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笑的眼睛被蒙住,但其他的感官依旧敏锐。
她闻到了很浓烈的血腥味。
这种血腥味,与她猎杀妖兽或者斩杀一两个图谋不轨的修士,完全不一样。
可是在这个地方,能够被楼知月斩杀的,除了突然出现的金丹修士,似乎再没有别人。
云笑左右动了动脑袋。
这并不足以挣脱眼里被遮住的束缚,但却明确表达了她想要恢复视力的意思。
如果是以前,云笑没准会一巴掌拍掉楼知月的手掌。
毫不客气的那种。
可是置身在血气弥漫之中,楼知月若带的危险气息甚至让她脊背发凉。
这个时候,怂还是要怂一些的。
掌心酥酥麻麻的,是小姑娘睫毛颤动的触觉。魔尊大人心底原本翻滚的戾气,霎时便是一滞。
持剑的手一松,承影剑自发的浮立在一旁。
接着玄色袖袍一挥,灵气鼓荡清风带走一部分血腥气。
“好了。”
云笑听到楼知月的声音。
洞府中一片岑寂。
黄色道袍的金丹修士半点踪影也无,就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目光略过地上的一块碎石,不受控制的一缩。
碎石上挂着一片半个巴掌大的布料,土黄色。
所以,那人是被碎尸万段了吗?
楼知月顺着小姑娘的目光看过去,凤眸微眯。
他本能的调动丹田内的九幽冥焰,又停住了。
她已经看见了,何必欲盖弥彰。
动用这样激烈的手段,楼知月并不后悔。
但念及云笑以往对自己的惧怕,心中难免滚动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懊恼的情绪。
绝不可以再被她若惧怕甚至是厌恶。
魔尊大人这样想着,搭在身前少女肩膀上的手臂,豁然沉了沉。
他将大半体重都压在了她身上,本就冷白的面色无限趋近于苍白。
是一种重伤似的,惨烈的面如金纸的状态。
云笑原本处在极度的震惊之中。
甫一便身,震惊已被担忧盖过:“师兄,你受伤了?”
“不用担心,不是很……”
话未说完,魔尊大人禁不住低咳了两声,唇角蜿蜒出血迹。
他本是修眉俊目神采飞扬的面相,昳丽锋锐睥睨万方。
平日强势太过,如今乍露弱态,凤眸懒怠半睁半闭,眉心皱起疲惫的折痕,艳丽又脆弱。
这以后,身受“重伤”的魔尊大人,愈发倚靠着扶着自己的少女。
他任由她半扶半抱的将自己挪个平稳地方,低头便能嗅到她发间清香。
这是魔尊大人在天玄宗的时候,第二次动用天魔瞳。
不比练气期时的反噬厉害,即使是以筑基期越境击杀金丹修士,也不过受些经脉膨裂气翻涌的小伤。
只是他挺愿意自己伤的重一些,就像现在这样。
原本该不屑于此。
凤倾羽便时常如此示弱,不知换取她多少关注。
他因此还被坑过一次。
只是内心的贪欲愈盛,魔尊大人竟也有些理解凤倾羽的行为。
求而不得的时候,即便是饮鸩止渴亦甘之如饴。
至于凤倾羽示弱的方式,活学活用么。
再说了,他是真的有伤在身。
这次出行之前,云笑花大价钱买了一只储物戒。
好的储物戒空间可抵数百储物袋,她从里面拿出蒲团扶楼知月靠墙坐了。
正要起身,手指被攥住了。
很灼热的温度,似乎连心尖都烫的瑟缩了一瞬。
“不用担心,不过是捻死一只臭虫而已,你是本尊……魔界的人,他也配!”魔尊大人眼眸冷了冷,语气沉沉。
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强势,他又低咳了一声。
当然,
这并不影响他将小姑娘的手攥的牢牢的。
云笑想抽回自己的手,没成功。
再用力又怕伤到楼知月,索性做罢:“师兄,恢复伤势要紧,你不要说话了。”
她其实很想问楼知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比起解惑,云笑更担心楼知月的伤势,他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
“有比恢复伤势更重要的事。”魔尊大人说着松开了云笑的手指。
他转而按了按她的眉心:“该愁的是本尊,不准再皱眉。”
魔尊大人懂得见好就收,这下是真不碰她了,但神情却变得冷肃:“林芷嫣的事自有本尊与许沉在,你贸然行动,若我没有及时赶到,你要如何?”
“是许沉查探到林芷嫣被掳走了?”云笑问,不太想回答楼知月的问题。
魔尊大人没有回答云笑这个问题。
他看她垂着眼避开自己的目光,也不逼她,只冷冽而笃定的:“没有下次,云笑,再让本尊发现你以身涉险,我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伤害她的人,他会挫骨扬灰。
不爱惜自己的她,他唯有不顾她的意愿也要圈禁在身边。
楼知月的话太重,含意也太丰富。
云笑不吭声了。
两个时辰后,林芷嫣恢复神智。
云笑只告诉她是,掳走她的岳山已经被楼知月斩杀,而且楼知月海因此受了伤。
她希望林芷嫣能多感念一些楼知月的好。
以后楼知月想接近林芷嫣知道写什么,也更容易些。
至于岳峦,既然尸骨无存,便当他不存在好了。
否则,两个筑基修士灭杀一个金丹修士,天方夜谭般的事。
林芷嫣迷迷糊糊中,也曾知道自己差点遭遇什么。
后来被那叫红蛟的海蛇又咬了一口,才彻底昏睡过去。
想起之前的冷漠与躲避,林芷嫣十分惭愧。
她对云笑道了谢,又要坚持留下来照看楼知月。
原本闭目调息的楼知月冷脸推辞,林芷嫣这才告辞离去。
杨怡几人等的心焦,正要去禀明师长,看到林芷嫣安全回来,险些喜极而泣。
林芷嫣对云笑与楼知月的愧疚心正浓,不单讲明自己被救事由,又很说了些云笑与楼知月的好话。
当然,她只说自己被暗算,至于岳山那些龌龊念头,却是万万不想提及。
弟子们想起之前对云笑的怀疑与为难,不禁汗颜。
一时又有人道:“原来云师叔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杨怡说过不少云笑的坏话,此刻面色便难看的紧。
她惯会装乖巧的,并不想在此刻引起众怒,只状似无意的:“林师叔,你说……楼师叔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