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窗棂上的云笑,白嫩的小脸上眉眼弯弯,有一种别样的温软。
简单点,可以一个“乖”字来概括。
楼知月心头微微一动。
云笑的样貌自然是很不错,不过他还不至于见色起意。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单论容貌能够与他比肩的,当真是凤毛麟角。
他只是第一次感觉,趴在窗棂上的少女少了昔日的横行霸道,倒有些可取之处。
楼知月记下了手里的书看到了哪一页,而后将书合起放在榻边的小几上。
他站起来,轻拂了拂袖上的折痕:“你竟也能知晓春光难得,可见外面景致的确不俗,走吧。”
云笑请楼知月出门,原只抱着搭话的意思。
这是她心底隐秘的一点小想法。
每日与楼大佬说上几句话。
只要大佬态度稍稍软和点,云笑便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有了极大的满足。
没想到今日似中大奖一般,楼知月竟还这般好说话。
至于这位大佬稍带毒舌,云笑压根没放在心上。
只如今楼大佬既然都请出来了,刘瑞的事又该如何说才好?
云笑心中念头杂七杂八,手指抠着窗棂竟一时没动。
楼知月出了房门,侧首往那放呆的少女处看去。
他天资聪颖城府又深,如何看不出云笑似有纠结之处,只问道:“有事便说,过而不候。”
云笑心头一个激灵。
身为书中第一大反派,楼知月的“过而不候”可一点都不温和
若不冒犯到他便罢。
若因支吾懈怠惹了麻烦,大刑伺候都是轻的。
许正明若总纠缠她,没准什么时候便发现自己与楼知月的异常之处。
譬如在众人眼中只是普通人的楼知月,从来不吃东西。
要知道,在修真界中,练气期的修士需要吃食物,偶尔辅以丹药可空腹十天半月。
筑基期的修士可以完全用辟谷丹代替食物。
等到金丹期,修士才能够连辟谷丹都不用,长年累月不必吃任何东西。
被人围追堵截因而不敢出院子,云笑略觉羞耻。
她说的吭吭唧唧,楼知月回答的倒简洁:“许沉在青州。”
云笑一僵,后背飕飕冒冷风。
许沉是楼知月的头号狗腿子,凶名在整个修真界都赫赫有名。
金丹后期的许沉,大概一根指头便能按倒筑基期的许正明。
联想许沉行事,云笑心道,许正明估计少不得一个活不见人乃至死无全尸。
云笑尴笑:“公子,杀鸡用牛刀岂不是太浪费,您小小帮个忙就好了。”
她虽然如今是魔女,但过去十八年在现代红旗下长成,对人命有天然的尊重。
许正明虽然心思不纯,但动辄打杀,云笑委实下不了手。
楼知月淡声道:“说。”
他心道以云笑以往的作风,也许会求他命许沉将许正明大卸八块或者打个魂飞魄散。
云笑瞄了瞄楼知月玄色绣云纹的宽袖:“借公子的袖口用一用就好了......”
许正明想将她拐到手,不过是为了借机攀上楼知月。
若是让他亲眼见到自己和楼知月纠缠不清。
以许正明谨小慎微的性格,必定不敢再纠缠。
楼知月自问深谙人心,但云笑的处理方式他却当真没有料到。
修眉凤目的青年眉棱骨微支,旋即又缓缓的放下。
天玄宗在青州的驻地,修为最高的修士也不过金丹初期。
云笑修为虽然被禁锢,但她神识份属金丹期,自问能够躲过这位金丹初期修士的查探。
至于金丹之下的修士,压根不会察觉到云笑的神识探看他们。
如此,在出了院子之后,云笑便放开自己的神识探看周围。
金丹修士的神识如无色无味的烟尘铺成开来。
云笑果然在前往前院赵真人住处的必经之路上,探查到了许正明的存在。
许正明筑基有成之后,以往练气期所用的丹药便没了太大用处。
他用不上,但这些丹药对练气期修士乃至普通人,都是很有价值的东西。
许正明以一瓶补灵丹为代价,收买了驻地负责包括云笑院子在内地域的练气期修士。
那练气期的修士很会办事,泄露了不少云笑的行踪给他,包括今日云笑被赵真人传问,会路过此处。
再有,练气期修士也曾很确信的告诉他,观两人相处的情形,楼知月并非像云笑所说,对她这个侍女有男女心思。
许正明初时恼恨云笑的欺骗,后来这恼恨便变成了势在必得。
他没有筑基时是外门弟子,受些轻视与辱骂便也罢了。
筑基之后转入内门,同门客气不说,俗世行走谁人不对他恭维有加。
云笑这还没踏入修真一途的俗人,竟敢瞧不起他?!
许正明狠狠一握拳,等将人笼络到自己身边,看他怎么将她收拾的服服帖帖!
许正明这厢攒着狠心。
云笑探得许正明所在,对楼知月道:“公子,他就在前面,袖子的事......您是答应了对吗?”
楼知月眼皮微撩,凤眸平静无波:“聒噪。”
云笑自动翻译出了楼大佬的潜台词,不否认便是默认。
半刻钟后,
借凉亭柱子掩住一半身形的许正明,瞳孔骤然一缩。
灰突突衣裳不掩清灵气的少女,他自然认得是云笑。
可是少女身边高出一个头,长身玉立气度矜贵的青年,不是楼知月是谁。
许正明善钻营,玄天门中的精英弟子他都一一用心记下了形貌性格,免得有机会搭讪时出差错。
可那些精英弟子之中,竟只有藏剑峰弟子易少寒,能够与之有平分秋色之意。
要知道,易少寒乃是玄天宗最年轻的金丹修士。
而楼知月如今半点修为也无,却已经能在气度上不落下风。
这样一个人,又是得天独厚的火系单灵根,日后还不知怎么了不得。
许正明原本畏怯出现在楼知月面前,可一时又为他日后的前程无量而蠢蠢欲动。
思量片刻,许正明心一横,疾步拦在楼知月和云笑的面前。
他心中没来由的忌惮楼知月,但仍旧端着筑基修士的体面,笑道:“楼公子、云师妹,好巧。”
又是这句,云笑无语。
再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许正明单独拎出来,也算得是周正的一个人。
可他站在楼之月面前,打眼一看便差了好几筹。
云笑心道,得亏楼大佬已经收敛了做魔尊时的威赫气场。
否则,许正明岂不是要被衬成歪瓜裂枣。
楼知月在外人面前,气息要温和无害的多。
然而,这个“无害”也只云笑能品出来,外人眼中他俨然一朵高岭之花。
他微微颔首,不卑不亢不冷不热:“见过许师兄。”
云笑原本就懒得和许正明搭话,有楼知月开口,她乐得安静当木桩。
被楼知月一双眼看着,许正明竟无端生出了几分紧张。
只是机不可失。
如今在楼知月面前挑明自己对云笑的追求之心,岂不是恰逢其会的好事。
日后这位看在云笑的面子上,对他稍稍漏些好处,已经足够让自己受用不尽。
许世明自觉柔情蜜意的看向云笑:“笑笑可曾打探清楚了园中景致?公子甚少出门,此处地域又广,你可不能没些成算。”
他一腔为云笑筹划的亲近样,云笑听得眉心起皱。
趁着许世明住嘴的空挡,云笑亲近又恋慕的看了楼知月一眼:“我家公子说了,我只管跟着他走,随意赏玩自有其意趣。”
许世明看得怔楞:“你......”
云笑却不理会他,兀自将原本垂在身侧的爪子往楼知月袖中爬了爬。
她自然没胆子牵楼知月的手,但时下衣裳袖口都宽大。
两人的手被袖口遮挡,看上去就是个牵着的意思。
楼知月不惯和人亲近至此,但倒忍者没动。
他身上所穿的衣服都是云笑洗的,如今被拽一拽袖子,并不算太嫌弃。
许世明一肚子谋算胎死腹中,
他心道,楼知月可不像屈就的人,既然任由云笑牵手,恐怕两人早已不清不楚。
说不清鄙夷还是屈辱,许世明勉强寻了个还有事的借口,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笑呼了口气,心道以后能光明正大的出来溜达了。
她心底放松,抽手的时候便不慎碰到了一片温热的皮肤。
是楼知月的手背。
楼知月是火灵根,又身具九幽冥火这等稀罕物,体温果然比寻常人要高一些。
云笑胡七胡八的想,冷不丁听到一把冷冽的嗓音:“这么不老实,下次剁了喂狗,嗯?”
云笑:“......”
她看着楼知月冷漠无情的侧颜,又想起原主最后被妖族啃食的下场,不禁打了个哆嗦。
楼知月见她畏惧,便不再与她计较。
他算是明白了,这小东西就得时时敲打,否则总要闹出事来。
云笑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获得被敲打套餐一份。
她尽职尽责的解释:“公子,方才真的是意外,在魔......在家的时候,父亲寻了许多男宠给我。”
楼知月停下脚步,回身看她:“男宠?”
云笑被负手而立猛回头的大佬帅了一脸。
她艰难的别开眼,深沉的胡说八道:“那时候我才知道,被一个人捧在手心里是什么感觉。”
楼知月唇角微勾,起了几分兴趣的样子:“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