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州市一共有七个市辖区,但就目前来说,搜寻范围只是一个笼统的环州市概念,视具体情况而定,毕竟猴群已经跑出来了大半天,从之前各种目击的消息来看活动范围十分松散,去了隔壁城市都不是不可能。
朱茅把一大半的弟子都安排了出去,几个论资排辈比较靠前的师兄带着师弟们往外走,朱茅突然又喊住了他们,给他们看了一个地址,“差点忘了,先去这个地方,我让领导小组的人帮我们安排了几辆防弹重卡,你们开着去抓猴。”
段晔浑身写满拒绝,“为什么要开重卡去抓猴?这样子特别像抓狗队,我不要。”
朱茅怒道,“你不开,猴关哪儿?”
齐让在旁边道,“就地宰了不就行了。”
朱茅很惆怅,“阿让啊,你要记得你是一个南派天师,就要有南派天师的风格……”
齐让看他又有唠叨下去的趋势,立马转身,“知道了,去开重卡。”
朱茅对着他们的背影喊道,“说认真的,这事太蹊跷,留活口回来研究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陆桐正在用黄符纸剪小纸人,剪了几个后他正好一眼扫过门边的小猪佩奇手表,于是剪刀一歪,剪了一只佩奇。陆桐手指一点,纸佩奇站起来在桌上走了两步,转了个圈,随后陆桐摇头,纸佩奇突然着火把自己给烧没了,陆桐自言自语道,“总得有点实用价值。”
不知道是不是牛季的朋友圈推广起了作用,今天居然卖了两个一次性天眼出去,不过更让陆桐意外的,是紧接着来的一个订单,“100份?”
陆桐直接联系了买家,“你好,我看到你刚才拍了100份捉妖宝贝,确定没有输错零吗?”
对方估计对手机淘宝开通了消息提醒,很快回复道,“嗯,少了再补。”
“”什么情况?”
“环州市动物园猴山的猴全都逃了出去,很可能都是猴妖,需要抓回来。”
陆桐嘀咕了一句,“一山猴妖?真的假的。”
这个单子很大,所以虽然出了省,陆桐也没再要买家另付路费,他手下打字回复道,“我坐高铁过来,车程两个多小时,到环州市估计要傍晚了,到了联系你。”
陆桐打完那段话就开始收拾背包,他看着进门右手边那一堆纸箱上的标签,终于拆封了其中一个纸箱,一打开,一箱带着牵引绳的狗项圈。收拾到一半正好买完龟粮的牛季过来,“小陆哥,你要出门?”
“嗯,一会你走的时候帮我锁门。”
陆桐收拾好背包,看到了刚才那个买家又发出的一条未读消息,“加个微信吧,我现在不能确定具体碰头地点,等到了环州市方便联系。”
陆桐和买家互加了微信,等他坐了两个多小时的高铁抵达环州市火车站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五点了,他出了站,买家给他发了一个定位,他本来要去打车,但又觉得有点饿,于是决定先去火车站外面广场上的KFC买个汉堡带走。
陆桐正在等餐,火车站的快餐店人流量比较大,进进出出的人潮中,突然起了骚动,伴随着年轻姑娘的尖叫声,陆桐一回头,就看见窗口的卡座位置,一只个头不大的猴正从一个年轻姑娘手里抢饮料。
姑娘和她的朋友丢了食物就跑到了旁边,猴子于是鸠占鹊巢,蹲在卡座的桌上,把一包薯条倒过来,洒了一桌,猴子捡了薯条吃,还拿起了番茄酱颠来倒去的看,结果挤了自己一脸。
旁边的好几个年轻人都拿了手机在拍,有人在说,“动物园跑出来的猴,快在微博上@环州警方。”
猴子的身上冒着不算重的妖气,陆桐第一反应觉得这妖气有些违和,不过他没时间细想,缓步走近猴子所在的卡座,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狗项圈,项圈带着牵引绳,陆桐左手捏着项圈,右手牵引绳一甩,缠住猴子两条腿一收拉近,旁边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猴子已经被陆桐倒拎在手里,他把项圈往猴脖子里一扣收紧,牵着绳回点餐台取了他的外带汉堡就往外走。
围观的路人议论道,“这操作,有点犀利啊。”
“这猴看着比较老实,上午在长溪步行街那里见着几个警察围捕一只猴,那场面激烈的,最后拿网罩住了还被猴扯破跑了。”
陆桐已经牵着猴出了KFC,走了一小段路到了无人的天桥下面,猴子挣不开被加了“锁”字符的项圈,嘴里发出吼吼的叫声,陆桐对它道,“老实点,再叫拔舌头。”
陆桐想看猴子身上的妖气为什么会充满违和感,他收绳把猴子提过来,猴子突然脸一涨,放了个屁。
陆桐明显愣了一下,猴子抓耳挠腮显得很暴躁,又接连放了好几个屁,不怎么让人愉悦的气味中,有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奇怪的是陆桐这次没有生气,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猴屁股,然后打开手机上的地图软件搜了搜附近。
很快,陆桐就牵着猴来到了最近一个小区外面的一家宠物诊所,推门进去,笼子里的几只泰迪汪汪叫得特别起劲,猴子龇牙一脸凶相,刚跑到了笼子边上就被陆桐一绳子扯了回来。
玻璃房里有一只小萨摩耶正在挂水,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眼看见陆桐牵的猴,他“或哟”了一声,“你养的?不会是动物园跑出来的猴吧。私人扣留可犯法啊。”
陆桐只是问道,“你是兽医吗?”
“我是。”
陆桐提着猴子把它放到了诊所里一张安置宠物的桌上,“它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肛|门被堵住了,你给它看看。”
“吃啥了?”
“不知道。”
兽医戴上了口罩和手套,可他还没靠近,猴子就呀呀乱叫,龇牙咧嘴冲着兽医一阵空挠,陆桐伸手在猴子脑门点了一下,兽医看不到陆桐指尖的金茫,只觉得猴子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他啧啧称奇,“你这训猴有一手啊。”
兽医戴着手套,抹了点凡士林,从猴子的肛|门里掏了几下,“还真有东西堵住了拉不出来。”
在陆桐的要求下,兽医把掏出来的东西清洗了一下放进消毒袋里交给了他,陆桐扫码付了五十块钱,带着猴子离开了宠物诊所。
猴子身上那种违和的妖气,突然就断了,因为被项圈扣住了脖子嗷嗷的叫,陆桐在隔壁水果店给它买了串香蕉,它安静了下来。猴子吃香蕉的功夫,陆桐打开消毒袋,拿着兽医掏出来的一截兽骨一样的东西细看。
这也是妖骨,但和当日小商品市场内,点苍派张元绳索上掉落的那些妖骨不一样。张元的妖骨是他杀妖后砍下来当战利品的死骨,随着时间过去,上面残留的妖力会越来越弱,直到完全散尽。
但陆桐手里的这个,是活骨。
陆桐把那段妖骨放回了消毒袋里,自言自语道,“在我面前造妖……”
环州市的七个市辖区里,文华区属于郊区,占地面积最广,环州市两个五A级景区都落在文华区,有山有水,五星级酒店也最多,动物园也属于文华区,所以朱茅喊齐让来这个区搜寻猴妖,因为这个区域显然会是重灾区。
街道两侧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停在路上的重型防弹卡车里已经关了五六只猴,入夜后的环境搜寻起来更困难,齐让对几个师弟道,“歇一晚明早继续。”
辈分最低的新手师弟问是不是要回门派,齐让直接把重卡开到了附近的酒店门前。
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厅里的室内喷泉放着抒情的钢琴曲,走动的人轻声细语,几个师弟都有点束手束脚,“大师兄,我们住这里会不会太贵了?”
齐让看了几人一眼,难得多说了几句,“你们还没有出师,没有独立捉妖过,以后自己出去捉妖的时候,记住,在吃、住上不要亏待自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们干这行,你吃不好睡不好精神不济疏忽起来,是要丢命的。”顿了顿,他补充道,“实在要是入不敷出,就回去找掌门报销。”
他们一行五个人,齐让开了六间大床房,师弟们回了各自房间。齐让一个人走到了酒店外面。他翻着手机的聊天记录,五点多的时候,来自六筒的微信消息说,他遇到点事,可能会稍晚一些过来汇合,半小时前他说正准备打车往文华区过来,齐让刚才停好车的时候又发了一次定位。
齐让站在路灯下,莫名有些紧张。
镇妖符上面的字迹并不能让他百分之百确认,即将过来的淘宝店主,就是他记忆中的人。十几年前的记忆其实已经有些模糊,齐让觉得自己都记不清当时那个少年的脸了,就算再见到,可能也不能马上认出来。他甚至在思考,既然都记不清了,一会见到了,他又怎么来判断是不是?
但当出租车在马路对面停下,又开走,下车的青年手里牵着一只猴,站在对面的路灯下,隔着一条马路看过来,四目相对的时候,齐让突然意识到,其实他并没有忘记,所以第一眼看见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
这就是那个十几年前在唐城里救过他,也让他的人生轨迹从此发生改变,走上天师这条路的少年。
陆桐牵着猴穿过马路,大晚上的酒店外面的马路边除了车就只有齐让一个活人,他走到齐让跟前,不确定道,“山上的大师兄?”
齐让:“……”从他嘴里说出来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微信名好中二,现在改还来得及吗?