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蛛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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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急诊大楼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陆桐站定朝齐让挥了下那只包扎着绷带的手,“没什么事我就直接打车去火车站了,再见了,让哥。”

陆桐看了眼路边排队等客的出租车,刚转身手腕就被人给抓了一下,他回过头不解道,“什么?”

齐让把另一只手里拎着的塑料袋递给他,“记得吃消炎药。”

陆桐接过那袋药,“对了,你还给我垫医药费了,我回头转给你。”

“难道不应该是请我吃饭?”

陆桐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你来南安市,我就请。”

齐让抓着他手腕的手还没松开,陆桐晃了晃手臂,齐让松开了手,“那就说定了。再见,桐哥。”

从一大早进山到现在折腾了一天一夜,连小平那边的订单已经结束,这个猴山造妖的售后如今也算是告一段落,翁无极那一行人相信以齐让和整个茫山派的行事风格,会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

果然在陆桐回到南安市半个月后,这天晚上他正在杂货铺二楼做一些备用镇妖符的时候,齐让给他发了一条新闻链接,是翁无极一行人因故意杀人罪被判死刑的消息,陆桐看了下来,有些奇怪那个处理案子的地点,“环州市?”

齐让回道,“在西川当地遇到点阻力,于是带回环州处理的,掌门和环州这边当地的公|检法比较熟悉,上面知道这伙人的危险性程度极高,走了特殊渠道加急处理了。”

木棉花旅行社这几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批受害者,齐让和他的师弟们后来去抄了翁无极的老巢,不仅发现了被他们当成血库关押的普通人,还找到了之前受害者的尸体,可以说是人证物证一应俱全,但还是在西川遇到了一些阻力。因为翁无极在当地的人脉不弱,有很多牵扯不清的关系。

手机淘宝上有新的消息提醒,陆桐前两天寄了几套子母符出去,那个客人说他是一个义务打拐的志愿者,买几套试验一下好用的话要在他的微博上推广一下。这会那个客人回头来敲他,“老板,你这个子母符很好用,我要去推广一下。”

客人发了一个激动的表情,“比GPS还精准,而且关键孩子身上不留痕迹不会被发现,你都不知道,现在人贩子都与时俱进,我之前了解到一个案子,家长在孩子身上带了一个可以GPS定位的手表,结果被人贩子解下来放在了一个商场里,家长就看着定位在那个商场,白白浪费最关键的几个小时在那个商场里找人,最后才在一个消防栓上发现了被解下来的定位手表,孩子最后还是丢了。”

客人给陆桐发了他自己的微博链接,陆桐去看了眼,有不少防拐识拐的普及知识,最新一条正是推广他子母符的消息。

陆桐刷着屏幕看了会客人的微博,想起刚才齐让说的翁无极在西川那些牵扯的利益关系,有人试图保他的事,自言自语道,“突然觉得,人真是比妖可怕。”

角落里一道粗嘎的声音接口道,“哎哟,小六筒,你终于领悟到人生真谛了。”

短剑上的“静”字符已经失效了,那声音絮叨道,“妖吃人,就和你们吃猪肉有什么两样。我们还是为了修炼呢,但你们人类自己呢,就真的是为了那些钱啊权啊女人啊什么都干得出来了。”

陆桐对那声音道,“你别在这里偷换概念,我说的妖不包括你,你可不止是吃人这么简单了。”说完陆桐又给短剑上了个“静”字符。

客人的推广给陆桐带来了一些子母符的销量,还有人来敲陆桐,没头没尾地问道,“失踪了几年的孩子,还有什么特殊手段能找回来吗?”

顿了顿,那边补充道,“我可以倾家荡产。”然后又补充道,“或者不是钱,我以前好像看过那个什么当铺的电视剧,当自己的爱情什么的,是不是要那种摸不着的东西?用我的寿命来换?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陆桐没有立刻回这条有点语无伦次的消息,他缓缓摊开手,虎口的位置还有没有好透的疤痕,金色的小塔出现在了他的掌心,然后,是脚边一只被锁链缠住的黑褐毛硕鼠。

硕鼠耸着鼻子嗅了嗅,“你最近放我出来的有点勤嘛。”

“你能追踪的味道,最久是可以追溯到多久以前?”

硕鼠的身体被锁链缠着,只有一双前爪可以小范围动一动,它拿尖爪摸了摸嘴边又粗又硬的胡须,“没听懂。”

陆桐拿脚踢了它一下,它拿爪子护着屁股,“不是,真没听懂。你要我做什么我又反抗不了你,我哪敢糊弄你啊。”

“比如说,我要你找一个人,一个小孩,气味来源,就只有他在几年前用过的东西,像是穿过的衣服。”

“开什么玩笑,衣服上的味道几天就散没了,还几年。何况几年,那小孩身上的味道也已经变了啊。”硕鼠剔了剔牙,“不过我还是可以去跑一跑的,毕竟一直在你这塔里呆着实在是能把妖逼疯…”它话没说完就被陆桐关回了塔里。

陆桐回了那条消息,“我没有办法做到。”

过了好一会,那边回道,“是我异想天开了。我在奇哥的微博看到了你的子母符,没想到世上还能有这样的东西,我就是不死心想再问一问。”

奇哥就是之前那个义务打拐的志愿者,陆桐记得他收货地址上的名字叫杨奇。

陆桐看着停留在屏幕上的那条消息,一时也不知道该回什么,对方似乎是一个人口拐卖的受害者,陆桐没法完全来感同身受,但即便是一个旁观者,也能领会这其中的痛苦,他只能回了一个抱歉。

“你和我抱歉干嘛。其实我以前也试过些旁门左道的办法,有一个好不容易联系上的大师,说是可以用我的血作法,找到我儿子,我卖房筹钱,请他作法,结果……哎,不提了。”

对面像是被陆桐这句抱歉给敲开了话匣子,不一会就打了好几段话来,“老板,你不知道,我好几次,都想一死了之。”

“不敢看孩子的照片,不敢停下来,不敢从头开始。周围的人都劝我放下,再生一个。可我不能啊,我走到哪里都能听见他的哭声,一合上眼睛看见我的孩子在喊,爸爸,救我。我不能停下,停下来就觉得对不起他,是我没有照顾好他,没有看好他。”

“我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第二天牛季过来杂货铺,陆桐看见他还穿着那件红马甲,都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了,一时觉得很无语,“我没出门,你老穿着这个做什么?”

牛季摸了摸身上,“穿着比较有安全感?”他掏出手机对陆桐道,“对了小陆哥,我找你是有正事。我有个同学,在她朋友圈求介绍天师,我私聊了她,说是她堂哥的大哥想找天师,她堂哥初中没毕业就出去混社会了,但对她挺好,她堂哥圈子小找不到这样的捉妖天师,所以帮他问问。”

“淘宝,下单。”

牛季问,“你都不用问问是什么妖吗?”

陆桐道,“下单的,都捉。”

于是牛季的同学的堂哥的社会大哥亲自来下了一个单,大哥叫陈金彪,人称彪哥,陆桐收到订单来到陈金彪家的时候,他家里还站着十多个小弟,一水的大花臂。

陈金彪带着陆桐来到卧室,摸着板寸光头一指卧室当中的king-size大床,“就床底下,娘的,天天晚上唱摇篮曲,好几次带了妞回来蓄势待发的时候都被唱萎了。”

陆桐让他的小弟抬起了床板,低下头去一看,床底下密密的蛛网中,有一只碗口那么大的巨蛛,陆桐的视线落在它肚子上绑着一个卵袋上,卵袋鼓鼓囊囊,就在陆桐的眼下,突然裂开,悉悉索索的声音中,无数米粒大小的小蜘蛛从卵袋的破口爬出来,陈金彪还在后面催着问,“怎么样,你行不行啊?”

陆桐突然站了起来,对陈金彪道,“补单吧。”

“啥?补单?彪哥面前玩勒索你是不要命……娘啊,哪里来的这些破玩意!”

密密麻麻的小蜘蛛正从床底爬出来,还有直接爬上陈金彪鞋上的,画面对密集恐惧症患者极度不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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