青稚习惯了少年的缄默,泉虽然话少了点,但真的相当可靠啊。他做事永远有条有序,总能够想出几种方案去解决问题,总是能够接手你留下的烂摊子,然后不轻不重地抱怨几句。
也是他抱怨的时候,才让青稚觉得少年是有情绪的,是鲜活的人。
相处的日子里,青稚记得最深刻的就是少年沉默着的侧脸,那张脸蛋或是披上阳光,或是隐匿沐浴在月光下,可却给人一种看得见的距离感。
久而久之,泉死后,青稚脑海中浮现着的也是少年沉默的样子。
甚至,那个时候,青稚就在想,泉死的时候,神情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的脸上是有苍蝇吗?”泉突然开口,他侧过脸瞥了青稚一眼,他直言,“库赞先生,你的注视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啊,哦,抱歉。”青稚懒散道,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歉意。
他倒是移开了目光,专注地吃着牛扒。
两人沉默一会,青稚突然开口:“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泉声音很轻,“泽法老师怎么样?”
“泽法老师过得很好。”
“这样啊。”
过了一会儿,青稚语气沉了几分,“对于你过去的上司,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泉认真地想了想,他是大佐,确实在青稚手下干过一段时间,严格来说,青稚算是他还在海贼世界,除了泽法老师接触时间较长的人。
只不过,他对于青稚这位大将,只剩下了不靠谱和懒撒,毕竟老是请假偷溜,将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件都扔给了下属处理。
“近来可好?”泉疏离又礼貌地询问。
青稚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用手挠了挠头发,道:“有时候,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愚钝。”
“宇智波泉,你是不是该跟我交代下你为什么与特拉法尔加罗混在一起?从情报上来说,你还与白胡子海贼团旗下的火拳艾斯来往过。”
“海军的情报系统还是令人钦佩。”泉淡淡道,“库赞先生,我在五年前已经被确认死亡了,不是吗?为什么不能把现在的宇智波泉与你们记忆中的人分开呢?”
“这种事情很难办得到吧,尤其是对于一个混过海军系统的人。”青稚顿了顿,他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这仅仅是出于我的私心,我只是想大概了解下你现在的想法。”
泉心绪转了转,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青稚的脸上。
眼前的男人神情随和,如果是萨卡斯基,他或许早就被岩浆送葬。正因为知道青稚温和,泉一开始才没有离开,还坐在这跟他一起吃了牛扒。
只是,青稚过于亲切的态度才让他想不明白。
出自于私心吗?
泉心绪一动,他微笑道:“我可以认为库赞先生是欣赏我吗?不想让我堕落?”
“你知道海军少将德雷克吗?”青稚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叛变了,可正因为你们当过海军,知晓海军的一些军事秘密,这才让我们觉得头疼啊。”
泉冷静道:“库赞先生,我想我在海军本部时,并没有接触太多的秘密吧。”
“这种事情嘛……”
“放心好了,如果你们担心海军支出的军费、培养的情报分子、以及跟王下七武海的一些秘密筹码这些情报会泄露的话,我觉得没这个必要,我对于这些并不感兴趣。”
青稚愣了愣,他定定地看着泉一会儿,才开口:“这些你都还记得?”
泉点了点头,“我记忆一向不错。”
青稚沉默了一会,他才缓缓说道:“我并没有在这逮捕你的打算,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此时,青稚才睁大了眼睛,那双眼睛锐利地凝视着泉,他道:“如果有一天,你遇上了泽法老师和你以前的同事,你打算怎么办?”
这种问题。
泉无声地露出一个笑容,只是,笑意不达眼睛。
确实,看起来很为难不是吗?
他在海军本部接受过系统的战斗训练,他的战斗思维、战斗风格、甚至在后来暗部工作中,都会不自觉融入了在当海军大佐时处理公务的行事风格。
这一些,他并不想否认,他也曾经对于那段在海军磨练的时光心怀感激。
同时地,泉从未觉得他归属过于海军,甚至说,归属于这个世界。
这些时光,无论是多有趣的人、或多有趣的事,于他而言,都是系统的任务需要。
正因如此,他在答应特拉法尔加罗成为其船员时,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
海军也好,海贼也罢,又有什么关系呢?
泉觉得他的心就像被融化,只听到了海水的潮声在激荡着,一层层地蔓开,没有任何的去处,也不会再归来,只听到了茫茫的潮声。
“我也不知道呢。”泉轻声道,他的语调上扬着,就像是恶作剧得呈了般。
青稚才发现,眼前的人笑着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温度,那双眼睛仿佛沉郁的墨团,没有任何的光芒。他突然觉得时间过的是真的快,已经,过去了五年啊。
最后,青稚还是离开了,他确实像他说的那样,没有逮捕泉。
……
青稚离开后,等到了第二天,泉倚着酒馆关着的门,他手里摇晃着一个啤酒瓶,里面装着大半的酒,跟着不远处的海潮声回响着。
泉眺望着海,看着一轮旭日从天际的海岸线缓缓上来,通红的光芒将大海分割成了几个碎块。靠近着太阳的海水盛满了鲜丽的颜色,就像是天主教堂色彩斑斓的玫瑰花窗。海鸥拍着翅膀在海平面线低低掠过,振翅声与着潮声共振着,显得海边清晨越发宁静。
寒冷且夹杂着湿润的海风吹来,泉忍不住搂紧了闯开的风衣,他听到了船的汽笛响动的呜呜声,水蒸气袅袅地上升,那些船准备开动了。
广阔的海滩上只留下了昨晚狂欢后的残迹,迟迟地,也没有出现一个戴着斑点帽身段极好的男人,泉垂下了眼帘,他用鞋跟踢了踢地上的小碎石子。
等人的时间真的是难熬啊,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等人了。
泉从口袋中摸出了一个硬币,他喃喃道:“一面是花纹,一面是数字,如果是数字的时候就回去好了。”
硬币往上发出了清脆声响,随着嗡的一声响,泉双手盖住了落下的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